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章 帝國墳場

當白光又一次消退,衛燃卻發現自己又一次來到了雪絨花克拉拉夢境中的農場裡。

習慣性的擡頭看了一眼遠處無憂無慮的姑娘,衛燃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向了桌子上的金屬本子。

第四幕

角色身份:紅十字醫生維克多

迴歸任務:冷兵器擊殺至少兩名武裝分子,救下俘虜,協助搭檔基里爾完成手術,並抵達難民營。

紅十字醫生?

衛燃愣了一下,不由的再次看向了遠處的克拉拉。

但很快,濃郁的白光席捲而至,他也看到了這次能用的東西,毛瑟刺刀、解食刀、醫療箱,僅此而已。

艹.

在衛燃的咒罵中,白光開始消散,但是還沒等他看清周圍的一切,便聽到了一連串密集且震耳欲聾的槍聲、爆炸聲乃至慘叫聲!

快速眨巴着眼睛恢復視力,他這才發現,自己此時就在一輛卡車帶有篷布的貨鬥裡。

僅僅只是一眼他便認出來,這是一輛烏拉爾4320,大概率來自蘇阿戰爭的遺留。

這輛卡車的貨鬥裡擠着不少女人和孩子以及老人,還躺着兩個受傷的男人。

他們的傷口經過了初步的包紮和治療,甚至棚頂還給他們各自掛着一袋血漿,可即便如此,他們的狀況依舊並不算好。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白大褂,肩頭斜挎着一個刷了白色油漆和顯眼的紅十字的蘇聯醫療包。在白大褂的兜裡,他還摸到了那臺意大利產的微型相機。

這特碼一杆子又給老子幹哪來了?

衛燃還沒來得及轉身往駕駛室裡看一眼,這輛卡車卻嘎吱一聲猛的停了下來。

“噠噠噠!”

刺耳的槍聲中讓貨鬥裡的男女老幼下意識的發出了半聲驚呼,卻又熟練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乃至孩子們的嘴巴。

分開人羣走到車尾,衛燃還沒來得及扒開簾子,外面便有一隻手將門簾掀開,並且用手電筒打出的刺目光束在貨鬥裡照着。

眯縫着眼睛順着這條胳膊往後看,一個裹着頭巾的武裝分子只露出了一雙冷漠的眼睛,在他的身後,昏暗的天色下,還有另外一個舉着AK步槍的武裝分子正在抽着煙。

“你,下來。”這名武裝分子朝着衛燃用波斯語說道。

“我們是紅十字的醫生,這輛車裡的都是難民。”

沒等衛燃開口,車棚外便傳來了基里爾的聲音,只不過,他的話都沒說完,便隨着一聲悶響發出了一聲慘叫。

“下來”

貨斗門口,那名武裝分子說話間已經舉起了槍,並且將槍口對準了衛燃。

“我馬上下來,但是你的手電筒照着我,我什麼都看不見,我有高度近視。”衛燃用波斯語結結巴巴的說道。

聞言,那名武裝分子哼了一聲,總算移開了手電筒並且往後退了一步。

見狀,衛燃故意眨了眨眼睛,這才故作笨拙的從車上跳了下來,並且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這狼狽的樣子不出意外的讓那名武裝分子哈哈大笑,卻也讓摔倒的衛燃看清了這車身前後一共就有三名武裝分子。

此時,基里爾似乎捱了一槍托,他此時就靠在貨鬥一側的輪胎上哀嚎着,在他身後,一名武裝分子正準備爬上卡車的駕駛室。

而在副駕駛一側,似乎同樣有個人從駕駛室跳了下來,此時正在接受着一個武裝分子的盤問。

“你們是哪來的醫生?”叫衛燃下車的武裝分子問道。

“喀布爾”

基里爾代替衛燃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正準備帶這些難民離開喀布爾,前往白沙瓦的難民營。”

“讓這些人下車,你們的卡車被我們徵用了。”車尾的武裝分子說着,已經朝着貨鬥舉起了他的武器。

“請別開槍”

衛燃立刻說道,“你們要去什麼地方?我們可以送你們過去,這是紅十字的傷員和難民轉運車,能安全帶你們去任何地方。”

一邊說着,他也將手伸進了兜裡,“另外,另外,我還有一份小禮物要送給你,我的朋友,請務必不要開槍。他們只是些無辜的孩子和老人罷了。”

說着,衛燃已經走到了對方的面前,並且掏出了那臺微型相機用手捧着遞給了對方,“請收下吧,這是送給您的禮物。”

“這是什噗!”

