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深處。
一道流光劃過天際的雲層，然後猶如流星般朝地面墜落。
這般兇猛的衝勢，至少也蘊含着數百噸級以上的衝擊力！
但這道流光在落地時卻只是激起些許煙塵，在地面踩出一對腳印。
流光散去，露出了一道人影，身穿灰袍，模樣模糊不清。
正是新晉‘邪魔’啓明！
他被雲恕留在白彥體內的那道法則之力一路追蹤，已經在蠻荒深處竄逃了上千裡。
但仍然沒能擺脫追蹤。
啓明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眼神有些陰沉。
解析道則，太麻煩了！
這個道則看似沒有什麼直接的攻防能力，但卻十分全能，可以用在各個領域。
啓明都沒有直接對白彥出手，只是留下了一點‘尾巴’，卻依然被雲恕抓住了蹤跡，然後被追了一整晚，好幾次都險些被鎖死！
現在他根本不敢離開北蠻，返回大藍朝境內。
一旦他進入大藍朝的國境之內，雲恕的那道力量就能得到國運的補充，變得更加強大。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在北蠻境內不斷和雲恕的道則之力玩‘捉迷藏’，慢慢將其耗盡。
可問題是雲恕可以隔空消耗國運，給這份道則之力補充能量。
所以這場消耗戰，最後有可能變成啓明和整個大藍朝對耗！
雖然雲恕用這種方式消耗國運，虧損很大，但若是能徹底鎖死啓明，必然也在所不惜。
所以啓明是不敢這樣一直耗下去的。
但他又不敢直接對這份道則之力出手，將其擊潰，因爲那樣等同於直接暴露自己，讓雲恕鎖死。
換成其餘三位‘邪魔’，即便被鎖死了也還有生路，並不是必死。
可啓明的‘大道’和大藍朝的國運完全相悖，他一旦被鎖死，立刻就要遭遇‘天罰’，被大量的國運‘空降’在頭上。
這國運對他而言，無異於這世間最恐怖的詛咒！
不想被鎖死，也不想持久地耗下去，啓明接下來的路只有兩條：
第一，想辦法徹底擺脫雲恕的追蹤。
第二，讓別人出手幫自己破掉雲恕的這份道則之力。
這兩條路，啓明都有‘預案’。
“博爾忽，不要讓我失望啊。”
啓明在原地調息了片刻，眼看自己留下的‘分身’就要再次被雲恕的法則之力識破，他不得不重新升空，朝某個方向飛去。
他要去找北蠻王博爾忽！
放眼整個北蠻，唯有達到‘親王級’戰力的博爾忽有能力幫到他。
他不需要博爾忽徹底將雲恕的道則之力擊潰，只需要稍微阻攔一下，他就能擺脫追蹤！
至於博爾忽爲什麼要幫他。
他可是剛剛幫了北蠻一個大忙，甚至可能是救下了博爾忽的性命！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麼簡單的道理，啓明相信博爾忽肯定想得明白，也肯定願意出手相助。
畢竟有自己這麼一位真一境的巔頂強者在暗中牽制大藍朝，博爾忽纔有機會統一北蠻，踏出最後那一步。
啓明朝當初殺蠻軍和北蠻王親衛軍交戰的那處戰場趕去。
他不清楚自己離開之後的戰局如何，但想來肯定是北蠻一方佔據優勢。
纔過去了一個晚上，那支親衛軍肯定沒走遠，博爾忽大概率也在軍中。
一個多小時後，啓明飛到了那座無名山峰的上空。
和他預想的一樣，北蠻王親衛軍確實沒有走遠，並且已經和火麟族，炎心族和青燁族的三族聯軍匯合。
聯軍駐地的中央有一座大陣守護，讓人難以感知到陣內的情況。
啓明直接以術法傳音，驚動了下方的大陣。
大陣內有十幾名霸都強者同時被驚動。
這是一座三族聯軍的強者們，再加上數萬名武者共同組成的大陣！
雖然北蠻沒有中原的煞器和軍陣，但以陣法集合衆人之力來對抗至強者的手段是自古就有傳承的。
只不過陣法遠不如軍陣靈活。
此時下方這座大陣，足以抵擋巔峰大宗師的攻擊，但在啓明面前仍然不夠看。
不過啓明並沒有直接破陣而入。
他是來尋找合作的，不是來與博爾忽爲敵的。
而且現在的他正被追蹤，不敢隨意出手，以免留下痕跡。
“什麼人？”
“本座新天會會長，啓明。”
“.”
