第519章 多恩,哩在贛神魔

誰贏了?

巴亞爾從來都不會考慮這種無聊的問題。

又或者說,當他的劍鋒同時擋住了西吉斯蒙德和丹提歐克的以死相拼,於電光火石間稍稍用力,便將兩位精疲力竭的軍團冠軍逼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能推測出,誰纔是最終的勝利者了。

只因兩把劍刃上傳來的壓力和觸感涇渭分明:丹提歐克的斬擊雖然勢大力沉,看似不可阻擋,可巴亞爾只是稍用巧力,便卸去了其中的蠻勇,反而讓戰爭鐵匠一個重心不穩,向後連連退去。

倒是帝國之拳那簡單樸素的刺擊,卻是讓摩根的冠軍劍士不得不臨時又加了幾分力,方纔勉強挑歪了去:就連巴亞爾自己都不由得流了一滴冷汗,他差點就讓那劍鋒刺進丹提歐克的皮肉了。

虛驚之後,【完美騎士】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僅僅後退半步,便重新站定的西吉斯蒙德:儘管他在內心中對這位【年輕人】的天賦已經極盡吹捧了,但事實證明,他依舊有點兒看走眼了,西吉斯蒙德遠遠比他預想得更可怕。

看着那時刻緊繃的身軀,以及那雙雖然極度疲憊,卻狂熱不減的淺金色瞳孔,巴亞爾毫不懷疑,如果他在此時,將劍鋒指向這名多恩之子的話,那西吉斯蒙德非但不會有半分的怨言,反而會興高采烈地與他這位老前輩再打一場。

事實上:這傢伙看起來正想這麼幹呢!

真是個,瘋子……

第二連長微微搖頭,在心中緩緩地吐出了一句連他也不知道是咒罵還是欽佩的感慨,然後便將兩把劍刃收回到鞘中,雙手攤開,樹立成掌,繼續站在兩名冠軍勇士的中間,以示停戰之意。

“三位原體的意志。”

他只說了這一句話。

而面對這個突兀的攪局者,兩位冠軍劍士也沒多說什麼,即使是更魯莽頑固的西吉斯蒙德,也沒有因爲什麼所謂的【劍鬥比賽的榮譽受到侮辱】之類的理由,而再起爭端,就連臺上的絕大多數觀衆們也是保持着沉默。

大家都是聰明人,都知道劍鬥進行到了這個地步,與其放任一方倒下,釀成血仇,倒不如讓強力的第三方來加以阻止:更何況,還有三位原體的意志所在。

雖然榮譽也很重要,但鋼鐵勇士與帝國之拳都不是那種爲了所謂的榮譽或者競技場規則,而非要血濺五步的傢伙:其實絕大多數的軍團都沒有這麼癲狂,而絕大多數的阿斯塔特戰士,也比凡人想象中的要更具有理性思維。

當然,只是相對來說。

事實上,整個人類帝國中唯二喜歡在軍團競技場這個用來切磋與解決爭端的地方,非要鬧出人命來的奇葩,也就只有當初的食屍鬼和戰犬這兩個軍團了:但自從聖吉利斯與安格隆相繼迴歸後,即使是這兩個以血腥聞名的軍團,其角鬥場中也已經極少會鬧出人命了。

第九軍團自不必說,聖吉列斯雖然明面上不會阻止他的子嗣們在競技場中搏命廝殺,但大天使在主觀上是絕對抗拒這一點的,而一向爲他馬首是瞻的聖血天使們,自然也不會再知法犯法,像阿密特那樣的混蛋終究只是少數派。

至於戰犬軍團,或者說如今的吞世者軍團,在這個問題上則是轉變得更爲直接徹底:那位【紅砂之主】雖然在絕大多數的軍團事宜上都保持着冷淡的態度,但他唯獨對競技場的事情,頗爲上心。

根據那些曾經訪問過第十二軍團的戰士的口述,安格隆經常會去觀賞軍團中的競技,他會爲了那些極爲優秀的角鬥表演,而露出非常罕見的微笑,但同樣的,當劍鬥中的一方殺死另一方時,這位基因原體就會展露出空前的暴怒。

