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猴子？
衆人的心猛地一沉。
眼前魔人的話真僞難辨，但周圍有這麼多魔人，每個都露出類似表情，真相的可能性更大。
也就是說，不僅眼前這個門戶有問題，另一個門戶同樣存在着巨大的風險？
餘準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雖然吃下黑色果子之後，他們的力量已經不會再受到持續的削弱了，但只能夠持續留在此地，同樣不是他能夠接受的結果。
深深看了一眼此地的魔人，餘準沉聲開口。
“我們走。”
說罷，餘準猛地轉身，帶着其他四人離開這片果樹林，其他魔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餘準五人，既沒有出手，也沒有任何阻攔的打算。
他們的眼中帶着戲謔，彷彿篤定餘準等人在一番嘗試之後，最終依舊會回到這裡，和他們一樣。
離開果樹林的範圍，赫爾莫德扭頭看向餘準，“你相信他們說的話麼？”
“在我的判斷裡，他們說的應該是真的。”餘準緩緩開口，“因爲他們對我們完全沒有敵意。”
這一點，在幽冥之地是十分詭異的。 щшш☢т tκa n☢￠ Ο
在他們之前經歷的那些層中，魔人即便能夠短暫和他們合作或交流，那也是爲了暫時的利益或者礙於那一層原本的規則。
弱肉強食，幾乎是寫在魔人骨子裡的。
但在這一層，卻完全不是如此。
剛纔那麼多魔人，如果他們真的對餘準等人有惡意，羣起而攻，哪怕是餘準五人也可能吃虧。
但他們只是帶着嘲諷地打量餘準五人。
那不是友善，而是純粹認爲彼此殺戮沒有意義而生出的詭異的和平。
換言之，這是一羣看不到希望而擺爛的魔人。
這也是餘準認爲他們沒必要騙自己的原因。
如果真的有離開的辦法，他們大概是最希望離開的人，怎麼可能渾渾噩噩地滯留此地？
“你的意思是，我們真的無法離開了？”烏迪爾面色沉凝，緩緩開口。
“這倒不是。”餘準搖了搖頭，“我認爲他們沒有說謊，但真的不一定就是對的。”
“這世上沒有純粹的無解，只是他們沒有找到答案，不得不被困在這裡罷了。”
“你有什麼想法？”赫爾莫德若有所思地看着餘準。
“門戶。”餘準停下腳步，沉吟一瞬後目光微微閃動，“我認爲，問題還在門戶上。”
“進入通往第九層的門戶會變成果樹種子。”
“那是否有某種辦法消除這種影響，讓魔人能夠順利通過門戶進入到第九層呢？”
聽到這話，其他四人同時露出爲難神色。
目前來看，這樣的辦法並不好找。
那些果樹林中的魔人想必已經嘗試了他們所能夠想到和嘗試的一切辦法，但他們依舊沒出去。
“又或者，跳出眼下兩個門戶的侷限。”餘準的話音微微停頓，眼中閃動着精芒。
“是否有第三個門戶存在？”
“第三個門戶？”赫爾莫德眼前猛地一亮，而後再度暗淡下來，“可我們只感知到兩個門戶。”
“未必。”餘準搖了搖頭，“有太多東西可能屏蔽和影響我們的感知。”
“更何況，即便此刻，我們也不能夠確認自己的認知是絕對正確的。”
聽到餘準的話，其他幾人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一旦意識到自己的認知會被扭曲，就再也無法平復下那種疑神疑鬼的感覺。
“說起來…”一旁的盧文環顧四周，忽然開口，“如果我們之前看到的猿猴魔獸，實際上都是魔人，那真正的猿猴魔獸又在何處呢？”
聽到這話，衆人微微一怔，而後眼前一亮。
的確，按照之前那個魔人的說法，只要靠近另一個門戶，就會變成猿猴魔獸。
但他們之前見到的猿猴魔獸，都是他們認知扭曲後看到的魔人，並不是真正的猿猴魔獸。
那麼，第八層真的存在猿猴魔獸麼？
如果存在，這些猿猴魔獸又是什麼樣的？
“回最初發現的門戶。”餘準輕聲開口，眼中閃動着思索的光芒，“我們再嘗試一下。”
“自己尋找到的答案，纔是最可信的。”
衆人齊齊點頭，迅速消失在原地，而後朝之前就鎖定的第一個門戶的位置而去。
隨着逐漸靠近第一個門戶，衆人的表情微微變化，之前看到這個門戶的時候，四周只有荒蕪的大地，沒有半點生靈存在的跡象。