這個名號震住了下面的一衆強者。
很快，北蠻王博爾忽的聲音從大陣內傳出：
“原來是啓明會長大駕光臨，有什麼事嗎？”
“確實有事想讓北蠻王出手相助。”
雲恕的追蹤很快就要到了，啓明沒那麼多時間，所以開門見山，將自己的處境直接告知了博爾忽。
大陣之中，博爾忽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
“實在抱歉，本王有傷在身，暫時幫不了閣下。”
“哦？”
啓明聞言第一反應，認爲這是博爾忽的託辭。
對方是想坐地起價，和自己談條件。
他時間緊迫，實在沒那麼多時間和博爾忽慢慢拉扯，所以直接說道：
“你應該很清楚，只有我好好活着，你纔有機會在大藍朝的眼皮底下完成自己的謀劃。我若是死了，大藍朝立刻就能騰出手來殺你！”
若不是他躲在暗中，行蹤不確定，聞人正何至於沒法離開藍凌城？
正因爲他的道則是詛咒，且躲在暗中，才讓聞人正和天藍鐵騎都不敢離開京城。
畢竟守護永遠比破壞難。
他要是死了，大藍朝完全可以只留天藍鐵騎鎮守京城，把聞人正解放出來。
那下次深入北蠻來執行斬首的，有可能就是那位‘軍神’帶隊了！
這些道理，啓明相信博爾忽一定能想明白。
對方想要一統北蠻，必須有自己幫忙牽制大藍朝！
“你有什麼條件，直說無妨。”
啓明再次說道。
他感覺到自己留下的分身又快要被雲恕的道則之力識破了。
隨着對方的解析越來越深入，越到後面，他就越難擺脫追蹤。
雲恕這種對手，只會越來越難對付！
“閣下如此坦誠，本王也就直說了。”
博爾忽也不再隱瞞，他也不想惹惱了這位擅長詛咒的巔頂強者。
放眼全天下，啓明可能是最擅長大範圍殺傷普通人和弱者的巔頂強者了！
於是博爾忽將自己被傷到本源，暫時沒法獸化的事說了出來。
“你怎麼可能會被傷到本源？！”
啓明聽完，心態頓時有些炸裂：
“我都幫你打破了白彥的軍陣，殺了超過半數的御營軍，你這都能輸？！”
而且他還知道齊舟必然會在關鍵時刻動手。
這種穩贏的局，博爾忽居然還被傷了本源？
你是廢物吧？！
就這還想當北蠻王？
啓明現在很想罵人，但還是剋制住了：
“把我離開後的交戰情況告訴我。”
博爾忽很配合地將大致情況告知啓明。
“又是那個小子？”
啓明聽完後，眼神陰沉。
這是李飛第二次破壞他的計劃了！
“下令讓一個部族開啓守護大陣，替我暫時擋住雲恕的道則之力。”
啓明對博爾忽說道。
北蠻十七族，不僅每族都有天都級的傳承，能保證代代都有至少一位天都級強者。
而且十七族的本部都有守護大陣，大陣開啓後，能擋住‘親王級’強者的攻擊！（注1）
“守護大陣每次開啓，損耗都非常驚人，除非遇到滅族的災難，否則大陣是不會開啓的。”
博爾忽對啓明說道。
“你沒法命令他們開啓守護大陣？”
啓明厲聲問道。
“很難。”
“廢物！”
啓明終於忍不住罵道，然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他剛離開沒幾秒，一顆星辰同樣劃破天際，朝他離開的方向追去。
博爾忽從下方的一頂帳篷中走出，神色平靜地擡頭看向天空。
其實下令讓一個部族開啓守護大陣替啓明擋一擋，並非不可能。
只不過他壓根不相信啓明這樣的人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
對方一定還有後手！
既然如此，何必損耗北蠻的力量去替對方擋災？
博爾忽看着啓明消失的身影。
對方離去的方向，和當初李飛等人撤退的方向一致。
李飛一刀將一名北蠻戰士的頭顱斬掉。
但這具沒了頭顱的屍體依然保持着驚人的戰鬥力，且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雙拳如重錘，從上至下朝李飛錘來。
拳鋒未至，強大的勁風已壓碎方圓十丈的地表！