他絕對、絕對、絕對不願意看到會有鬥士在競技場中殞命,這似乎會觸及到安格隆那已經支離破碎的過往記憶中,最爲黑暗且沉重的某一段:原體的這種態度直接促成了吞世者軍團的決鬥坑從原本傷亡率最高的軍團決鬥場,一轉成爲了戰士們口中的【無血之臺】。

所以,這反而造成了一個滑稽的結果:那就是眼下西吉斯蒙德和丹提歐克的這場劍鬥廝殺,已經是人類帝國最血腥的兄弟相爭了,畢竟如果放任這兩個冠軍劍士接着打下去的話,那麼最終結果大概率就是一死、一重傷。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躺進墳墓的肯定會是丹提歐克,而西吉斯蒙德則會被送進急救室:戰爭鐵匠如果運氣好一點,沒準還能吊着一口氣,等到他的基因之父爲他親手打造的無畏,而帝國之拳只需躺上幾天,便能再次生龍活虎。

至於丹提歐克獲勝的概率……

“嗯……”

巴亞爾想了想,搖搖頭。

只能說,在丹提歐克與西吉斯蒙德之間,依舊存在着過於明顯的實力差距,不是靠心態、裝備或者任何取巧的手段能夠彌補的:帝國之拳無疑是更強的。

巴亞爾不清楚多恩之子是否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從外表上來看的話,西吉斯蒙德的表情跟落敗了沒什麼區別:那堅毅的五官上看不到半點驕傲與喜悅,唯有極度的專制與嚴肅,他與丹提歐克對視,點了點頭,用手中殘破不堪的動力劍拍在胸甲上,表達着敬意。

戰爭鐵匠也在向着帝國之拳做出相同的動作,他的鐵拳敲打在胸甲上的聲音甚至更爲洪亮,全然不顧傷口上鮮血的流淌:兩位冠軍劍士就這樣彼此對視着,彷彿這纔是這場劍斗的最後一個回合。

“……”

巴亞爾有些無奈。

作爲唯一的見證者,巴亞爾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也許觀衆臺上的那些人會因爲兩位軍團戰士的惺惺相惜而感動,但他卻看清了那些微不可查的小動作:兩位軍團冠軍互相尊重?當然沒錯,但在這種尊重的外表下,卻也有着各自的執拗與最後的好勝心。

既然原體已經發話,不允許他們用劍鬥來舉出勝負,那麼就在退場前的這一段時間裡,看看誰會先支撐不住而倒下、落座、甚至是後退一步吧:一場比賽總得用什麼方法,來區分出誰高誰低吧?

巴亞爾從西吉斯蒙德的瞳孔中讀出了這些話,然後,他在丹提歐克的瞳孔中看到了認同,這令破曉者的二連長既無奈、又頭疼,還有點想削他們一頓的衝動:明明彼此之間都欣賞着對方的能力,讚歎對方的堅韌,那爲什麼又非要糾結於這已經毫無意義,甚至連蠅頭小利都算不上的【勝利】呢?

你們圖什麼啊?

西吉斯蒙德就算了,你丹提歐克平時不是挺拎得清嗎?在阿瓦隆那和我們劍斗的時候,也沒講究過什麼軍團榮譽啊,怎麼在帝國之拳面前反而較真起來了?

“唉……”

巴亞爾嘆了口氣。

在這一刻,他多少體會到了他的基因之母在面對着自己的兩位鐵石兄弟時的無奈:幸好,他不需要體驗太久,因爲匆忙的腳步聲已經出現在了沙地的邊緣。

先衝到場地上的是第四軍團的凱爾瓦倫,他帶着自己的部下以及薩拉瑪斯裔的鋼鐵勇士,而帝國之拳則是在幾秒鐘後,便也從沙地的另一個方向衝了上來:這些人接住了各自軍團的冠軍劍士,將他們扛在肩頭,擡了下去,就彷彿士兵在擡着他們得勝的將軍。

而在原本安靜的觀衆席上,伴隨着拉納、也速該以及阿里曼等人的領頭,掌聲與歡呼聲陸陸續續得蔓延開來,當兩位冠軍勇士消失在了各自的軍團中時,整個競技場內部早已沸反盈天:此時,沒人在乎勝利又或者榮譽了,沉默又響亮的掌聲,便是對這場戰鬥、這場恩怨的最好回答。

