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突然不聽使喚了?”
菲捨爾沒有回話,因爲此時的他正專注於對自身機甲的所有權爭奪。
那往日如臂指揮的機甲,如今卻是沒有了半點反應。
所有下達的指令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一絲的迴響。
“還在掙扎嗎?”
天道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緩緩加力。
很快的,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就在菲捨爾的肩膀上響起。
只見他那堅硬無比的黃金機甲,此刻竟在天道這輕輕一握下,立馬浮現出了大量的裂痕。
這些裂痕順着肩甲,很快就蔓延到了黃金機甲的其他部位。
通過神經傳感器,菲捨爾很快就感受到了那撕裂般的痛苦。
不過就在這痛感傳遞到他大腦不久後,他也終於是從龐大的數據信息中,找到了‘破局’的關鍵。
砰!
密集的蒸汽噴口突然從他體表彈出,大量的蒸汽白霧噴涌而出,瞬間吞噬了天道和菲捨爾兩人。
藉着這些蒸汽作爲掩護,菲捨爾果斷褪去了他那沉重現金的黃金鎧甲,拉開了和天道之間的距離。
“金蟬脫殼嗎?有點意思。”
待茫茫的蒸汽白霧散去,天道拍了拍殘留在自己身上的白煙,饒有興致的看向不遠處。
只見此時的菲捨爾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的‘黃金機甲’,露出了那穿着銀灰色緊身作戰服的本體。
而沒了機甲的束縛後,菲捨爾也總算是恢復了寶貴的自由之身。
“以矢量控制來操控金屬,乃至部分量子元件”
“天道司命,你果然是我們智械星使的心腹大患。”
天道從蒸汽中緩步走出,左手拖着的量子魔方,正不斷旋轉,吞噬着周遭肉眼無法觀測的量子信息。
“你錯了”
沒等天道把話說完,菲捨爾動了。
兩道加特林槍管突兀地從他肩膀彈出,旋轉的槍管噴射出火舌,無數專門針對星使製作的子彈,如暴雨般朝着天道傾瀉而去。
只是那些子彈在靠近到天道五米的距離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紛紛停滯在了半空中。
天道屹立在懸停的‘彈雨’中,笑了起來。
啪!
清脆的響指聲過後,那些停滯在天道四周的子彈瞬間調轉方向,精準地射向了菲捨爾自己。
面對這些特製的星能子彈,饒是菲捨爾這樣的三級中位星使,也不得不狼狽的進行躲避。
在這個過程中,天道一邊緩步朝他走去,一邊輕笑着說:“我不是誰的剋星,因爲對於我來說,無論智械還是血肉,結局都是一樣的。”
說話間,菲捨爾剛好避開最後一顆子彈,右腳卻恰好撞上了一具冰冷的軀體,正是佩爾的無頭屍體
他剛想轉身,卻見天道已經站在了他面前,指尖正對着自己的胸口。
“你”
菲捨爾剛想舉起自己藏在小臂的高頻振動刃,可在注意到天道那散發着蒼藍微光的眼眸後,左手的動作就瞬間停下。
明明天道現在渾身都是破綻。
可菲捨爾的智械大腦卻在告訴他,無論他做什麼,其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因爲那雙蒼藍色的眼眸已經看到了他所有的未來,預判了他所有的動作。
並給予了他一個註定‘死亡’的,無法規避的結局。
轟!
伴隨着一道黑光洞穿他的胸膛。
菲捨爾的耳邊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是什麼壞了?
菲捨爾低下頭,看見自己胸口炸開的血洞裡,他三分之一的動力核心正化作光點,飄散在空氣之中。
哦,原來是我‘心臟’.碎裂了。
沒有痛苦,也沒有恐懼。
對於死亡,菲捨爾表現得十分平靜。
因爲他的腦海裡早就沒有了所謂的‘感性’。
只有‘規則’、‘服從’,以及作爲機械神教忠實‘工具’的概念。
即使知道徒勞,他還是舉起了機械大劍,給予天道最後一擊,完成所謂的‘淨化’。
哪怕他也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 “真是可悲啊”
看着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依舊在遵循‘教義’的菲捨爾。
天道的聲音無悲無喜,有的只是一絲淡淡的憐憫。
因爲在他看來,無論是菲捨爾,還是其他那些‘唯理性至上’的機械神教信徒。
從他們拋棄人類情感的那一刻起,他們的靈魂就已經死了。
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尚且還能保持活動的軀殼,如傀儡一般遊蕩在這個人世間。
天道無意去探討此舉的對錯,因爲他代表不了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代表。
他只做他想要的事情。
哐當!
菲捨爾的機械大劍最終還是沒能落到天道身上,沉重的大劍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空着的左手死死抓住天道的衣服,高大的身體緩緩滑落,並最終半跪在了天道面前。
伴隨着他胸口的動力引擎發出最後的轟鳴後,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失去色澤。
直到眼中的光芒.徹底消失。
天道低頭看着他,左手的量子魔方突然亮起幽藍的光芒。
不多時,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綠色晶體就從菲捨爾胸口飄出,飛入到了天道的量子魔方中。
【名稱:蒸汽之都量子密鑰(1/12)】
【效果:可通過它,進入蒸汽之都量子空間的中樞權限核心,調動權限之內的一切蒸汽之都智械裝置】
撲通!
沒了動力核心和體內的‘量子密鑰’,菲捨爾的身體轟然倒地。
讓人諷刺的是,這位以絕對理性自居的齒輪教會黃金騎士。
此刻從身體流淌出的,既不是黑色的機油,也不是沸騰的蒸汽,而是和那些被他殺死的普通人一樣的,鮮紅的血液。
看着這位在大多數人眼中,強大、冷酷、理性的黃金騎士,天道平靜的開口了。
“當你自願淪爲工具的那一刻起,你也就等於放棄了掌控自己‘命運’的資格。”
“也許死亡對於你來說,反而還是一個更好的歸宿”
說話間,天道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密集腳步聲。
不用想,那肯定是被這裡動靜吸引來的教會巡邏隊。
畢竟天道的‘萬象歸隱’只能隔絕戰鬥發出的聲音,卻無法隔絕那碎裂的牆體,以及大戰所帶來的劇烈震盪。
被發現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但天道毫不在意。
他連面具都懶得戴,徑直朝着大門口走去。
霎時間,天道的身影就好像和那一個個衝入教堂的教會騎士不在同一個時空一般。
這些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存在,相繼和他擦肩而過。
教堂外的庭院裡,天道擡頭望向今夜無雲的夜空,悠閒的伸了個懶腰。
而在他的背後,則是騎士們慌亂的叫喊聲,以及此起彼伏的通訊器雜音。
“忙了這麼久也該回家了。”
說罷,天道就堂而皇之的走出教堂外,並徹底消失在了夜色的陰影中。
就在他消失後不久,教堂裡的機械大鐘突然發出一聲悠長的鐘鳴。
不同於之前的沉悶,這一次的鐘鳴帶着某種說不出的壓抑。
似嘆息,亦是解脫。
月色下,一隻剛脫殼的蟬爬上教堂外的老樹枝椏。
在今夜燈火通明,人影傳動的齒輪教會中,發出了今夏的第一聲蟬鳴。
只是夏日的徵兆從來就不止蟬鳴。
圓月下的夜空中,一片烏雲悄無聲息的朝着蒸汽之都蔓延。
一場夏日的暴雨,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