一道數百米之高的火焰巨輪憑空出現，高速旋轉着朝李飛碾壓而來。
隨着火焰巨輪出現，周圍的氣流也隨之高速螺旋，近千噸的巨力瘋狂拉扯着李飛的身體！
周圍一片火海，溫度急劇上升，將大地燒焦，植物燒成灰燼。
這道火焰巨輪也是一式玄景級道勁！
李飛橫刀硬接錘下的雙拳和火焰巨輪，腳下岩層呈放射狀崩塌，最終形成一個巨坑。
此刻他全身再次被金縷玉麟甲包裹起來，體表亮着璀璨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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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態·金軀玉髓是綜合了他所有防禦手段的一種技巧，體表這層金光就是他整體防禦力的象徵。
所以當他的飛劍之體被強化後，這層金光的防禦力也隨之提升了一個檔次。
從開戰到現在，這層金光始終沒有被打破！
無頭的北蠻武者收起雙拳，旋身連踢，十七道超越音速的腿鞭轟擊在李飛身上。
與此同時，李飛頭頂上方的火焰巨輪也化作十七道小一些的火焰巨輪，鎮壓住李飛的身體各處。
李飛無視對手的連踢，硬頂着十七道火焰巨輪的鎮壓，擡臂甩刀，刀背砸碎了對方的膝蓋骨。緊接着手腕甩動，刀鋒劃過對方的腰部，如熱刀切牛油一般破開對方的護體勁力，將其攔腰斬斷！
直到身體被切成兩半，齊舟寄託在其上的心神才主動消散，退出了裘紫安的武道之域。
這是李飛斬殺的第四具分身了。
齊舟用【牽絲】配合【寄神】操控的分身，不僅能夠一次性燃盡自身，還能無視任何致命傷。
只要不是肢體殘缺到一定程度，就能繼續打下去。
這就讓這些分身變得更加難纏。
也就是李飛敢無視攻擊和這些分身以攻對攻，要是換個武道大師，很難做到他這般乾淨利落地斬殺分身。
當然了，這其中也有這些分身被裘紫安武道之域狠狠壓制的原因。
否則李飛也很難速殺這些分身。
而隨着李飛斬殺第四具分身，裘紫安的武道之域已經從一開始的百米範圍，被壓縮到只剩三十米了。
齊舟在分心操控分身進攻時，也在用武道之域和裘紫安交鋒，並且佔據着明顯的上風！
再這樣下去，一旦裘紫安的武道之域崩塌，這位女子大宗師恐怕會死在李飛前面。
“裘校長有什麼辦法嗎？”
李飛傳音問道。
“我必須收起武道之域，用幾分鐘時間重新凝聚，纔有可能直接破開齊舟的【寄神千影域】。”
裘紫安猶豫了一下，給出了辦法：
“在此期間，我可以靠你給的平安牌自保，但你就必須獨自面對齊舟”
讓一個武道大師獨自面對一位大宗師，這聽上去就像是在讓人去送死一樣。
“好，就按你說的來！”
李飛毫不猶疑地同意了。
“你確定？”
裘紫安擔心地看着李飛。
雖然對方屢創奇蹟，但畢竟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狀態並不在巔峰。
況且武道大師和大宗師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武道之域一壓制，什麼神通都用不了，這是鐵則。
在這樣的剋制關係下，從古至今，從未有過武道大師逆伐大宗師的戰績！
這其中的難度比李飛以道基期修爲戰勝雙神通的幽明還要大得多！
“我確定，裘校長放手施爲便是。”
李飛語氣篤定。
“好，你若是死在齊舟手上，老孃把這條命賠上，也一定拉他一起死，給你報仇！”
裘紫安也很乾脆，不再多說，果斷收起自己的武道之域，全身被一個金色光球包裹住。
紫色的烈焰消散，暗紅色的光芒徹底籠罩全場。
李飛頓時感覺身體一沉，好似負重了數萬斤的重物在身上，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都好似深陷泥濘之中。
不僅如此，他開啓的‘天門’被迫關閉，【混天金闕】用不了了，沒法再從外界補充天地元氣。
