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許雙眼迷濛根本看不清東西,耳邊的聲音也時有時無,只有心臟跳動和呼吸的聲音被無限地放大,不過那聲“許兒”她卻聽得很真切,她染血的雙手胡亂地摸着,摸到了風絕宣的雙手,便再也不鬆開。
若是今日不能離開,即便是死,拉住了他的手,下輩子也能找到他吧。
突然,她感覺到身邊的人緩緩地倒了下去,她的手心也空了,顧許的一顆心瞬間沉了下去,阿宣怎麼了,若是沒出事,他一定不會放開她的手。
“阿宣…你怎麼了…”喑啞的聲音幾不可聞,然後眼前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半個時辰後,風絕宣睜開了雙眼,看見自己仍然在城外的戰場,只不過身邊多了許多人,凌瀚、祁重、四叔、郎中…可是她呢?
揪過凌瀚的衣領,他厲聲吼道:“許兒呢?”
凌瀚一愣,眸中滿是擔憂,自家主子不會是又瘋魔了吧,忙開口問道:“皇上,許兒是誰?”
“許兒…許兒…”風絕宣不停地念叨這個名字,扯着凌瀚的衣領不停地搖晃着,甚至連身上的傷口都忘記了,“朕的皇后去哪裡了,你們沒救她嗎?”
這下凌瀚也懵了,單膝跪地問道:“娘娘也來了?可是屬下們到這兒的時候,就只見您躺在這裡,沒見其他人。”
風絕宣掙扎着欲坐起身,卻不小心牽扯到了腹部的劍傷,痛得渾身直抽搐,一口血就這樣嘔了出來,但他依然掙扎要起來,無奈之下凌瀚只好將他扶起。
“許兒…你在哪兒…”
迴應他的只有那刮過的寒風和飄揚的雪,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斷頭斷肢的屍體,慘烈到讓人作嘔。
風絕宣一愣,爲何這場景如此地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突然,極其微弱的嬰孩啼哭聲響起,他所有的感官被瞬間放大,發瘋似的衝着聲音的源頭衝了過去。
凌瀚生怕他再有什麼閃失,忙扶着他的手臂跟了過去,心中很是焦急,主子這是怎麼了。
可是沒走幾步,啼哭聲消失了,風絕宣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用盡全力嘶喊着,“你在哪兒…繼續哭啊…父皇在這兒…”
須臾
就在風絕宣幾近絕望的時候,那弱弱的啼哭聲再次響起,他瘋了似的在屍堆中不停地翻找。
這下凌瀚總算明白風絕宣在找什麼,忙揮手對着身後的侍衛們說道;“快,快些幫皇上找小公主!”
“是!”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那旗下面好像有東西在動!”
風絕宣猛地轉頭望向地上殘破的軍旗,幾步走了過去趴在旗邊,顫抖着手將破旗給掀開,一張哭得通紅的小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連忙將孩子從地上抱起,顫抖着脣輕吻了下她的臉頰,垂眸落在她裹身的襁褓上,那還是許兒用衣衫爲她裹的,可是許兒卻不知哪去了。
許久
所有的侍衛收隊回來,齊齊地說道:“屬下們翻找了所有的地方,沒有發現皇后娘娘的蹤跡。”
風絕宣讓祁重他們先把孩子抱回了宮,他拖着重傷帶着凌瀚又仔仔細細地搜索了兩遍,他們甚至開始爲那些無頭的屍身拼接頭顱,可到最後仍是一無所獲。
凌瀚看不下去了,站在風絕宣身後一臉擔憂地說道:“皇上,咱們還是先回宮,您身上的傷實在是太重了…您的身體關乎着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
“滾開!沒有了她,朕要這副軀殼有何用!”風絕宣瘋了似的將凌瀚推開,動作太大,將原本就在滲血的傷口撕裂得更加嚴重了,整個衣襬都被他自己的血給浸透了。
無奈之下,凌瀚只好將人給打暈拖了回去。
第二日
風絕宣在自己的寢宮中緩緩地醒來,睜開眼的瞬間便對上了祁星阮滿是擔憂的雙眼,她抽噎着說道:“宣兒,你總算是醒了,可嚇死母妃了。”
定定地看着祁星阮,風絕宣面無表情,許久才沙啞出聲,“她呢?找到了嗎?”
祁星阮吸了吸鼻子搖頭,擡手順了順他額前散亂的髮絲,心疼地說道:“凌瀚又帶着人出去找了,現在還沒人回來送心,怕是還沒找到。”
“孩子呢?”風絕宣絕望地問道。
祁星阮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說道:“你回頭看看牀榻的裡側。”
風絕宣下意識的回頭向裡側看去,兩個孩子正乖巧地躺在他的身側,男嬰憨憨地睡着,女嬰正張着兩隻手衝他討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圓。
許久
風絕宣都沒有伸手去抱她,只是神色複雜地望着她,心中五味雜陳,這孩子出生的時候便卡在許兒的那處不肯出來,害得許兒差點難產死去,下生後又不讓許兒抱,現如今許兒又爲尋她失蹤不見。
難道真如大師所說,許兒與子女的緣淺嗎?可是,爲何他們的兒子卻一點事都沒有,還與許兒親暱的很。
“母后,你先將她抱走吧,朕現在不想見到她。”風絕宣伸手指了指榻上的女嬰,眸中一絲喜色都沒有,轉而將她身旁的男嬰抱在懷中輕搖了起來。
眼見着女嬰扁嘴要哭,祁星阮連連應下,抱着孩子轉身離開。
待寢宮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風絕宣紅着眼睛喃道:“兒子啊,你母后會沒事的吧,她答應過父皇,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離開的,這一次她也不該食言的。”
懷中的嬰孩自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嘴裡不停地吐着泡泡,沉溺於美夢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