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拍的時間，是他打電話問執行員王國峰要到的。
早在聯絡去孫馬莊拿東西就想到這一茬了。
但法院的工作效率並不高，直到前兩日才正式開始，模考期間他沒工夫弄，今日放假自然要關注一下。
盧薇的家是被徹底抄了，冰箱、彩電、煤氣竈，乃至房子本身都被掛了上去，但這些東西並不兩人的選擇範圍內。
主要目標還是放在那些有特殊意義的東西。
並且...第一次參與法拍的翟達發現，所有東西都相當便宜，比如那個木質的梳妝檯，起拍價格35...
考慮到網上法拍現在本就極其冷門，雖然主持拍賣的是遷市中院，但他們又不管發貨，還是得自己去拉，所以幾乎沒什麼競爭者，起拍價大概率就是最終價。
在盧本清的標案中，法拍物品共200多件，翟達甚至還看到了盤子、勺子餐具組合...
“你慢慢看，不着急...”
盧薇盯着屏幕上一件件熟悉的物品，彷彿回到了那個帶來許多難過，但充滿回憶的小家。
懵懂的大眼睛裡，漸漸多了一些溼潤。
那個木質的老舊梳妝檯...
從小，媽媽就在那面鏡子前，教自己如何梳頭，爲自己戴上髮卡，爲自己扎辮子...
眼淚終於脫離了枷鎖，落了下來...落在了翟達的手背上。
比上次溫熱了一些。
翟達拍了拍盧薇單薄的肩膀，以示安慰。
當情緒翻涌超過一定界限，即便是她也會外溢自己的思念。
盧薇的哭泣總是安靜的，甚至連表情都依然平靜，彷彿不會委屈的洋娃娃。
可良久後，還是搖了搖頭：“可我...沒有地發放...”
她那間屋子太小了，還有一整面牆的組合櫃佔據位置。
翟達卻搖頭道：“這個更好解決，小東西你自己收着，大的如果想買就先買回來，找個放東西的地方還不容易麼...”
吳越家開飯館，肯定有富餘空間，毛紡廠讓於曉麗問問，找點空間放東西也輕而易舉。
最不濟，租個地方也成。
至於以後這些東西怎麼辦，那以後再說，至少比被別人買去強。
突然，屏幕右下角彈出一個小小的對話框。
那是網管系統的私發提醒。
“還不過來買包紙巾！”
翟達擡頭朝吧檯看去，迎上的是海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似乎在說：傻小子！這還要我教？！
——————
與此同時。
長井路派出所門口，車來車往的馬路上，兩個人蹲在對面。
吳越：“表弟，我對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吧？”初三的表弟撓了撓頭：“去年不是還打了我？”
“放屁！你被窩裡放擦炮誰不打你！這都不重要，我有一件事交給你做。”
“不做。”
吳越從包裡摸出大瓶的“營養快線”，作爲好處費給了對方。
表弟：“說吧哥，什麼事？”
吳越指了指對面的派出所：“簡單，一會兒你進去，幫我拿點東西。”
大概半小時後，表弟從派出所出來，一臉懵逼。
他年紀太小，對整件事很難理解。
“表哥，爲啥警察要給你錢？那串數字和字母啥意思？”
吳越接過手提包，裡面是整整一塊“小紅磚”。
標準的一萬塊，和他之前預想的一致，是單次封頂的數額。
嘿嘿...城市獵人，開張大吉。
他已經又考察了兩處“紅房子”，和一處疑似賭檔。
前者沒什麼好說的，半夜在各種小巷裡走一走，那燈光不要太好辨認，裡面的人還邀請他玩呢。
後者則是新開的業務，他發現一個遊戲廳裡面有暗門，裡面偶爾有人進出，烏煙瘴氣，還有打牌和麻將的聲音。
有心算無心，加上無數電視劇的支持，吳越感覺越來越順手。
數出200塊遞給表弟，作爲封口費和好處費，正要交代兩句，一個人影從兩人面前走過去。
因爲二人是蹲着的，對方的影子遮蔽了陽光，吳越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
那人莫名走了個弧線，似乎下意識在繞着馬路對面的派出所...腦袋也同頻在轉動凝視，完全忽略了腳下的吳越。
吳越腦子運轉了片刻，突然回憶了起來，轉頭看向背後的小賣部。
因爲就在派出所對面，所以這裡的牆上，張貼了幾張通緝照片...吳越剛纔等表弟的時候無聊，看了一會兒。
他等那人走遠後，起身回到小賣部旁確認了一下。
然後墨鏡一戴，對錶弟說道：“200拿去上網吧。”
“哥，那你呢？”
