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專武池
【這是我此生所見過的，最美妙的事物。】
在阿瓦隆的女皇看到宿敵刃的第一眼時，一句由衷的讚歎便從她微笑的嘴角流淌出來：摩根的眼睛閃閃發亮，面色嚴肅認真，都證明了原體所言非虛。
【它是如此的美麗。】
蜘蛛女皇低聲地讚歎着。
【美麗……但又危險。】
她突然笑了一下，靈怨金屬的微光在原體的瞳孔深處勾勒出一柄吹毛斷髮的利刃，一件生來就是爲她而存在的瑰寶：彷彿在冥冥之中有着分不開的聯繫，這是時間和空間都無法衝散的。
這是命中註定的碰撞。
看看它，看看這柄足以改變千萬人命運的利刃，它是如此的國色天香，是如此的冷漠無情，又是多麼的詭譎多變：由鬼斧神工塑造出其無上魅力的同時，異形造物的原罪又帶來了根深蒂固，根本無法被抹去的醜陋。
它實在是太美了，因爲它實在是太醜了，醜到讓摩根感受到一種別樣的吸引力：極致的誘惑和極致的厭惡混雜在一起，調配成一杯足以讓原體沉溺的佳釀，就這麼活生生的擺放在了她的面前，只爲了摩根一個人而搖曳。
而原體選擇端起：一飲而盡。
……
她一定要得到它。
……
“我從未見過你對一項事物表現出如此的……好奇？”
荷魯斯是整個帝國使團中第二個走到宿敵刃面前的，但與他激動莫名的血親不同，牧狼神沒有在這異形造物的身上，感受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吸引力。
他只是簡單的觀察着這柄利刃的外觀：沿口處泛着冷光，刀刃的主體則由一種如隧石般灰暗的金屬打造而成的，其上刻滿了複雜且難以理解的花紋，迎着燈光，散發出如鑽石般的光芒。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比起外面那些戒指或者盒子，這把利刃無疑更符合戰士的審美觀，但當牧狼神俯視它的時候，他卻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一股寒流，從自己的脊椎處竄過，讓他縮了下脖子。
戰帥不喜歡這把刀：一種出於本能的，毫無理由的厭惡。
不……也不能說是毫無理由。
荷魯斯突然猶豫了一下：趁着其他兩位兄弟還沒趕過來，戰帥稍稍彎下了腰，將他的嘴脣湊近到蜘蛛女皇的耳垂邊，儘可能地將問詢的聲音壓到最低。
“讓我猜猜。”
他的聲音很肯定。
“這把異形的武器：裡面是不是混雜了亞空間的元素？”
摩根沒有迴應，她只是安靜的點了點頭。
蜘蛛女皇正竭盡全力地保持着眉眼的低垂，用髮絲遮擋住旁人的視線：以免讓其他人能夠看到青藍色瞳孔中遏制不住的貪婪。
“果然。”
牧狼神露出了笑容，他愈發的感覺到父親在離別前贈送的這份禮物是多麼有用：雖然他還不太習慣在戰鬥中使用靈能，但在像這樣的特殊場合裡，亞空間的力量屢次證明了它們的重要性。
看起來，他在這方面的修行以後也不能懈怠啊……
荷魯斯暗自下了決心，而旁邊的摩根則已經在思考，該如何將這把利刃攥在自己手中：當兩位原體各懷心事的時候，帝國使團的大部隊終於也趕到了。
與荷魯斯一樣，絕大多數帝國人都沒有從這把令衆王聯邦畏之如虎的妖刀上，感受到更多的威脅和異樣：除了聖吉列斯，當他的視線掃過宿敵刃的時候，大天使的眉頭曾飛快的皺了一下。
但它很快就消散了：聖吉列斯也沒有再多問什麼。
與完全沒有感受到有什麼不對勁的福格瑞姆不同，聖吉列斯本人優秀的靈能天賦，讓他似乎在隱約間意識到了宿敵刃的特殊性，但大天使能做的僅限於此：他沒心情也沒能力繼續探究下去。
即便他敏銳地觀察到了摩根和荷魯斯可疑的沉默，大天使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尼凱亞上的災難雖然看起來對於聖血天使軍團沒什麼影響，但是對聖吉列斯本人來說卻並非如此：馬格努斯的結局永遠的改變了大天使對靈能和亞空間的看法。
