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驚訝地站了起來，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但從格里芬的態度來看……自己好像收服了這個實力不菲的鍊金術師，只用了幾句話？
難道自己術士魅力又增強了？
“我？你要找的人？”
格里芬擡頭，眼中已充滿狂熱：“您是否覺得科學纔是艾倫世界的未來？”
“沒錯。”
“您是否覺得鍊金界都是古板陳舊的老傢伙，要將他們打個稀巴爛？”
“呃，有些極端，鍊金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但也沒錯。”
“您是否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咳……”安南有些難爲情地撓了撓臉頰，“聽上去太膨脹了，先從把自己變得更好開始做起……”
“所以就是您了。”
格里芬翻出一本筆記，交給一旁的洛西。
“這是我這些年積累的研究，我想也許對您有些幫助。”
還有意外收穫？
安南接過來，往鄧不利少那邊靠了靠，以免看不懂在新收服的手下面前丟人。
密密麻麻的數據看得人眼暈，但讓安南眼前一亮。就是這個……規範化的實驗數據，而不是那些鍊金師手札裡常見的“取適量某藥劑和高濃度礦粉研磨，直至色澤變成金黃色……”這種教了，但沒完全教的東西。
你可以說這是鍊金術師們防止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在安南看來這就是鍊金學發展的最大阻礙。
說難聽點，調配魔藥聽上去很厲害，但導入科學也就那回事：按照一定比例將魔藥調配，搗碎至粉末狀靜置三小時，然後倒入兩升清水以1000度火焰煮30分鐘……栓只地精過來都能做出來。
而不是給鍊金學徒設置門檻，讓他們將寶貴的精力都投入在煉製藥劑上，空耗時光。
時代變了，自由城的鍊金已經走上規範之路，待到鄧不利少發明出完全擬人的魔像或魔偶，全自動化鍊金工坊就能提上日程。到時候所有跟不上自由城這輛快車的都會被遠遠拋在腦後。
想到這裡，安南又高看了格里芬幾分。
這個一來就宣誓忠誠的鍊金術師如果不是軟腳蝦……那就一定是看見了未來。
安南看得很仔細，起初，他如獲至寶——筆記是寶貝，格里芬是珍寶。
但越往後，安南的眉頭便越皺起，頗有一種美酒女士約他晚上去府上一敘，到了後發現馬丁也在的感覺。
筆記後半部分記錄了男人和女人從嬰兒，到少年，壯年，再到老年不同階段的含水量，很詳細，也很接近真實數據，這是好東西，但一些附註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細節。
比如其中一條：同年齡含水量有偏差，開始實驗前要讓實驗體補適量水分。
還有“不確定嬰孩哭鬧是否影響最終結果，先使其沉睡”，“爲避免實驗偏差，死人和活人還要各做一組比較”等附註。
安南擡起逐漸轉冷的眼眸，深深看了格里芬一眼。格里芬隱約猜到什麼，想到城門外的京觀，認爲安南和自己是一路人，不過秩序陣營的領主總歸不太喜歡濫殺，便主動退讓：“如果您不能接受的話，我說這些實驗使用的都是罪犯、惡人，罪不可赦的人，是否會讓您好受一些？”
安南確實好受了些。
誰讓自己有個全員惡人的懲戒軍團呢？在那裡，你要是沒幹過壞事出門都擡不起頭。
不過一個鍊金術師敢進行人體實驗，多少沾點邪惡了：“你不怕被人指責？”
“只要我沒有道德，就沒有人能道德綁架我。”
安南有些複雜，這傢伙確實是自己中意的人才，但……他也嗅到格里芬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
“我認爲這是科學的必經之路。”格里芬不覺得自己有錯。
“這不是科學的必經之路。”安南搖頭，認真指正格里芬的錯誤：“你當科學是什麼，一場有去無回的不歸途？它是經過無數次嘗試，在反覆試錯中直至找到一條真正的路。”
“就像是魔藥，我們用科學的方法一遍一遍煉製，用鍊金術師嘲笑的笨辦法幾百，幾千次的嘗試，只要試錯的次數足夠，總能找到正確的煉製方式。然後，我們就能以百分之百的準確率反超那些鍊金術師。”
安南教一個準高級鍊金術師怎麼鍊金是很離譜，更離譜的是無論鄧不利少還是格里芬都覺得受益匪淺，彷彿窺見未來的一角：那些連大鍊金術師都要認真煉製的頂級魔藥，他們只用幾個知道科學配方的鍊金學徒便調配出來了。
“我明白了。”格里芬一副狂熱的模樣。
“歡迎來到自由城，你今天可以先在城裡逛一逛。”
安南最終還是收起了那個筆記，格里芬走出去後，他喚道：“弗朗科伊斯……弗朗科伊斯人呢？”
“他去斯爾托維斯了。”伊蒂莉婭說道。
“大姐，你派人去一趟鍊金術師協會，調查格里芬。”安南壓低聲音，“他總給我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瘋狗大公……”
鄧不利少側目：“他和惡魔有關？”
“不，是那種瘋狂的勁頭……”
安南的直覺一向很準，看着格里芬時，他總有種看着一隻穿着禮服的野獸的感覺，用文明和禮儀僞裝野蠻與瘋狂。
要是用惡人做實驗還好，畢竟安南也在做差不多的事。但如果真的傷害無辜者……
注意從格里芬是否乾淨暫時移開，安南思索起讓他做什麼。
作爲能煉製高等魔藥的準高級鍊金術師，鄧不利少是教不了他什麼了。讓格里芬擔任第三個蘑菇屋的院長？
這似乎可行，但比起蘑菇屋，安南更希望他去自由城大學。
蘑菇屋加入了那麼多鍊金術師，就算三個鍊金術師頂一個鄧不利少或麥可爾，那也是三十多個鄧不利少或麥可爾，效果怎麼樣先不說，但肯定亂得不像樣。
蘑菇屋要消化一段時間，還不如讓格里芬去自由城大學當教授，培養更多的自由城本土鍊金術師。
前提是確認他真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