這名武裝分子總算放下了平舉着的AK步槍,並且伸出一隻手去接衛燃手裡拿着的精巧物件,同時也讓另一隻手拿着的手電筒照向了衛燃的掌心。

也就在他摸到那臺相機的時候,衛燃的手中卻猛的多出了一把毛瑟刺刀,並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將其沿着胸骨間的縫隙捅進去,只是輕輕一剜便攪碎了他的心臟。

“這是相機,朋友。”

衛燃說着,已經鬆開刺刀順勢接過了對方手裡的手電筒,隨後又扯下了那把步槍。

根本沒有關閉手電筒,衛燃先拿着槍朝着頭頂扣動了一下扳機打出了一發子彈,同時也朝着基里爾快步走過去,將武器遞給了他,並且指了指車身另一側。

得到暗示,基里爾立刻打着滾來到底盤下面。而衛燃則舉着刺目手電筒走到了主駕駛一側。

“找到什麼好東西了嗎?”衛燃用波斯語問道。

“找到了一些香菸和”

大半個身子都在駕駛室的這名武裝分子話都沒說完,便被衛燃拽着腰帶給扯了下去。

“砰!”

在這名武裝分子的慘叫中,底盤下傳來一聲槍響,車身另一側也傳來了另一名武裝分子的慘叫。

“啪!”

不等槍聲的迴應消散,衛燃已經一腳踢在了被他拽下來的這名武裝分子的耳後的位置。

順勢邁過這具屍體,衛燃走到另一側的時候,也一眼看到了那個名叫馬塞洛的紅十字醫生,以及他旁邊被擊中了手臂而丟下武器,坐在地上慘叫的武裝分子,乃至剛剛從車底下爬出來的基里爾。

“啪!”

趕在這倆人說話之前,衛燃一腳踢在了那名武裝分子的後腦勺上,後者也立刻安靜下來,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你殺了他?”馬塞洛難以置信的問道。

“沒有”

衛燃矢口否認,“他只是暈過去了,我覺得我們需要快點離開這裡才行。”

“對,沒錯,離開這裡。”

馬塞洛反應過來,連忙就要爬上駕駛室,“我們不但要離開喀布爾,還要離開阿芙汗。”

“稍等我一下”

衛燃說着,已經脫掉了身上的白大褂丟進副駕駛,又繞到主駕駛一側,蹲在被自己踢死的武裝分子面前一番打量,隨後換上了對方的罩袍,又扯下頭巾包住了自己的臉,並且學着對方在右手臂上拴了一條藍色的布條。

撿起對方的步槍,衛燃左右看了看,這才注意到路邊躺着一輛似乎爆胎的摩托車。

走到車尾拔下屍體胸口的刺刀,順便解下了他右手臂上的布條,衛燃又繞回了副駕駛,將這具屍體右手臂的布條也解了下來。

“馬塞洛,你去後面。”

衛燃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說道,“等下再遇到這樣的問題讓我來應付吧。”

“也好”

馬塞洛二話不說便離開了駕駛室,一路小跑着繞到車尾爬了上去。

等他拍了拍窗子,基里爾立刻踩下了油門,駕駛着這輛引擎蓋和篷布上都畫着紅十字的卡車沿着這條路重新跑了起來。

“我們還有多遠才能到?”

衛燃開口問道,順便也掃了眼對方手腕上佩戴的那塊箭牌手錶,此時錶盤上顯示的時間是五點出頭。

“如果不會再被攔下來,我們天黑前就能趕到白沙瓦附近的難民營。”基里爾答道。

“看來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衛燃一邊說着,一邊拆開了撿來的這支AK74步槍,一番仔細的檢查之後,又把它恢復了原狀。

“你在阿芙汗的這些年變化可真大”基里爾感嘆道。

“是啊.”