“我？我去追尋新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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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天泰路上，維京格鬥。
格鬥臺上，兩個體型差異很大的身影，正在對練。
一方一米八左右，身形精瘦，眉毛修飾性的被剃斷，面容兇狠，拳頭如雨點般迅速。
另一方身形接近兩米，壯碩偏肥，但只是防禦，下巴上似乎是刮鬍子留下的傷口，給胖而憨厚的臉增加了幾分“硬漢氣息”。
順帶一提，颳了鬍子後，範俊偉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進攻方無論拳勢多麼凌厲，範俊偉都只是穩穩的防禦，他這活也幹了十來天了，漸漸找到了些章法。
只是對方卻不滿意了：“你這一點受力感都沒有，哪有這樣陪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拳重不重。”
範俊偉刮過鬍子的臉很樸實的點點頭：“沒事，很輕的。”
斷眉男：...
此人是個半職業選手，已經訓練過許多年，水平還不錯。
最近放假回老家不想手生，就來維京格鬥耍耍。
這裡都是些歪瓜裂棗，即便那些所謂的教練也都菜得很，教青少年哼哼哈嘿還行，論實力全是菜雞，但也是東陽唯一的拳臺了。
聽到前面這個胖子說他拳輕，斷眉男心裡不爽了，你個肥佬不就仗着一身脂肪？
他早就看出來了，什麼金牌陪練，完全找了個外行大個子當沙包罷了。
獰笑着說道：“這樣，咱們真實一點，你把護具脫了帶拳套，可以試着進攻，我就當教你幾手怎麼樣？”
範俊偉搖搖頭：“這不合規矩...”
“我付你雙倍陪練費。”
“那我試試。”
範俊偉換了一套裝備，帶上拳套，之前鐵板一般擋在面前的手放了下來，模仿着所謂“拳擊手”的姿勢...
兩人碰了一下拳套以示開始。
斷眉冷笑一聲，心說讓你知道什麼叫鋼拳不二打！
別看對方體重大，外行和內行完全兩碼事，他見過許多所謂“踢館”的小混混、肌肉男，一拳下去就得跪着擺手。
他最喜歡揍這種體重遠超他的外行了，有種獨特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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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讓對方受罪，斷眉直接一個前手刺拳，拳套帶着風聲，直接往範俊偉下巴招呼。
範俊偉是真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他是真沒學過。
“嗙！”的一聲，結結實實捱了一拳。
然後什麼都沒發生，範俊偉沒有閃、沒有擋...但也沒有動。
斷眉愣住了，感覺如同打在了電線杆上。
然後視線邊緣，一個巨大的拳頭揮了過來。
斷眉多年訓練演化的肌肉記憶，讓他立刻擡手攔在側面，心裡已經想着下一拳打哪了，但怦然巨力襲來，連帶抵擋的手臂，被一起擠壓撞在耳蝸。
“砰！”
耳邊一聲巨響，半職業選手應聲倒地，沒了聲息。
這一幕終於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一個教練趕緊跑過來：
“小范你瘋了！你幹什麼！”
地上的斷眉眼睛都閉上了...
而剛纔的一幕，恰巧被一個閒逛的老頭看見，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剛纔那一拳...這個力量...
然後看向範俊偉的體型，老練的雙眼忽略了一身脂肪，只去看骨架、臂展...脖子粗細。
越看越覺得有點東西。
拳臺上，範俊偉也慌了：“我...他讓我打他的。”
“放屁！誰會這麼賤！”
“我TM讓你打陪練！沒讓你打K.O！”
這時，一個老頭走了過來，笑呵呵道：
“小夥子，多大歲數了？沒練過拳擊麼？”
...
不是每一條河流都流向大海。
它們也有機會，成爲自己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