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達皺眉思索之際,幾個自家員工正在和小男孩說話,
如果是成年叫花子,他們根本不會搭理,趕走了就是,但這個太小了,本能的想要關心一下。
「小娃娃,你家大人呢?」
「老闆行行好...」
「!這娃咋回事,家裡沒個喘氣的麼?看的心裡難受。」
「老闆行行好,給點兒吧.::」
無論怎麼問怎麼說,小男孩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和復讀機似的。
一個越達員工翻摸着口袋,掏出幾張一塊錢紙幣準備給小孩,一隻手卻止住了他。
轉頭看去,是越哥。
吳越不知何時出現,和翟達互換了一下眼神,而後上下掃視一圈男孩,最後定在了對方缺了拇指的手上。
沉聲道:「我來吧。」
吳越從錢包裡抽出整整五張「一百」,圈起來放在了礦泉水瓶中。
小男孩明顯愣了一下。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略微停頓,似乎在判斷吳越是否反悔,見這個大哥哥沒反應,轉身拔腿就跑了,朝着這條無名道路的邊緣而去。
背後那件檻樓「披風」,拖在地上掃過無數塵土。
將員工們勸走,吳越來到翟達身邊,輕聲道:「你也發現了?」
翟達翻了個白眼...自從上次那「高成」的事情後,遇到這種問題,他一般不會再裝逼了。
裝不過的。
於是自顧自打開手機,遠遠拍了一張男孩的背影,雖然沒有正臉,但那披風很容易辨認。
口中說道:「說說你的看法。」
吳越點點頭,眼神有些嚴肅,因爲這條道有點長,那小男孩還未跑到盡頭:
「外地口音,經常被打,手指是被人故意切掉了...這種難看的傷疤得要故意不治療才做得到,現在已經很少有這樣的孩子了,都精貴的很。」
「估計是『巧幫」手底下的人。」
巧幫...自然不是金庸小說裡的那個,翟達好似聽過這個詞。
吳越語氣帶着剋制,但聽得出他很惱火:「我以爲這年頭已經沒這樣的了,沒想到還能遇見,還是在大城市裡..:」
翟達:「報警麼?」
吳越嘆了口氣道:「這就是難的地方,這幫人都是遠遠控制,孩子也早就洗腦了,不會向任何人求救,報警或者把這個孩子扣下,能救一個,但那幫人會立刻逃掉,保不齊還有其他孩子。」
「不過我一次給了五百,他們肯定以爲這裡有心善的肥羊,過兩天一準還來,我會佈置一下,總之我來處理吧。」
對他來說,這是很小的事情,無論個人能力,還是調動其他人圍堵查探。
今日無法直接拿下,只是事發突然準備不足罷了。
翟達卻搖了搖頭:「看着難受,過兩天再來,也就是多受兩天的苦...不如跟上去。」
這已經不是【裝備】事情了,是不爽的事情。
除惡務快,不爽就辦。
吳越趕緊道:「現在不能跟,說不定路對面就有人,此時跟上去,容易打草驚蛇。」
遠處,那小孩已經離開了「越達街」消失了,這條小路直上直下沒有遮掩,一拐角又已經離得太遠,都快離開500米了。
翟達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鑰匙串,其上除了常規物品,還有一個鳥哨和一個帶按鈕的小掛件。
先是按了幾下按鈕,而後吹響鳥哨。
等待了三十秒左右,一隻黑色巨大烏鴉,從哈工大方向飛了過來,落在了翟達肩頭。
小黑白天是自由狀態,但不會離開哈工大這片區域太遠,翟達給它製作的腳環,除了三種常用語音按鈕外,還有一個遠程震動功能。
小黑感覺到來自主人的震動後,會在天上尋找他。