衛燃笑了笑,將武器固定在身前的扶手上,同時也在打量着這輛卡車駕駛室裡的一切。

這裡面唯一特殊的,也只是兩人中間放着一個藤條編織的籃子,裡面除了一張挨着一張的饢餅之外,還放着一小盆煮好的羊肉和一個蘇軍油爐,以及一大捆不知道做什麼用的麻繩。

“和當初一樣”衛燃忍不住說道。

聞言,基里爾怔了怔,隨後笑着說道,“是啊,和當年一樣。”

“我都忘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衛燃故意套着話。

“五年,五年了。”基里爾近乎下意識的答道,“那時候蘇聯還在。”

“是啊.”

衛燃愣了一下,隨後嘆息道,“原來已經五年了”話沒說完,衛燃便停了下來。

此時,車頭沿着盤山路轉了個彎,正前方也出現了兩輛發生嚴重車禍皮卡車。

其中一輛倒扣在盤山路的路基上,另一輛雖然橫在了公路上,但它的發動機似乎都已經撞爛了。

在這輛皮卡車的貨鬥裡,還固定着一挺帶有山地防空支架的KPV重機槍。

在這輛車的旁邊,還點着一堆篝火,此時正有兩個胳膊上拴着布條的武裝分子,正在折磨着一個被綁在了皮卡車貨鬥上的男人。

“嘭!”

古怪低沉的槍聲中,其中一個武裝分子舉着一支手槍朝着被綁在車上的男人開了一槍,後者也跟着顫抖了一下。

但很快,另一個武裝分子已經拿起一根木柴,將冒着火星的一端按在了那名俘虜的傷口上。

見基里爾看向自己,衛燃伸手抄起了剛剛完成檢查的步槍,“開慢點就行。”

基里爾張張嘴,最終只是放慢了車速同時提醒道,“我們的車上還有傷員。”

“真主保佑!”

衛燃卻在這個時候將整個上半身都探出來,用手舉着那支AK步槍興奮的揮舞着,“我們有車了!”

這一嗓子喊出來,那倆人下意識的放下了剛剛升起的戒備,但衛燃卻在這個時候動作流利的舉槍瞄準,朝着那倆武裝分子分別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

連續兩個短促的點射過後,那倆武裝分子立刻中槍倒地,基里爾也緩緩踩下了剎車。

衛燃卻並沒有放鬆警惕,反而舉槍下車之後,謹慎的繞着皮卡車轉了一圈,隨後又看向了他們行駛的方向。

萬幸,那個方向似乎並沒有人。

“維克多!快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跑到那名俘虜旁邊的基里爾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

聞言,衛燃立刻拎着槍跑了過去。

“看看這個人!”

基里爾一邊解下那名俘虜手腕上的鐵絲一邊激動的問道,“木爾塔扎,他是木爾塔扎嗎?”

“你說誰?”

衛燃愣了一下,連忙拔出剛剛繳獲的手電筒對準了一隻手仍舊綁在貨鬥上的男人。

當昏黃的光束籠罩這個人的臉的時候,衛燃同樣一眼就認出來,這人確實是木爾塔扎!

“他怎麼在這兒?”衛燃和基里爾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兒!”衛燃說着,已經伸手去解木爾塔扎另一條手腕上的鐵絲,“你送他上車,我來處理現場。”

“好”

基里爾說着,抱起木爾塔扎便跑向了卡車的車尾,與此同時,衛燃也將那兩具屍體大致檢查了一番。

他們和之前攔車的那幾位差不多一樣的裝扮,年紀看起來也和木爾塔扎差不多,最多不過20歲的年紀。

彎腰撿起剛剛朝着木爾塔扎開槍的那具年輕屍體手裡仍舊握着的消音型衝鋒手槍看了看,衛燃將其拎在手上,隨後又翻出了幾顆美式手榴彈,這纔將這兩具屍體塞進了皮卡車的車廂裡。

轉身鑽進烏拉爾卡車的駕駛室,衛燃按了按喇叭算作提醒,隨後駕駛着這輛車緩緩湊到皮卡車的邊上,輕而易舉的的將其推進了盤山路之下的路基。

沒有繼續停留,衛燃掛檔給油,操縱着這輛卡車沿着這條盤山路跑了起來。

不多時,身後傳來了“嘭嘭嘭”的敲打聲,衛燃也不得不停下車子,推開車門問道,“怎麼了?”

“他的狀況不是太好,我們要爲他進行手術才行,維克多,你要來幫我。”基里爾掀開篷布的一角大喊着說道。

“給我五分鐘時間!”