也許對於參與劍斗的任何一方來說,這都算不上最好的結局,但對於所有人來說,這就是最合適的結局:想到這裡,巴亞爾不由得勾起了脣角,他發自內心的喜歡的這個結局,些許遺憾、些許不甘,但對於所有人來說,更好。

這符合破曉者的美學。

“也符合我的。”

呢喃了一聲,摩根的冠軍劍士跟上了鋼鐵勇士們的尾巴,悄悄地離開了,在進入通道之前,他還不忘朝着三位基因原體盤踞的高臺瞥上一眼,而這一撇,便讓他的眉頭皺起:因爲他發現,高臺上的氣氛並不算融洽。

事實上……

——————

氣氛很尷尬。

摩根捏着酒杯,佯裝飲啄,眨了眨眼睛,只用了一剎那便發覺了這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實際上根本不用她來發掘,因爲這早就是佩圖拉博和多恩之間,讓人耳熟能詳的相處模式了。

無非是多恩的一句話引起了佩圖拉博的無端猜想,又或者是佩圖拉博的一句話引起了多恩的駭然反擊,然後,便是無窮無盡的互相呵斥,以及怨念加深:說實在的,摩根對此甚至感到有些厭煩了,雖然看着這兩個能力出衆的傢伙像是小孩子般吵作一團,的確有趣,但總給他們打圓場,也是很累的。

心累。

摩根無聲地嘆氣。

她已經能夠想象到,接下來多恩會有怎樣的銳利反擊了:明悟了這一點的阿瓦隆之主橫眉冷對,早已沒有了這次遠征剛剛開始時的那股浮躁的怒氣,反而是一種野火燃盡後的灰燼心態。

在這一刻,她甚至有些理解了遠在泰拉的馬卡多,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位掌印者所要服侍的可是一個更大號的佩圖拉博,還要外加一個更大號的多恩,甚至還是兩者的結合體。

想想就可怕:也不知道那個倒黴的小老頭,這輩子還有沒有退休的那一天,即使有,恐怕也會因爲找不到合適的繼任者,而被無期限地拖延下去吧。

想到這裡,蜘蛛女皇不由得笑了起來,她就這樣捏着酒杯,原地自我放鬆了一兩秒,然後,便突然覺得哪裡似乎不太對勁?

【……】

太安靜了。

摩根挑起了眉頭。

這也太安靜了,距離佩圖拉博提出那個問題,已經過去了差不多有半分鐘的時間了,哪怕多恩的聽力和反應力遲鈍的就像基裡曼的政治嗅覺一樣,他也理應對鋼鐵之主做出迴應了吧?

怎麼現在還是一片安靜?

在困惑中,蜘蛛女皇看向了因維特人的方向,不只是她,佩圖拉博也在這麼做:鋼鐵之主其實在把話說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心生悔恨了,他知道他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多少是有些無端生事的含義在裡面,但他的確很難在那一瞬間壓抑住自己的本性。

或者說……習慣?

所以,佩圖拉博只能強行撐起了自己心中的盾牌,等待着多恩的反擊,再進行一場他其實完全立不住腳的辯論:如果是在這場遠征最開始的時候,那奧林匹亞之主還能自欺欺人一下,強行把這場辯論去運行下去,但現在,佩圖拉博發自內心地清楚,他的作爲跟胡攪蠻纏其實沒什麼區別。

但……

他就是這樣。

缺點有時候是很難剋制的。

鋼鐵之主於內心裡嘆息,然後靜靜地等待着多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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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

“……”

你怎麼不說話了,多恩?

奧林匹亞的暴君和阿瓦隆的女王同時看向了因維特的領主,而多恩也在與他們兩人對視,那張岩石般的臉上除了一如既往的嚴肅,還有幾絲真切的困惑,就彷彿在好奇他的血親們在奇怪什麼?

而他的困惑,反過來讓兩位基因原體更加困惑了。

多恩,你在幹什麼?你凌厲的言語反擊在哪裡?

