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接戰情形均悉,——”
在張佩綸讀電報的時候,李經溥的美眸不由的幽幽向東望去,心裡一聲輕嘆。天籟小說
那個人現在應該也在安州吧?
不久就會隨着大軍一起返回國內,在鴨綠江北岸建立防線。
一路順風呀!
但願倭夷的腳步就此停駐在鴨綠江南,不再北進,讓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早點結束。
而這個時候,平壤清軍大敗,只是一天一戰就失陷平壤的消息,已經從國內外各個渠道傳播開來。
廣州,上海,南洋,巴黎,倫敦,華盛頓,柏林,維也納聖彼得堡——
聞着無不譁然。
而那些西方的投機家們,則是趁着先知先覺的信息優勢,大舉購買建倉東洋債卷。
當電報的出現,它那萬里之外信息都能瞬間而至的強大魔力,已經在漸漸的改變整個世界。
讓地球上的每一個國家之間,都不再是原先那種緩動作的遞進反應,而是越來越緊密的聯動起來,向着地球村的模式轉變。
而大清這個老大帝國,上至皇帝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還固執而閉塞的延續着幾千年來陳舊的運作方式。
全然不知頭頂之上已是雷霆隱隱,黑雲遮天。
這天,要變了——
這天,也該變了!
朝鮮,合併江東。
在一舉端掉了日軍第九旅團的炮兵陣地之後,援朝軍南下分隊在栽鬆院稍作修整,隨即就全軍拔營而去。
一路迂迴,在下午四點左右,援朝軍到達了大同江上游的渡江點。
然後迅渡過大同江。
此時,先行渡江的偵察排已經查明,合併江東岸已經沒有任何日軍活動的蹤跡。
得到這個消息,援朝軍將士們也終於放鬆下來,邁着輕快的步子,一路說笑的談論着今天過癮之極的大戰。
沿着合併江東岸的江岸山路,朝着安州方向前進。
大約走了七八里的江岸崎嶇山路,先頭部隊就出了山地灌木林子,眼前一片開闊,視野豁然開朗。
在澄澈的合併江東西兩岸,一望無際的都是綠油油高立着的高粱田,其間遠遠近近的錯落着一簇簇的朝鮮村落。
戰士們一片歡呼,直到此時,纔算是走出了平壤城的地界。
下面就是一片坦途,直奔安州了。
大家正在歡呼着,突然就看到江對岸的高粱林子裡面,‘呼啦啦’的衝出來一羣清軍,站在對岸江邊,一個個都是驚疑不定的望着援朝軍。
合併江此段江面寬不過百米,水位最深處也不過一米出頭,猛然看到高粱林子裡面衝出來一羣士兵,倒把援朝軍們給唬了一大跳,不過看清是清軍的服飾,又都哈哈大笑起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羣從平壤逃出來的潰軍!
平心而論,援朝軍士兵都是打心眼裡瞧不起平壤諸軍,看到這麼一羣清兵居然躲在這裡連安州都不敢回,不禁更是鄙夷。
尤其是其中一個外號叫‘柳槓子’的傢伙,是羅榮光老婆柳氏孃家的親侄子,投軍大沽炮臺以後,那張臭嘴巴真是人見人厭。
之前因爲和炮臺營官李忠成擡槓叫板兒,被羅榮光一氣之下趕到了戚友偉哨,配到了朝鮮受難。
此時這傢伙更是一臉得意洋洋的朝着江對岸的清軍喊道:“孫子們,怎麼躲這兒呢,被日~狗打怕了,尿性了,躲在這兒當地老鼠是不?一個個的真tm的出息啊!”
說話間,柳槓子手裡高舉着一支村正步槍,一口麻溜的津片子繼續極盡奚落着:
“孫子們看到沒有,這是你爺爺們剛在平壤城下,當着津野小兒的臉面,端了日軍炮兵陣地繳獲的步槍,羨慕不,爺爺們牛比不?”
“柳槓子,臥槽你麻痹!”
剛從高粱林子裡鑽出來的李博虎,耳朵裡就聽到這個欠~操的聲音。
而且細聽起來似乎還很像原來自己哨裡那個有名的‘槓子頭’的聲音,李博虎擡頭定睛一看,一羣幫着紅布條的清軍,而舉槍的那個鳥人,不正是柳槓子那個傢伙。
李博虎頓時又驚又喜的大嚷起來:“你們援朝軍不是去安州了麼?”
昨天李博虎率領這六七十個清軍,衝出了日軍的攻擊線後,就一路朝東跑到了合併江南岸。
在河邊捉魚逮蝦掏泥鰍,準備飽餐一頓,就去安州。
結果下午剛走到這一代,天上就下起了暴雨。
部隊就跑到附近的村落,找到管事兒的鄉老族長,安排在各家各戶湊合着歇了一宿。
然後在今天中午才起牀的李博虎他們,就得到了平壤失陷,昨夜平壤諸軍向北逃亡的信息。
這個消息,頓時就把李博虎他們給驚呆了。
雖然衆人都對守住平壤表示悲觀,要不然也不會聽從李博虎的命令,直接跳出了這個圈子。
可只是一個白天平壤就失陷了。
這丟的也太乾脆了吧?
更要命的是,李博虎他們一時搞不清日軍會不會趁勢追到安州,就他們這六七十個缺彈少食的疲兵,遇上了還不得全玩完!
而且此地距離平壤又太近,一羣人商量了一下午,李搏虎他們終於決定撤離朝鮮老鄉們的村子,準備渡河到合併江東岸,遠離日軍的防區之後,再從長計議。
結果剛在高粱林子裡面的小路默默穿行沒多久,就聽到江對岸一片華語的譁聲。
李搏虎他們驚喜的以爲是遇到了昨夜潰逃的平壤清軍,誰知道跑出來一看,對方精神昂揚氣勢如虹,哪裡又有半點敗軍的模樣?
而隔着河岸,李搏虎居然驚喜的看到自己原來手下的那個‘槓子頭’,正在罵罵咧咧的炫耀着手裡的村正步槍,頓時就高興的大嚷起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啊?是哨長!”
援朝軍步兵一連二連雖然大部分都是學員兵,可也有二三十個大沽炮臺出身的士兵。
大家一聽到李搏虎那獨特的粗嗓門,都紛紛驚喜的大叫起來:“哨長你還沒死啊,怎麼躲這兒來了?”
“我靠,哨長你命真大啊,這都不死?你們丫的兔子腿兒,跑的真快!”
柳槓子也一臉的服氣,大驚小怪的嚷了起來。
“臥槽!”
李博虎被這些原來的手下‘嘲’的大臉通紅,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李哨官,好久不見?”
這時候,後面的吳威揚走來了過來,一臉的詫異。
“副營長——”
一看到吳威揚,李博虎心裡揣着重新入隊的小心思,嘴巴就開始結巴起來了。
“你們有多少人?都過來吧;”
吳威揚隨即開始下達命令:“全軍停止前進,今夜在此宿營;偵察排負責南岸的警戒線,警衛隊負責北岸營地周圍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