衛燃說着,已經推門下車跑到了車尾,在路邊用手榴彈和麻繩製作了一個預警用的地雷。

重新鑽進車子往前開了兩百米,衛燃又佈下了第二個預警地雷,隨後操縱着車子往後退了百十米這才停了下來。

沒敢給車子熄火,衛燃快步跑到車尾鑽進了貨鬥。

此時,這貨斗的頭頂已經掛上了一盞明亮的煤油汽燈和兩袋血漿,馬塞洛和基里爾正在給木爾塔扎進行左右兩條腿的創傷手術。

“他的左腿也中槍了,而且傷到了大血管。”基里爾頭也不擡的說道,“我已經用止血鉗夾住了。”

“交給我”

衛燃說着,已經打開醫療包戴上了手套,藉着頭頂明亮的燈光開始了動作迅速的清創縫合。

“他怎麼會在這裡?”基里爾突兀的開口問道。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馬塞洛,“蘇聯和阿芙汗的戰爭結束了,但是阿芙汗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至少他現在還活着,這是個好消息。”基里爾說道。

“有閒聊的時間不如動作快點,我們的時間不多。”

衛燃說着,已經揪出了子彈頭往托盤裡隨手一丟,隨後便開始了粗暴的搶救工作。

等他這邊縫合好了血管和傷口的時候,先一步開始的基里爾和馬塞洛也剛剛開始進行肌肉縫合。

“難以置信你們在哪裡得到的醫療培訓”

衛燃說着,已經接過了馬塞洛的裁縫活兒,這老爹的速度比基里爾還慢。

“我們也難以置信你在那裡得到的醫療培訓”馬塞洛和基里爾沒好氣的同時說道。

“包紮傷口”

衛燃用工作迴應了對方的反問。

在三人有條不紊的忙碌中,木爾塔扎全身各處的傷口被一一清創縫合,這貨鬥裡的血腥味也難免越來越濃郁。

“轟!”

恰在此時,身後方向傳來了一聲爆炸,衛燃也立刻丟下手裡的工作跳出貨鬥,以最快的速度鑽進了駕駛室,踩下油門駕駛着這輛卡車衝了出去。

“轟!”

當車頭方向那顆預警的手榴彈炸響的時候,他也已經將卡車的速度提到了最高,輕而易舉的逃出了手榴彈的爆炸範圍。

沿着這條盤山路開了足足半個小時,衛燃在一條岔路口停了下來,片刻之後,基里爾也跑過來鑽進了衛燃讓出的駕駛位。

“他的情況怎麼樣?”衛燃開口問道。

“活下來了”

基里爾操縱着車子一邊跑起來一邊答道,“而且意識清醒,等我們趕到目的地之後可以和他好好聊聊,問問他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你爲什麼回到阿芙汗?”衛燃突兀的問道。

“爲什麼回到阿芙汗?”

基里爾沉默了片刻反問道,“爲什麼只有我活着離開了阿芙汗?爲什麼只有我和家人團聚了?我甚至不敢去見魯斯蘭他們的家人。”

“所以你回到了阿芙汗?”衛燃追問道。

“那些問題讓我一夜夜的失眠”

基里爾痛苦的說道,“我猜這裡也許能讓我找到答案,所以我又回來了。”

“現在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衛燃認真的說道,“木爾塔扎也許就是你的答案。”

說着,衛燃將剛剛繳獲來的衝鋒手槍遞給了對方,“這支槍似乎是魯斯蘭的。”

“確實是他的”

基里爾只是看了一眼便苦笑着承認道,“這是他的槍。”

“也是你要找的答案”

衛燃隨後拿起一包煙,衝出一支點燃吸了一口,“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沒能看到蘇聯解體也許是好事,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悲劇的,基里爾,回去吧。”

“也許是該回去了”基里爾嘆了口氣。

“說起這個,你和你的女朋友有結果了嗎?”衛燃問道,“你們找到哈基姆的女朋友維達了嗎?”

“在來阿芙汗之前,我把我的養父一家和葉蓮娜都從俄羅斯帶去了意大利,我和葉蓮娜已經結婚了,我們還收養了那個女游擊隊員的孩子。”

基里爾稍稍用力踩下油門說道,“還記得那兩個小姑娘嗎?”

“索拉婭和喬婭?”

“沒錯”

基里爾點點頭,“她們現在是我的養父經營的診所裡的護士。”

“那位維達.”

