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白釉!
她不見了!
她剛纔,明明,一直站在那裡,微笑着看着他的!
怎麼不過一個喘息,她就不見了!
江明野倉皇失措地支撐着自己的身子站起來,眼前的人影已經開始失真,他甚至已經看不清身邊助手的臉。
但是,他清楚,整個舞臺範圍都沒有白釉。
在他的世界裡,向來只有兩個人,一個人叫田白釉,剩下的全都是與他無關的陌生人。
“白釉,白釉。”
他像是丟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一樣,臉色煞白,嘴巴低聲喃喃着她的名字。
*
而白釉……
就在一分鐘以前。
她本來的確是站在江明野身邊的,她離秦夭夭很近,這麼近的距離,連她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江明野說的沒錯,秦夭夭身上有魔氣,不僅如此,她還少了一道人魂!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便是天魂、地魂、人魂,沒有人魂,便與魔鬼無異。
眼看着秦夭夭被江明野說得精神恍惚,哭着離開了舞臺,她離去的方向,飄蕩着邪惡的青霧。
那是魔尊青鴉特有的味道。
白釉眸子一冷,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秦夭夭一邊哭一邊跑着,白釉揹負着手,不動神色的跟在她身後。
忽然,她彷彿聽到了幾句聲聲泣血的低啞聲音,聲嘶力竭地喚着她的名字。
那聲音滿是絕望和無助,幾乎崩潰。
白釉瞬間就聽出來了,是他。
一道的尋人仙法鋪天蓋地,他靈力不濟,經脈幾乎盡毀,如何能動用這樣高階的法術?
若是往常,白釉定會死死地綴着秦夭夭,把事情究竟徹底瞭解明白。
但是這次,她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回奔去。
江明野現在傷勢如此重,還這樣妄動仙法,
不要命了嗎?這人怎麼能這樣瘋?
白釉剛跑回舞臺,眼前一陣青霧刮過,一個瘦削的身影帶着滾滾魔氣,驟然來到了江明野面前。
電石火光之間。
魔尊青鴉的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胸前。
“白——噗……”一聲。
他身上的外套和胸前的襯衣全部被鮮血浸染,絕對的白和刺眼的紅,交織成天羅地網,將白釉的一顆心徹底束縛。
越扯越緊,越扯越緊,一顆本就滿是裂紋的心,被勒得四分五裂……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刺眼的紅將白釉的心狠狠潑了個狗血淋頭,她甚至連魔尊青鴉都忘了去追,雙脣顫抖,用盡全力,拼湊出一句,
“江明野!”
白釉失了心一樣的大吼一聲,越過密密麻麻的人羣,接住了將要滾落在地的他。
好多血。
他甚至還吐出些被體內箭意切割的經脈。
白到透明的一張臉,好似一陣風,就被吹散了。
白釉緊緊摟着他的身子,眼淚不受控制地砸在他瘦削的臉頰上。
“白釉,嚇死我了,咳咳咳,”
他滿是血的手撫摸着她的側臉,拭去她臉上的珠淚,另一隻手輕輕拍撫着她的後背,反倒是在安慰她一般,
“我還以爲你又忘了我,回了神界做那無情無慾的老神仙去了呢,嚇死我了,嚇死了我。”
“你可真要,嚇死我了……”
一邊說着,口鼻中的鮮血滾滾流出,白釉素雪一般的瓷肌,被染上了斑駁的紅。
白釉狠狠地咬上了自己舌尖,蝕骨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
“救護車!”
“快去聯繫江氏醫院!”
【救護車!】
【快打120.】
【江神挺住!】
所有人都在匆忙奔跑,驚聲尖叫。
江明野卻像是小孩子似的,兩隻胳膊肆無忌憚地摟着白釉的纖腰。
越來越冰冷的側臉貼着她的小腹,鼻音很重,聲音輕若落花,撒嬌似的蹭着她,
“嚇死我了,白釉,以後可不能亂跑了,我好怕你走丟了。”
“走丟了就找不到我了,你這般沒有良心,定然馬上就把我忘了,那我還要重新蓄積靈力,孤獨地熬上幾千年,再喚你來劈我。”
“你的雷擊好痛啊,這幾萬年來,碎了我一身的傲骨,碎了我一腔的桀驁,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再來一次。”
“白釉,好疼啊,你說過要哄我的。”
白釉覺得小腹被一片冰涼的水漬打溼,也不知道是淚,還是血,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
身邊的人還在瘋狂跑着,有的喊堵車,有的喊路遠,有的喊器材不夠。
只有他不在意似的,大大的個子縮成小小一團,想要將自己徹底塞進白釉的懷抱裡。
無法承受。
哪怕是想到他可能徹底消失,白釉都覺得自己的心,承受不了。
烈烈風聲四起,白釉的目光如炬。
白釉抹了一把臉上被他蹭上的鮮血,咬破自己的手指,她莊重地跪在地上,調動全身氣血,口中清呵: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狂風四起,雷聲大作,她和着兩人的鮮血,在地上開始繪製神符。
“移山填海,聽我號令!”
一聲怒喝,屬於天神的層層威壓甚至將天穹刺穿,逆天之術引來萬鬼哭嚎!
神符成!
白釉雙眸亮的像是深夜的紫微星,在人間瞬移不難,但是帶着經脈盡毀,還被魔尊偷襲的江明野,恐怕隨意移動都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
移山填海,滄海桑田。
白釉將整個江氏醫院,連同器械和醫護人員,全部搬到了這裡!
她將個子比她大好多的江明野抱起來,兩步路開外的通道盡頭,就是手術室!
爲了避免麻煩,這一切都要瞞着凡人,所以白釉還要使用障眼法,讓所有人以爲自己身在原地。
但是殊不知,腳下的大地已經被白釉進行了一番經天緯地的變化。
這樣的逆天神術消耗了白釉幾乎全部的靈力,將江明野送進了手術室,她頹然地坐在了走廊冰冷的地板上。
腦子混亂,完全無法思考。
渾身浴血,手邊是他穿過的一件外套。
白釉把外套拿起來,摟在懷裡,頭狠狠的埋了進去。
衣服上全是屬於他那種雪山寒柏的味道,可惜添了些惱人的血腥味。
白釉的心,已經痛到幾乎麻木,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喘息。
靈魂四處遊蕩,她無神的眸子掃了一眼手術室,燈……
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