但此刻，這裡儼然變成了猿猴魔獸的樂園。
無數猿猴魔獸遊走其中，看到餘準等人之後驚恐地作鳥獸散。
這種變故顯然不可能是突然之間滄海桑田。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真正的猿猴魔獸，在沒有吃下黑色果子之前，是無法感知到的，唯有吃下黑色果子，才能夠感知到猿猴魔獸的存在。
而眼下猿猴魔獸聚集於第一道門戶所在的位置，似乎驗證了之前那些魔人所說的話。
靠近第一道門戶，就會變成猿猴魔獸。
即便如此，餘準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在作鳥獸散的猿猴魔獸中穿行，直直來到第一道門戶前，緩緩朝門戶靠近。
黑色的毛髮迅速在他的身體表面生長，餘準的本源之力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轉變爲猿猴魔獸。
他扭頭看向身後四人，確定四人看到的和他感知到的完全一致，而後凝眉一步步往後退。
等到離開門戶區域，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初。
“那些傢伙的確沒有說謊。”赫爾莫德沉聲開口，“所以，我們該怎麼辦？”
餘準沉吟片刻，而後身形一閃，猛地抓住一隻還未來得及逃離的猿猴魔獸。
在其他猿猴魔獸驚慌的喊叫聲中，他猛地一甩，直接將那隻猿猴魔獸甩入門戶之中。
在衆人的目光中，那隻猿猴魔獸瞬間消失，似乎已經隨着門戶，進入到了幽冥之地第七層。
其他猿猴魔獸的叫聲越發驚恐，它們作鳥獸散，只是轉瞬間場中便一隻不剩。
沒有去管逃離的猿猴魔獸，餘準沉聲開口，“你們說，它在第七層會恢復成魔人麼？”
“這個問題無法驗證，除非我們親自嘗試。”赫爾莫德深吸一口氣，“不過，這些猿猴魔獸盤踞在門戶附近，卻對門戶如此恐懼，必然有原因。”
“我怎麼感覺這一幕有點熟悉？”餘杼凝眉思索片刻後開口，“好像另一個門戶，也是如此。”
“只不過一側是猿猴魔獸，一側是魔人。”
聽到這話，其他三人沒什麼反應，但餘準的身體卻猛地一震，眼中浮現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魔人…猿猴魔獸…對立卻相似的畫面…
難道…
他猛地看向眼前的門戶，眼中浮現出一絲瘋狂之色。
看着餘準的眼神，赫爾莫德沒由來地心頭一緊，總感覺餘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十分瘋狂。
“你要做什麼？”
“我打算，變成猿猴魔獸。”餘準平靜開口。
“你瘋了？”其他四人同時一驚。
“我沒瘋。”餘準搖了搖頭，“你們仔細想一想，我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猿猴魔獸是什麼？”
“魔人。”赫爾莫德沉聲開口，“所以呢？”
“所以…”餘準話音停頓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們現在看到的那些猿猴魔獸不是魔人呢？”
聽到這話，衆人齊齊一愣。
現在看到的猿猴魔獸…也是魔人？
“那我們現在看到的魔人又是什麼？”烏迪爾忽然開口，眼神之中帶着幾分茫然。
“我們可能自始至終對第八層就存在誤解。”餘準緩緩開口，“如果第八層自始至終都沒有除了魔人之外的其他物種，只有不同認知的魔人呢？”
衆人再度一怔。
認知不同的…魔人？
“我們將剛進入這裡的認知，定爲第一重認知。”餘準緩緩開口，“在第一重認知中，我們能夠看到果樹和猿猴魔獸，並且能夠看到同樣處於第一重認知之中的其他魔人。”
“吃下果子，我們的認知是第二重認知。”餘準話音微微一頓，“我們依舊能夠看到果樹，但第一重認知中的猿猴魔獸會變成魔人，因爲他們和我們一樣，處於第二重認知之中。”
“除此之外，第二重認知中的魔人能夠看到第一重認知中的魔人，也能夠看到新的猿猴魔獸。”
