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兩三天沒有來醫院。
吳大偉今天精神狀態不怎麼好。
病房門被推開,伴隨一陣刺鼻的消毒水味,接着是一滿眼的白色。
“爸,媽媽怎麼了?”
今天安然沒有跟來,因爲下午有安建國第二次庭審。
安然是想着,趁這點空隙,再回家看看還有什麼事情落下的。
因爲緊張,她步履走得快,好幾次冒失的撞了桌角,小腿處撞得淤青而不自知。
出門之前,林蕭還特地幫她上了藥。
林蕭能理解安然的緊張,“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不然以後怎麼照顧叔叔。”
安然被林蕭拽了過來,這會兒靨上開花。
因爲她臀下坐着的不是凳子,而是是林蕭的右腿。
剛剛林蕭順勢把她拉過來,她順勢坐下,沒想到就這麼坐了下來。
林蕭的腿啊,她用餘光若有似無的瞟着後方。
隔着衣服,安然自然感覺到精瘦的肌肉腿部肌肉,以及林蕭腿上連着溫度的灼熱。
“我還是起來……”
安然如坐鍼氈,想像錦鯉一樣跳起來,卻被林蕭按回去。
“別動。”
棉籤戰蘸了藥酒,小心的在安然光潔的小腿上擦塗。
冰涼的觸感並沒有安然燥熱的心降溫,抹藥之後,她慌張的跟林蕭說再見,然後一溜煙的小跑回了三樓。
林蕭看着安然的背影,緊繃的脣上終是浮現出笑意。
她真的滿打滿算,只做了安建國被無罪釋放的這一個可能。
與安然生龍活虎相比,這邊吳大偉情況不容樂觀。
他今天似乎沒有什麼力氣,林蕭提着保溫壺來了之後,他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爸。”
林蕭放下保溫瓶,快步走到病牀邊,扶着吳大偉坐起來。
林蕭把枕頭墊了起來,“爸,今天覺得怎麼樣?很難受嗎?”
吳大偉臉色蒼白,無力的朝林蕭揮手,“還是老樣子。”
“蕭蕭來了。”
這時,肖紅從洗手間出來,整個眼睛紅紅的,鼻子也是紅的。
應該是躲在洗手間裡剛剛哭過。
吳大偉看出肖紅的異樣,趁着林蕭倒水的空隙,走到吳大偉身邊。
吳大偉發白乾涸的嘴一張一合,“阿紅,你怎麼哭了?”
“我纔沒有哭,就有些感冒。”
紅了眼眶肖紅故意吸了吸鼻子,可是哪有什麼鼻涕。
大夏天的誰會感冒。
林蕭在一旁聽着,沒有點破。
“怎麼那麼虛弱?”
“怎麼不虛弱,昨天開始沒有吃一粒米飯,都是靠喝水和打營養針吊着”
都兩天沒吃東西了,林蕭蹙眉。
“手術還要過幾天,但是這日子也太難熬了。”
尤其肖紅,一天有一半時間都在醫院陪吳大偉,眼睜睜看着吳大偉的痛苦卻無能爲力的感覺。
那種看着至親,在自己面前一點點消瘦的感覺,這種感覺心如刀絞。
“都習慣了,以前還不是這樣過來的。”
以前確實也有病得下不來牀的情況,可吳大偉的情況明顯越來越嚴重。
之前好不容易養來的肉,兩天時間肉眼可見的掉下去了,
整張臉瘦得只剩頭骨,顴骨凹陷,了無生機的躺在牀上。
林蕭蹙眉回頭,“昨天?媽媽,都不通知我。”
肖紅洗乾淨碗。盛了點湯,遞到吳大偉嘴邊,一點點送去。
“這裡有很多醫生,我通知你也沒用。”
“可是你也要告訴我啊!”