摩根張了張嘴,幾乎要將這個疑問吐出來了,但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強大剋制力與絕對理性,成功阻止了阿瓦隆之主丟臉,反倒是旁邊的奧林匹亞人,在原地沉默與掙扎了許久後,還是忍耐不住地又多說了一句話。

“多恩,你聽到我剛纔說的那句話了嗎?” “當然。”

多恩迅速點了點頭,然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一如既往地與他的兩位血親對視着,這反而讓空氣中的古怪情緒越聚越多。

他還是沉默着,用沉默與嚴肅來回答他的血親。

在這一刻,連摩根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情況似乎並沒有糟糕到需要她來打圓場,但也並不是多麼的……美好?

最起碼,佩圖拉博的面色絕對稱不上是美好的:當他預想中的言語辯論並未出現,迎接他的只是多恩的沉默的時候,鋼鐵之主只感覺自己無意中的一拳,似乎打在了軟塌塌的棉花上,雖然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的確讓他鬆了口氣,但是這種沉默也讓他高興不起來。

這感覺……也太奇怪了。

多恩怎麼能……不說話呢?

他怎麼能不反擊自己呢?

佩圖拉博的喉嚨上下滾動,他有太多的疑問和話語想一股腦的傾吐出來了,但他看着因維特人與自己對視的沉默時,他又發現自己其實無話可說。

如此尷尬的處境化作牢籠,將奧林匹亞人困在原地,長達幾分鐘之久,直到鋼鐵之主從他那逐漸漲紅的面容中,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後轉過身去,大踏步地離開,空氣中原本波雲詭譎的緊張氛圍,也伴隨着這個動作而煙消雲散了。

【所以……】

危機解除了?

摩根的眉頭跳了跳,連她都有點不適應現在這幅場面了,反而是多恩擡起了手,朝着他離開的奧林匹亞兄弟揮了揮,嘴中還在傾吐着告別的話語。

“待會兒見,兄弟。”

“……”

聽到這句話,佩圖拉博的身影明顯地僵住了,他揹着他的兩位血親,似乎又糾結了幾秒,才咬緊了牙關的轉過身來,就像是不想在這方面輸給多恩一樣,頗爲嚴肅地朝着兩人點了點頭,揮手道別。

“嗯……再見。”

話語很生硬,一如佩圖拉博轉過身後的行色匆匆。

鋼鐵之主幾乎是逃離的,他的影子在剎那間,便消失在了蜘蛛女皇的視野中,而摩根則開始思考是否要趁機跟上去,又或者是留下來和多恩說上幾句:反正她和這倆人都是要私下談一談的,無非是一個先後順序的問題。

阿瓦隆之主想了一下,她先是看向了離開的佩圖拉博:和這個執拗的奧林匹亞人進行交談,又或者達成共識,至少也需要一個小時乃至更久的時間吧?

而多恩……

摩根瞥了眼她沉默的兄弟。

先不說成功與否:最多五分鐘應該就能完事兒了。

如此鮮明的對比讓基因女皇在轉瞬間就下定了決心,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她的心中,因維特人的含金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超過了奧林匹亞人。

於是,她向前一步。

【所以,多恩,你真的聽到了佩圖拉博的那句詢問麼?】

“當然。”

多恩低下頭,用相同的語氣重複了相同的話。

“佩圖拉博剛剛在發問,這場比賽到底是誰贏了。”

【那你爲什麼不迴應他?】

摩根接着詢問道,而在她是內心中已經有了小小的雀躍,她不由得開始了期待:難道她的因維特兄弟在經歷了這些事情後,終於明白了在必要的時刻,保持沉默的重要性了嗎?

要知道,多恩如今在原體中的絕大多數惡評,都是因爲他那完全不看場合與氣氛的【直言不諱】而造成的:一個會說真話,也敢說真話的兄弟,固然是令人欣賞的,但是一個無論何時都要說真話,無論何時都不會閉嘴的兄弟,也肯定是會讓人心煩的,而且這種心煩會輕易地蓋過原本的欣賞。

這是多恩的優點,卻也是多恩的缺點,而如果他能在這個問題上做到適當的取捨,在該放棄的時候放棄,在不該放棄的時候依舊咬緊牙關,堅持到底的話,那他可真就是一個趨近於完美的人物了。