“很遺憾”

基里爾搖搖頭,“我跑了好幾次法國的蒙彼利埃,都沒有找到這個人。”

“所以你現在是個意大利人了?”衛燃突兀的問道。

“也許吧”

基里爾像是突然沒了興致似的敷衍了一句,隨後將車速提的更高了些。

在接下來的漫長旅途中,基里爾自說自話般的講着他當年帶着孩子們逃離阿芙汗的路上發生的種種事情。

講馬塞洛一家如何幫他們獲得了意大利的國籍,講他在蘇聯解體後以意大利人的身份趕赴莫斯科找到他的養父一家時他們窘迫的處境,也講他們爲了離開俄羅斯又經歷了怎樣的辛苦。

但這裡唯獨沒有提及,或者說基里爾不願甚至不敢提及的,便是魯斯蘭等人的家人。

終於,在基里爾自顧自尋找的話題和自顧自的講述中,這輛車終於在午夜時分開過了邊境線,順利的開進了難民營的大門。

“我或許真的該離開阿芙汗了”

基里爾踩下剎車的同時看着衛燃說道,“我還是在阿芙汗殺人了,我該離開這裡了。”

“永遠都不要再回來這裡了”衛燃在漸起的白光中祝福道,同時也看到基里爾似乎將什麼東西遞給了自己。

當白光消散,衛燃不由的鬆了口氣,他總算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下工作室裡。

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他也從未覺得如此的身心俱疲。

這一次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戰爭前後蘇聯的變化,那場戰爭之後阿芙汗的變化,對於他這個“知情者”來說,夾在游擊隊和蘇軍戰士之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站”哪一方。

他同情被入侵的阿芙汗和那些飛蛾撲火一般的游擊隊員,也同情在某種意義上“被矇騙”到阿芙汗戰鬥的基里爾等人。

但他更知道蘇聯是實質意義上的侵略者,還知道幾年後的格羅茲尼,阿芙汗在那裡展開了血腥的復仇。

莫名的,他想起了基里爾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戰爭就是一個又一個悲劇和一具具屍體攪在一起組成的一團爛泥。

我們這些被裹進爛泥裡的人再怎麼掙扎,戰爭也還是戰爭,爛泥依舊是爛泥。”

用力搓了搓臉,衛燃終於看向了桌面上鋪着的金屬本子,看向了金屬羽毛筆寫出的那一行行文字:

帝國墳場

1988年1月14日,阿芙汗游擊隊員阿卜杜勒於伏擊戰鬥中陣亡,蘇軍飛行員伊萬·羅德金、直升機炮手坎扎特·普利耶夫遭伏擊陣亡。機械師魯斯蘭·佩特洛夫、軍醫基里爾·波利亞科夫遭俘虜。

15日,軍醫基里爾·波利亞科夫爲女游擊隊員阿雅娜接生,誕下雙胞胎幼子。

16日,俘虜魯斯蘭·佩特洛夫爲救下游擊隊員阿雅娜之子,滾落雷區陣亡。

17日,游擊隊員哈比布拉因踩中地雷陣亡,游擊隊員木爾塔扎負傷。

18日,爲掩護兒童,游擊隊員馬赫布卜、哈基姆及阿雅娜主動吸引蘇軍戰鬥機火力相繼陣亡。俘虜基里爾爲躲避塌方落石致骨折。

18日夜,經協商基里爾及倖存戰爭孤兒木爾塔扎、索拉婭、喬婭攜阿雅娜之子返回休息點養傷。

養傷期間,木爾塔扎等人爲雙胞胎分別取名哈比布拉、哈基姆。

1988年4月15日,基里爾決定攜木爾塔扎等戰爭孤兒前往喀布爾尋求朋友幫助離開阿芙汗前往法國。

15日夜,經紅十字喀布爾代表處外傷醫生馬塞洛協助,乘坐轉運車攜戰爭孤兒秘密離開阿芙汗,期間,木爾塔扎於途中跳車不知所蹤。

同年5月底,經多地輾轉,基里爾等人順利趕赴意大利,藏匿於馬塞洛診所內,後經馬塞洛幫忙,於1990年相繼獲得意大利國籍,並結伴前往法國蒙彼利埃尋找哈基姆女友維達·薩義德未果。