畢竟，再怎麼說，他和馬格努斯的關係都算不上差：大天使與緋紅之王間的友誼，自然比不上察合臺可汗與佩圖拉博，更不用說被馬格努斯視爲知己的摩根了，但他們依舊算得上是朋友，是可以締造共同事業的摯友。
雖然這份友誼並沒有阻止大天使在尼凱亞上選擇【出賣】掉馬格努斯，不過聖吉列斯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只想用另一種方式來打醒已經執迷不悟，聽不出任何有效建議的緋紅之王。
在他的預想裡，馬格努斯會在尼凱亞上迎來失敗，但一份戰敗的屈辱就足夠了，千子不應該得到任何實際上的懲罰：可事實的發展遠遠超過了大天使的想象。
帝皇在對千子軍團處罰方面所表現出來的冷血，足以令他膽怯的子嗣們瑟瑟發抖：聖吉列斯是其中最顯眼的那個。
大天使不相信這是帝皇在發泄其個人的怒火，雖然他對於人類之主從無好感可言，但聖吉列斯知道帝皇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個能夠容忍馬格努斯和羅嘉這麼多年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冷血無情。
也就是說，千子落得如此下場的原因在於馬格努斯：至於那個千子軍團勾結冉丹異形殘部，企圖叛亂的陰謀論，大天使姑且聽着。但不會完全的相信。
他堅信這件事情的真實原因還是因爲馬格努斯的靈能。
既然如此，問題就簡單了。
無論如何，聖吉列斯都不願意復刻馬格努斯的悲劇，所以自從尼凱亞的事情發生後，大天使在靈能方面就走上了可汗的老路：他選擇了安全而非力量。
聖吉列斯不再允許自己和自己麾下的子嗣們，在亞空間和靈能方面有所冒險，他們只需要站穩最基礎的領域就足夠了，沒必要進一步挖掘自己的天賦。
而他作爲原體，自然要在這個問題上以身作則。
想到這裡，大天使看了眼正緊緊跟在身邊的原子嗣們，又看了眼正在宿敵面前沉默的兩個兄弟，選擇在心裡無聲嘆息着。
摩根和荷魯斯：希望他們比當年的馬格努斯更可靠吧。
“……”
但說到這個：隊伍中的另一個人似乎也不是那麼的可靠啊。
順着想法的軌跡，聖吉列斯看向了福格瑞姆的方向：鳳凰大君倒是沒有被那把散發着靈能氣息的異形武器所吸引，但他停留在了凱恩布萊奇人用來裝飾武器大廳的異形壁畫面前，與帝皇之子們一起欣賞着來自於異域的美。
順着耳旁的風，聖吉列斯能夠聽到福格瑞姆的讚歎聲：他似乎正在和麾下的領主指揮官們討論該如何用這些奇怪的異形兵器，以最完美的角度，劃開敵人的喉嚨，或者挑斷他們的手筋。
“……”
大天使沉默了，他很早之前就聽說過一個傳言：雖然第三軍團的原體和戰士對於任何異形種族都抱有極端的蔑視心態，但他們卻並不拒絕將那些【有用】的異形器官移植到自己的身體上。
聽聽，移植異形器官：足以讓隔壁的蜘蛛女皇暈死過去。
“哎……”
真是的：他這些兄弟們難道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嗎？
就不能學學他麼？
巴爾的大天使一邊在自己的內心中如常的腹誹着，一邊邁開腳步走向旁邊的展櫃：那裡似乎在展示着凱恩布萊奇人年代古老的軍用醫學藥品，沒準他能在那裡尋找到解決血渴的靈感？
而正當聖吉列斯興致勃勃地走到了另一邊時，摩根也將自己從無盡的沉迷中拖拽了出來：她瞥了眼已經將自己的視線移向他方，正在與衆王聯邦的使節們高談闊論的帝國戰帥，猶豫片刻，看向身旁那讓她咬牙切齒的身影。
但是這一件異形武器裝備大廳的看守人，理所應當的，它是一名凱恩布萊奇異形，並擁有着一個人類的名字，叫阿舍羅特，它與它的同胞們都穿着了長袍，身上沒有任何的武器裝備可言：就像衆王聯邦所說的那樣，凱恩布萊奇人已經放棄了持有武器的權力。
說到這裡，摩根突然想起了個有趣的事情：雖然衆王聯邦是一個人類與異形高度混居，且雙方人口比例十分接近的國家，但是在衆王聯邦的軍隊中，似乎是人類的戰士佔據了絕大多數，屬於異形的士兵反而寥寥無幾。