摩根不由得暢想了一下,然後便被潑了一盆冷水。

“因爲我沒辦法回答。”

多恩直言不諱。

“或者說:我沒資格。”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

“如果有資格回答佩圖拉博的這個問題的話,我肯定會回答,但事實卻是,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回答佩圖拉博的這個問題,也自然沒有資格去指出他在這個問題中,所暴露出來的性格缺陷。”

【……好吧。】

阿瓦隆之主撇了撇嘴:幻想果然只是幻想啊。

【那伱爲什麼會認爲自己沒資格評價這個問題呢?】

摩根接着發問,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多恩的這句話其實非常有意思:沒資格?這可不像一向驕傲的多恩能說出來的話。

難道他在這場遠征中,將自己那令人絕望的驕傲放下了嗎?

這雖然比不上改善語言藝術這種偉大的進步,但也稱得上是一個令人喜悅的變革了:阿瓦隆之主又開始小小的期待。

而多恩則是接着開口。

“因爲我捫心自問了一下,在回答佩圖拉博的問題前,我於內心中向自己詢問,我是否完全不在意這場劍斗的輸贏,是否能以一個客觀的角度來評價兩位戰士,而我的內心給我的回答是:我不能。”

“我也在在意這場劍斗的輸贏到底如何,我也在希望我的子嗣能夠贏下這場戰鬥,甚至會在明顯的平局中,爲西吉斯蒙德尋找着算得上是勝利的蛛絲馬跡。”

“在這場劍鬥中,我有着並不公平的私心,如此一來,我自然就不是一個完全公正的評價者,我自然也就不能回答佩圖拉博口中那有關於【誰贏了】的問題。”

多恩揚起了頭顱,他的回答讓蜘蛛女皇沉默了一下。

所以……

這到底是改變了。

還是,沒有改變?

摩根有些摸不準,她明明感覺到了多恩身上的某些性格,或者說習慣,跟以前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了:帝拳之主似乎依舊會直言不諱地向他的兄弟們袒露內心中的想法,也依舊有着骨子裡的驕傲,但以前的多恩絕對不會維繫剛纔的沉默的,雖然這種沉默多少有些誤打誤撞。

【嘶……】

或者說:他只是學會在開口說話前,自我反思一下了?

不僅看到了別人缺點,也開始看到自己的缺點,並且學會了時刻用自我的缺點來反思自我,逐漸彌補這些缺點了:而沉默只是他在面對別人犯下相同的缺點時,不願意隱瞞自己的缺陷,自欺欺人地去直言不諱,而是出於同樣的缺陷,自認爲沒有資格來回答嗎?

這似乎……還是一種驕傲?

而且是驕傲中的驕傲:一種甚至不需要他人約束,完全是出於自己過於高尚的性格,以及過於潔癖的道德觀念,而締造出來的自我約束式的傲慢。

【……】

那……

這是好事?

還是壞事?

摩根舔了舔嘴脣。

她心裡有些沒底。

——————

但他知道,他必須爲此而做出些許改變了。

在被他的戰鬥兄弟們一路擡向醫務室的路上,西吉斯蒙德雖然閉着眼睛,一言不發,但腦海中卻在席捲着思維的風暴,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剛纔的劍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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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榮譽?或者是挑起這場劍鬥時的魯莽衝動?還有耳旁戰鬥兄弟們的安慰和勝利歡呼?對於現在的西吉斯蒙德來說,這一切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只看到了一個東西:他看到了那個如同山一樣的對手,看到了那個在整場比賽都在限制他的噩夢,看到那個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其完全擊破的終結者甲。

是的,他在最後的關頭的確取得了成功,但戰場上誰會給他幾個小時來水磨豆腐呢?而且丹提歐克明顯也不適應那副甲冑。

如果他遇到的是一個能夠將鐵騎型號的終極者甲操練得爐火純青的傢伙,他又該如何在短時間或者漫長的戰鬥中,徹底擊敗這樣一個鋼鐵惡魔呢?他又該如何用手中的劍來捅穿對手的心臟呢?

“……”

他應該怎麼做呢?

西吉斯蒙德,開始了思考。

在內心中,他渴望着遇到一個像這樣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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