1991年蘇聯解體後,基里爾前往莫斯科秘密會見養父及女友,並攜養父一家前往意大利定居,收養戰爭孤兒索拉婭等人。

1992年冬,基里爾以紅十字醫務志願者身份,隨馬塞洛前往阿富汗提供醫療救援服務。

1988年4月15日夜,戰爭孤兒木爾塔扎跳車逃離後獨自前往坎大哈,於兩年流浪乞討生活後,加入學生軍並參加內戰。

1993年冬,木爾塔扎於戰鬥中被俘,後意外偶遇基里爾被救下。

1994年1月,基里爾及馬塞洛攜木爾塔扎離開阿芙漢返回意大利。

1997年,木爾塔扎與索拉婭結婚,育有一子一女,取名馬赫布卜、阿雅娜。

1999年,基里爾意外得知好友魯斯蘭遺孀及女兒移民美國,由木爾塔扎攜魯斯蘭遺物前往,並於生日當天秘密送至居所內。

2001年冬,木爾塔扎告別妻兒獨自返回阿芙漢參戰。

2004年春,木爾塔扎遭美軍轟炸喪生。

在衛燃遺憾又慶幸的嘆息中,金屬本子又寫下了兩個看似無關,卻是某些人精神支柱的人的簡略信息:

阿芙汗難民維達·賽義德,於1980年隨家人逃離阿芙汗期間,死於蘇軍直升機火箭彈打擊。

蘇聯隨軍軍醫尼涅爾·波利亞科夫,於1980年春因直升機墜毀被俘,次日重傷不治陣亡。

寫到這裡,金屬羽毛筆另起一行,寫下了一串位於意大利拉斯佩齊亞的地址,這地址是一家診所——波利亞科夫私人診所。

“呼——”

衛燃長長的吁了口氣,萬幸,這次總算有人活下來了。

與此同時,那支金屬羽毛筆也跟着另起一行,寫下了基里爾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戰爭就是一個又一個悲劇和一具具屍體攪在一起組成的一團爛泥。

我們這些被裹進爛泥裡的人再怎麼掙扎,戰爭也還是戰爭,爛泥依舊是爛泥。

在嘩啦啦的翻頁聲中,這張淡黃色的紙張背面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漩渦,那支金屬羽毛筆也刷刷刷的寫下了最後一行文字:友誼的建立是很難的,但摧毀友誼卻很容易,只需要一場戰爭就夠了。

是當初馬赫布卜說的.

衛燃無力的搖搖頭,在試着將紅色漩渦裡的東西取出無果之後,索性收起金屬本子,搖搖晃晃的起身走到工作室中間,再次試着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然而,在看到這次的“獎勵”時,他卻不由的一愣,這是當初爲了伏擊蘇軍直升機,使用的那挺帶有山地防空三腳架的KPV重機槍!

在這挺重機槍的旁邊,還擺着一個50升容量的鐵皮油桶。

這個油桶裡不止有那條足足兩百多發14.5毫米口徑機槍彈的彈鏈,而且還放着幾個大大小小的膠捲密封筒和一臺微型相機!

沉默片刻,衛燃將這些膠捲仔細的一一撿拾出來,隨後收起了這挺象徵着開始和結束的防空重機槍。

只是難免,他又想到了拉多加湖上,那座小島上的最後一道防線。

那些抵抗侵略者的防空民兵們如果活着,他們會同情被入侵的阿芙汗還是會

至少基里爾肯定是問心無愧的吧?也許吧

重新坐回桌邊的椅子上,衛燃點上顆煙反覆思考着這些格外悲觀,而且註定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等到一顆煙燃盡,他最終還是取出了古琴瑤光,閉上眼睛彈奏着他最先學會的那曲廣陵散,來平復着充斥着毀滅欲的心情。

直到一曲終了,衛燃再次長長的吁了口氣,收起古琴和琴盒,心不在焉的看着桌子上那張便籤上寫下的內容,隨後將其點燃丟進了菸灰缸,等它徹底燃盡之後,又用菸頭將其徹底攪碎。

這次的調查是在幫尼涅爾的忙,他即便有一萬個理由想去見見活下來的人,卻也只是壓在心底,將一切交給尼涅爾並且由他代勞。

很是調整了一番心情,他起身走出圖書館的地下室,頂着飄落的鵝毛大雪走向了隔壁的家裡。

無論如何,他再也不會去那片墳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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