最怕就是這樣,報喜不報憂,所以家裡發生了事他都不能第一時間站出來。
肖紅心裡感動,“好,知道了。”
“媽媽知道你孝順。”
吳大偉做手術定在七月二號早上十點,在此之前,要先處理好安建國的第二次庭審。
也不知道肖紅工資發了沒有,如果沒有,林蕭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走一趟。
接着是吳大偉的手術,等做完手術,他還得投入模特拍攝工作,接着就是開學。
如果還有時間,他想擬一份項目表,趁熱打鐵跟曾柏林合作。
這是林蕭在接下來餘下兩個多月假期的人生清單。
這緊湊的行程啊,林蕭好像找到一點上一世爲了還債疲於奔走的生活緊張感。
人生在世就是這樣,不管上一世還是下一世,都是在幾十年奔波勞碌的時間,告訴你人生的真諦:活着。
看到身體虛弱的吳大偉,林蕭也不好受。
但越是這樣,林蕭越不能放鬆警惕,因爲上一世肖紅就是過度操勞,得了髖部壞死之症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林蕭發現,肖紅的身形也是隨着吳大偉情況變化。
吳大偉吃得好,精神狀態不錯的那就好,肖紅也明顯的臉上長了肉。
這幾天吳大偉餓得瘦骨嶙峋,肖紅也瘦得顴骨凹陷。
連着好幾天沒吃東西的吳大偉,林蕭帶了飯過來,他都沒有吃,只喝了兩口湯就喝不下了。
“媽,你先去那邊吃飯,爸我先看着。”
林蕭把保溫壺遞給肖紅,肖紅接過,坐到牀邊小陽臺門口。
她似乎想着什麼,在發着呆,過了很久很久,她才嘆了口氣,扭開保溫壺蓋子。
盛了滿滿的一碗湯,卻也是喝了三五口就再也喝不下。
雨後的陽光打在她半白的鬢髮上,林蕭見她動作遲緩。
“爸,你先等我一下。”
吳大偉似乎連坐的力氣都沒有,十分鐘不到,就要林蕭把牀頭搖下,把枕頭放在,他躺在了牀上。
手背無力搭在額上,“蕭蕭,我累了。”
“那你早點休息,飯我放牀頭,吃不下就放着,晚上再送新的給你。”
“不用,你晚上好好在家休息,我如果肚子餓把這些吃了就行,反正吃得也不多。”
或許因爲好久沒有東西進肚,吳大偉聲音虛弱而綿軟。
林蕭卻堅持,“不用,爸,晚上我給你送新的,飯我晚上過來吃掉不會浪費。”
隔餐的米飯會變硬,菜放久了還會釋放過量的亞硝酸鹽。
林蕭網上查過了,對病人不好。
虛弱的身體,說這麼長的話就已經透支,吳大偉沒有再說
林蕭幫吳大偉掖好被子,轉身去了肖紅旁邊。
“媽。”
肖紅茫然回頭,似乎全身被一個低落的情緒籠罩着。
等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爸他……”
肖紅心情就不好,“唉,時好時壞。”
“最近都是飯吃不下,整天也是睡得多,吃的少。”
“再忍忍吧,做完手術會好的。”
“希望吧。”
林蕭安慰肖紅幾句,回頭轉身從包包裡翻出一個平板。
是安然的,平時她放在家裡。
前段時間肖紅不是說想看韓劇嗎?昨天安然收拾的時候順便把平板收出來了。
醫院的電視不能聯網,安然提前在家裡下好了。
“媽,上次你讓我下的電視劇下好了,在這裡可以看。”
肖紅沒有摸過平板,林蕭按了電源鍵,開機之後,手把手教肖紅操作。
“先劃到下一頁,這個藍色圖標就是視頻播放器,點擊一下,選擇你要看的片子。”
操作本就不難,但是肖紅還是廢了老大勁才學會了。
來回教了兩三次,肖紅才把步驟記住。
“以後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肖紅欣慰的拍了拍林蕭的手。
自從吳大偉之後, 林蕭就是肖紅不能垮下的唯一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