蜘蛛女王開始愈發好奇這個怎麼看怎麼有些彆扭的國家，到底是如何運轉這麼久的了。
別的不說：衆王聯邦這個名字中的【王】究竟指的是什麼呢？
他們始終不願意給一個解釋。
將這個問題埋在了心裡，原體儘可能地保持着心態平穩：對於蜘蜘蛛女皇來說，與卑賤的異形面對面地交談，而不是直接用一發靈能將它送進地獄，可比抵禦宿敵刃的誘惑要困難的多。
但她最終還是做到了。
“請問有事麼？”
名爲阿舍羅特的異形操着一口模糊不清的人類語言，它並不願意參加更熱鬧的聚會，就像其在場的每一名同胞一樣：而在面對蜘蛛女皇的時候，這個凱恩布萊奇人突然本能地退了一步。
“抱歉。”
當摩根挑起眉頭，異形才後知後覺地低頭致歉。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感覺到有些不舒服。”
【是因爲我的到來麼？】
摩根勉力維持着微笑。
“我希望不是。”
阿舍羅特點了點頭。
“但你身上的確有一種令人感到不安的氣息，不是味道，而是在有關於靈魂的領域中，你讓我和我的同胞們感到害怕：在這一點上，你和你的兄弟們是不一樣的，你們不像是同一種人。”
【……】
蜘蛛女皇意識到了什麼。
【請恕我直言。】
她沒有試圖去寒暄：能維持平穩心態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們凱恩布萊奇文明，在很久以前是個靈能種族嗎？】 “沒錯。”
阿舍羅特看起來有些驚訝。
“這很明顯麼？”
【並不是：不過，我是我們國家中最強大的靈能者之一。】
“這樣啊。”
在它點頭的時候，凱恩布萊奇人又默默地退了一步。
這一次是有意的。
“你說的沒錯，在至少三千年前我們的確是一個靈能種族，而如要再往前追溯的話，在我們第一次擁有智慧的時候，靈能對於我們來說就已經是一種必要的能量了：它與我們相伴萬年，直到我們決定主動將它封印起來。”
【主動封印靈能？】
摩根瞥了眼遠方的宿敵刃。
【爲什麼？】
“請恕我無法解答。”
眼前的異形搖了搖頭。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那時候的歷史已經與傳說無異了：但我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在那段時間，一定發生了極其可怕的事情，因爲我們的國家遭受了難以想象的重創，大量的領土和文明被摧毀，我們種族的衰落從此而來。”
【也就是說，你們曾經因爲靈能力量而強大昌盛，也因爲而遭到飛來橫禍，直接導致你們的文明就此走向了衰落時期：直到你們被衆王聯邦的人類擊敗，決定加入到這個新興的國家裡面？】
“差不多是這樣。”
阿舍羅特很坦然的接受了它們種族曾經失敗的歷史。
“具體的歷史無從得知，因爲先輩們決定將它徹底抹去，唯一留下的只有那些抹不掉的實體：它們大多是在那個昌盛紀元裡被打造出來的武器裝備，其使用原理和鍛造原理都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所以我們也無法將其摧毀。”
“就像是它。”
阿舍羅特指向宿敵刃。
“宿敵刃就是從那個失落的時代流傳下來的武器之一，我們只知道它非常的危險。但我們根本不知道它的原理和作用：所以我們只能選擇讓它供奉起來，爲了警示後輩不要重蹈前輩的覆轍。”
【原來如此。】
原體點了點頭。
【但你們卻知道宿敵刃擁有着什麼樣的特殊能力？】
“這是個偶然。”
阿舍羅特有些猶豫，但還是選擇告訴摩根真相：在原體稍稍動用了腦海中的靈能之後。
“打造出宿敵刃的曾是我們種族中最傳奇的一位大師，它的一份遺物在幾百年前，才被我們在考古過程中重新發現，其中就包括宿敵刃的打造過程和特殊能力，以及它打造出宿敵刃後，因爲瘋狂而留下的最後一份遺書。”
【它死了？】
“據說宿敵刃是最後的作品。”
阿舍羅特有些傷感。
【這樣啊。】