“那麼有沒有可能，變成新的猿猴魔獸，就是將認知轉變爲可能存在的第三重認知的方式？”
聽到餘準的一番分析，原本堅定反對的其他四人面色漸漸鬆動。
的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餘準的分析真的很有道理。
“那爲什麼那些魔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旁的盧文撓了撓頭。
“因爲意識到這一點的，都已經轉變爲第三重認知的魔人了。”赫爾莫德幽幽開口。
如果真是餘準推測的那樣，那剛纔遇到的那些魔人的話語，就是一種徹底的倖存者偏差。
只有意識不到這一點的人才會停留在第二重認知中，意識到的早已提高到更高的認知，在第二重認知的魔人眼中轉變爲了其他形態的生靈！
“現在，你們還反對我嘗試麼？”餘準笑了笑，“我是真的有把握。”
“既然如此，也別你一個人嘗試了。”赫爾莫德沉聲開口，“我們一起嘗試。”
“我倒要看看，轉變之後會發生什麼。”
其他幾人同時點頭。
“好吧。”餘準無奈一笑，往前踏出一步。
其他幾人緊隨其後，隨着越來越靠近門戶，他們的身體越來越佝僂和矮小，黑色毛髮越來越多，越來越像之前所見的猿猴魔獸。
但這一次，餘準五人眼中只有堅定。
終於，他們的身形徹底轉變爲猿猴魔獸的模樣，下一瞬，他們所處的空間在扭曲中迅速轉變。
原本近在眼前的門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見底的虛空裂縫，只要稍微觸碰就會頃刻間被吞噬殆盡，讓幾乎貼在裂縫上的餘準五人毛骨悚然，毫不遲疑地身形爆退。
“呼…”
赫爾莫德輕吐一口濁氣，“我總算知道，爲什麼剛纔看到的猿猴魔獸瘋了一般不願意進來。”
前兩重認知中，門戶是不變的。
但在第三重認知裡，門戶是死路。
雖然所有猿猴魔獸都是從第一重認知開始逐步提升到第三重認知的，但在這真真假假之中，他們根本不敢賭自己看到的是假的。
事實上，這種反覆轉變的認知已然是一種精神上無與倫比的可怕折磨。
“奇怪…”餘準感受着體內的力量，眉頭緊鎖，“我們的力量，沒有削弱。”
“沒有削弱有什麼奇怪的？”盧文不解道，“轉變的是認知，又不是實力。”
“的確，轉變的是認知。”餘準沉聲開口。
“但你沒發現麼？”
“不論在哪一種認知裡，魔人的實力都會高於猿猴魔獸。”
“這也是我們變成猿猴魔獸之前，猿猴魔獸看到我們就會落荒而逃的原因。”
“按理來說進入這裡的魔人都是四段神化中期，大家的實力應該是相近的。”
“但隨着認知的提高，我們的實力似乎在悄然變得越來越弱小。”
“不錯，就是如此。”一道聲音幽幽傳來，在餘準等人的目光中，一道又一道魔人身影出現。
這些赫然是剛纔落荒而逃的猿猴魔獸。
此刻隨着餘準等人的認知提升到第三重，他們看到了彼此真正的模樣。
“我們的實力看似沒有變化，但卻在隨着認知的提升一步步被壓制。”爲首的魔人沉聲開口，“所以，我們不但要提升認知，還要避開認知低於自己的魔人，因爲他們可以輕易滅殺我們。”
“你們很聰明。”
他深深看着餘準等人，“只是第二次來到這裡，就能夠將自身的認知提升到這種程度。”
“能夠達到當下認知的，都是聰明人。”
“至少，找到了這裡真正的規律。”
“但你們依舊沒能離開。”餘準沉聲開口，“這說明，第三重認知依舊不是終點。”
“的確。”爲首魔人輕嘆一口氣，“猿猴魔獸便是通往下一重認知的提示。”
“沒錯。”餘準微微點頭。
在第一重認知中，他們看到猿猴魔獸吃果子，所以果子是轉變爲第二重認知的關鍵，而那無比難吃的果子，就是阻止認知轉變的障礙。
在第二重認知中，他們看到能讓魔人轉變爲猿猴魔獸的門戶，所以這裡就是轉變爲第三重認知的關鍵，而轉變本身的風險，就是障礙。
想要從第三重認知轉變爲更高認知，同樣需要如此，找到猿猴魔獸，成爲猿猴魔獸。
“你們找到了嗎？”
“這就是關鍵。”爲首魔人輕嘆。
“我們找不到猿猴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