有效範圍和對講機一致,不過因爲是從高處接收,比人和人呼叫要遠一些。
翟達將剛纔拍的那張小男孩背影照片,給小黑看了一眼,說道:「找找看,跟着。」
小黑歪着腦袋,嘎嘎了幾聲,再次飛起。
吳越:
「這能管用?!」
翟達搖搖頭道:「它也是第一次,不過試試看吧。」
其實真正的保障是【純金秘密手杖】,小黑只算是一道保險。
或者說相輔相成,小黑的搜索範圍可比500米大太多了,最多就是信息反饋容易出問題。
一輛麪包車剛好拉着空酒桶回來,吳越一個擡手,車子停了下來。
「越哥?達哥?」
吳越拉開面包車門,對翟達道:「坐這個吧,不顯眼。」
翟達微微一笑,沒有拒絕。
同時引起開掛選手和獵人注意,這叼毛弓幫已經死到臨頭了。
嘈雜凌亂的破舊巷子裡,進進出出許多人,一個路邊小攤上,一箇中年男子翹着二郎腿吃麪,吸溜吸溜滿嘴油光好不痛快。
穿的很普通,但至少乾淨,一雙眼晴不斷地掃視着,似乎準備隨時就走。
遠遠看着一個髒兮兮男孩走來,男子略微一愣,按道理放出去的乞兒沒這麼快回來。
在這行當裡,他是鷹,乞兒們是蟲,主要就是監視和收數作用,剛放出去沒半小時就跑回來,除非是得了「大數」。
不過他依舊警覺,用眼神制止了男孩的靠近,三兩下吃完了面,率先去了邊緣的樓梯拐角。
小男孩跟着進來,四根指的手掌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紅色鈔票。
男子眼晴一亮,一把拿過數了數,整整五張。
好家夥,這年頭還有給乞兒大數的蠢貨?
「沒私藏吧?」
「沒有..」
從口袋裡摸出幾顆西瓜糖丟過去:「幹得不錯,記住地方,過兩天再去碰碰運氣。」
看到小男孩背後的破爛披風,男子覺得礙眼,這行當現在越來越不好做,指不定就被哪個多管閒事的報警,他們是外地來的,城市也不比鄉鎮,還是謹慎點好。
伸手一把扯了下來:「去去,換條街繼續要。」
男孩都沒反應過來:「還給我!還給我!」
可惜哪裡搶的回來。
男子一腳將其踢開:「滾。」
那男孩直勾勾看着披風,但長期的折磨讓他已經不敢再反抗了,這是在大街上才這麼「寬容」,再吵鬧,晚上又要受苦。
「我要了這麼多...晚上能給小童吃飯麼.」
男子冷笑了一聲:「這是你能管的事兒?」
一個用完就丟的工具罷了..還教他做事?!給顆糖不錯了。
男孩被推揉着走出小巷,沒了破爛披風變得沒那麼顯眼了,一步三回頭。
男子沒再去管男孩,從兜裡摸出剛纔的五百塊,一邊點着一邊過馬路。
抽出兩張揣進自己兜裡,準備去對面買包好煙抽抽。
隱隱感覺到側面有風聲,他轉頭看去。
一輛滿載半掛,成了他看到的最後畫面。
準確的說這畫面是連續變化的,先是車頭,而後是輪胎,最後是輪胎縫隙,最後是黑暗。
一聲沒炕。
半掛車絲毫沒有受影響,甚至正常在等紅綠燈,直到感覺到外面喧鬧,司機才下車一看。
「操!」
難怪剛纔晃了一下,我還以爲是減速帶呢!
一旁的路人驚恐道:「你壓死人了!」
司機一拍腦門子,看了看後面綿延十幾米的痕跡,心裡稍稍安定,不是人行道也不是斑馬線.::
和保險說去吧。
混亂中,一個小孩跑了過來,從地上撿起幾張一百塊錢,轉頭似乎想要尋找什麼,但稍一猶豫,就一溜煙跑掉了。
路人有人心道真是人心不古,哪裡來的野孩子從死人手裡搶錢。
一隻大黑鳥又飛了過來,將男孩沒找到的破爛披風叼起,撲扇着翅膀飛走了。
路人噴稱奇,今天怪事兒怎麼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