摩根低下頭來，她當然不會爲區區異形的死而感到傷心，但是爲了不露餡，她還是要避免讓凱恩布萊奇人看到自己的表情：這羣異形的價值還沒壓榨完呢。
【請收下我的遺憾。】
【但我很好奇，你們爲什麼不將鍛造過程標註出來呢？】
這個簡單的問題卻在異形醜陋的臉上攪和出了一個扭曲的表情。
它們不想回答。
該死的……
原體暗罵了一聲，悄悄的提高了掌中靈能的力量：衆王聯邦並沒有感覺到異樣，但是不遠處的荷魯斯卻挑起了眉頭，有些好奇的向自己的姐妹望了一眼。
戰帥的動作中，帶着一句沉默的話語。
“別在現在搞事，摩根。”
【嘁……】
摩根轉過身來，再次端詳着宿敵刃的每一個細節。
【因爲有什麼不能說的麼？】
“倒不是這樣……”
凱恩布萊奇人在嘆息：就像原體所猜測的一樣，在放棄了持有武器的權力後，這些異形從來都沒有往戰士的方向塑造過，它們對於靈能的抵抗能力也弱得驚人，完全是在依靠曾經身爲靈能種族的那點天賦在硬頂
操控它們簡直輕而易舉。
嗯，要記下來：如果衆王聯邦實在油鹽不進的話，那麼爲了獲得這把宿敵刃，蜘蛛女皇到時候可以考慮最後一種辦法。
儘管她不希望這樣做。
“其實是……”
阿舍羅特撓了撓腦袋。
“那些遺言……太嚇人了。”
【嚇人？】
“沒錯：幾乎通篇都是狂熱的禱文和對未知之神的崇拜。”
“但真正奇怪的是，它崇拜的卻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邪神。”
【！】
異形的話淺嘗輒止，但蜘蛛女皇卻從其中捕捉到了另一個讓她驚心的訊息：難道這些凱恩布萊奇人早就已經確定亞空間中存在着真正意義上的邪神嗎？照這麼說，那衆王聯邦是不是也……
摩根看向了那些正在與帝國戰帥攀談的人類官員，她着重觀察正站在不遠的將軍們：與維持良好姿態的文官不同，當這些軍人的目光掃過了阿斯塔特們魁梧的肌肉和頂着戰帥頭銜的荷魯斯時，在他們的瞳孔中，總會閃爍出一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感。
【原來是這樣啊……】
想起剛剛衆王聯邦的使節們是如何在他們面前，一本正經地講述着有關【巫術】的危害時，蜘蛛女皇終於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
怪不得那些衆王聯邦的使節聽到戰帥這個頭銜的時候，會表現的那麼失態，怪不得他們對於帝國的艦隊和帝國針對於其他種族趕盡殺絕的方針持否定態，怪不得他們在亞空間方面，如此淺薄，甚至沒有最基礎的靈能防禦手段。
怪不得，這可以與各個異形種族達成合作的國度，卻對於來自於他們心心念唸的人類母星，神聖泰拉的同胞，如此疏遠。
這就合理了：他們在擔心的並不是帝國的艦隊，而是他們心中的那些亞空間大敵，他們擔心荷魯斯的強大艦隊只是那些亞空間之神用來欺騙他們的一個謊言。
摩根笑了起來。
她笑得很苦澀，也很快樂。
因爲她意識到：荷魯斯的外交大概率是不會有什麼成果的。
牧狼神會空手而歸。
但是摩根，並不會。
一個精巧的計劃開始在基因原體的腦海中，一點點地構造成型。
至於第一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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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伯納德，是我。】
【你去給我辦件事情。】
【現在，立刻去找一批可靠又嘴嚴的戰士，前往塔拉辛中士的私人收藏庫集結：記住，只找那些最能保守住秘密的破曉者，我不想看到這件事情本身有哪怕一個字被流傳出去。】
【剩下的？你們不用管。】
【等我回去就行了。】
【對了，在此期間，你們要準備好開鎖的工具：或者炸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