【無距】自然也用不了了，新獲得的【煉物】同樣如此。
“哦，膽子這麼大？”
齊舟的聲音再次從四面八方傳來。
他一眼就看懂了兩人的策略，不由得冷笑道：
“李飛，你是太高看自己，還是太小覷一位大宗師？”
隨着他的話音傳來，幾千道透明的絲線浮現，密密麻麻地掛在李飛身上。
這些絲線甚至穿過金縷玉麟甲的縫隙，無視了這件七級神衣，直接和李飛體表的金光接觸。
幾千道絲線出現後，開始朝四周拉扯！
剛纔在裘紫安的武道之域中，齊舟只是用【牽絲】操控分身，傳遞力量，並沒有對李飛使用【牽絲】。
雖然那樣可以干擾李飛出手，但也容易被裘紫安趁機抓住痕跡，將這些絲線斬斷，畢竟那是在對方的武道之域中。
如今裘紫安收起武道之域，齊舟就再無顧慮。
高達數千噸的恐怖拉扯力從這些透明的絲線中傳來，一下就將李飛從原地拉扯到空中！
在武道之域的加持下，幾種神通融合在一起，【牽絲】的威能進一步提升，不僅僅力量變大，還能不斷化解和吸納李飛的力量。
包括身體力量，氣血、勁力還有心神！
李飛掙扎得越厲害，他的力量就會被這些絲線從這頭吸納到那頭，從而讓絲線牽扯他的力量變得越大！
而且武道之域內，一切天地元氣都被齊舟掌控，李飛別說用【混天金闕】吸納天地元氣，就算用自身道基去吸納也同樣做不到。
所以他體內的力量是用一點就少一點，根本得不到補充。
神通被禁，天地元氣被禁，而對手不僅能隨意用神通，還可以將神通組合起來形成加強版的殺招，還能獲得一整座小天地的力量加持。
這就是武道大師對上大宗師的下場！
所以即便強如七神通的武道大師，對上最弱的大宗師也是被吊打的命，勝負沒有任何懸念！
眼看李飛被拉扯到空中動彈不得，用【遮影】躲在暗處的齊舟微微一笑。
他此前和啓明專門聊過李飛，啓明覺得對方擁有傳說中的大道之體！
天生就擁有道則，這樣的體質太驚世駭俗了。
但隨後啓明又說道：“即便真的是大道之體，在徹底成長起來之前，也很難打破境界的桎梏。”
“李飛體內的道則可能和防禦有關，但即便是擁有防禦類道則的巔頂強者，也不可能一直催動道則的力量，更何況區區一名武道大師？”
“他的道則還在發揮作用時，確實很難殺死他。但等到他的力量耗盡，道則發揮不了作用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對於啓明的判斷，齊舟自然是相信的。
而且他也不認爲李飛一個武道大師能夠長久發揮道則的力量。
比殺力，他遠不如裘紫安。但比控制，這就是他的強項了。
李飛即便真的擁有防禦類的道則，能擋下他的攻擊，但卻擋不住自己的控制。
此時在自己的武道之域中，齊舟可以完美控制住李飛，然後不斷消磨對方的力量。
等到李飛力量耗盡，還不是隻能變成自己的傀儡？
空中，幾千道透明的絲線朝四面八方不斷用力拉扯。
李飛體表的金光開始出現裂紋，他的防禦力也在不斷被‘拆解’，金軀玉髓的力量在持續被消磨！
他不怕之前那種硬碰硬的攻擊，但此時齊舟這種手段確實很有針對性。
全身都被金色光球包裹的裘紫安見狀，不由得嘆息一聲：
“果然還是.嗯？！”
她突然睜大眼睛，露出驚詫之色。
崩崩崩崩——
空氣中好似有許多鋼絲繩索在接連崩斷，一道道激波生成。
空中，被幾千道絲線控制住的李飛突然動了起來，掛在他身上的那些透明絲線，一下就斷掉了上百根！
躲在暗中的齊舟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異常。
他感覺李飛體內好似突然多出了一顆太陽。
然後這顆太陽——炸開了！
注1：滅夢獅族的時候忘了寫守護大陣，本卷第32章已經修改。這種固定式的大陣不如軍陣靈活，上限也不如軍陣高。軍陣就是這個時代的陣法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