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沒有塞車，回程的速度比來時還快。
他們先回了光林一高。
他們人還沒回來，老王已經提前在電話跟校長報喜。
校長帶着沒有課的師生在門口迎接。
在絡繹不絕的讚美聲中，有一張臉靜如死水。高偉特地落在最後面，他臉上掛不住，這麼多年作文比賽都是他參加的，連安慰獎都沒一個。
換了林蕭，人頭一次就捧了個一等獎。
車子緩緩駛入校門，在大家的注視下，林蕭，安然，老王相繼下車。
"那女孩是誰啊？爲什麼跟着車隊回來？"
"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叫安然，跟林蕭都是高三（5）班，聽說兩人曖昧着呢。"
"曖昧？我看是女方倒貼吧，都追到鄰市去了，跟着人家一起回來。"
與林蕭拿到一等獎同樣話題度的，還有安然的身份。
之前傳過很多林蕭和安然的謠言，但卻都沒坐實，這會兒，安然跟他們一起下車，更是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
"別想太多，我跟林蕭只是同學關係。"安然跟隨老王后面下車，掃了一眼女生堆的眼神。
有羨慕，有怨恨，有不懷好意。
心很痛，可安然硬逼着自己露出笑容，"我們一直是同學關係，沒有任何逾越，希望大家不要妄自猜想"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林蕭怎麼聽怎麼彆扭，好像他們除了同學關係再無其他。
四眼，湯圓，王中漢涌了上來，林蕭逐一在他們胸口輕捶一拳後，把裝有比賽獎金的信封了出去。
"喏，還你。"剛好還上次借的五千元。
王中漢不接，"哎喲，說了不用還，磨磨唧唧的怎麼回事。"
"不行。"
原則性問題林蕭從來不退讓，王中漢勉強收了錢。
"林蕭，你啥都好，"王中漢白了他的一眼，"就是那些該死的原則，特煩。"
林蕭轉身找安然的時候，發現她人跟老王走得老遠。
王中漢順着他的視線，眼睛眯成一條線，"你倆怎麼回事？"
"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當我瞎？"
是啊，怎麼可能沒事？之前那堆，不過是林蕭的自我催眠而已。
林蕭想追上去，但校長太開心了，不想放人，每每林蕭後退一點，他立刻把人抓回來。
嘴脣都快咧到耳上，看那得意架勢，恨不得把林蕭當吉祥物供着，"看，這是作文比賽第一名得主。"
"光林一高的名號終於在今年一炮而紅了。"
應酬完已是中午，下午還有三節課。林蕭躺在牀上輾轉沒睡着。
下午第一節是語文課，下課後，林蕭本來想找安然談談的，可是——
"林蕭，林蕭？林蕭……臭小子，快過來，唉，你怎麼還不過來？"
下課鈴一講，老王喊了林蕭的名字，林蕭默默看安然的背影，有些無奈，只能轉身走上講臺。
"王老師？"
老王一把把林蕭拉到角落裡，看了一圈，確定沒有同學看見聽見才說：“我辦了個補習班，在校外，專門輔導你們這些有潛力衝上重本的，你週末沒事過來。”
"補習班？"林蕭以爲聽錯了，然而在老王點頭之後，終是蹙眉。
林蕭沉思:"這事兒萬一讓學校知道，你飯碗都保不住。"
"所以我只輔導你們這些有潛力的學生，之後即使被學校發現，我也算死得其所。"
林蕭對老王瞬間肅穆。某種程度上，老王是林蕭遇到最好的老師，他把所有的青春和熱血留在三尺講臺。
"好。"
"你答應了？"老王欣喜若狂，"那週六早上八點，地寧街8號，到了我接你。"
林蕭下午都很忙，下課鈴一響，就有四面八方的同學進來，或道喜，或問學業上的問題。
連四眼湯圓他們擠到外圍，想擠也擠不進。
"操，這火爆程度，不得了啊，不知道的以爲明星……"湯圓看着外圍層層疊疊的人，不由得感嘆，其中以女同學爲最。
"林蕭。"
"林蕭，林蕭……"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一浪接一浪，架勢堪比明星。面對衆人耍猴似的圍觀，林蕭淡漠一笑，稍有縫隙，目光便想穿過人羣，與始終不能如願。
安然。
安然。
放學時，林蕭無視四眼發出的吃飯言情，快步走到門口。
他在必經之路堵到安然，"一起回家。"
"嗯。"安然雖然答應，腳步卻沒停，視線更是從頭到尾沒有看林蕭一眼。
“安然。”林蕭側身擋住去路，“我有什麼做得你滿意的，不用怕我不開心，儘管告訴我，別莫名其妙冷戰，我受不了。”
上天給他重生的機會，是讓他彌補上一世的遺憾，而不是讓他們感覺委屈。
忽然，安然猛地與林蕭對視，目光裡的哀怨盡顯，“我……”
“安然！”
意料之外的聲音響起，來自身後。兩人回頭，看到湯圓一邊喘氣一邊追過來，“安然，安然。”他跑到安然旁邊，把手裡的手機遞給她。
“你的電話。”
安然蹙眉，“我的電話怎麼打到你那兒？”她有手機啊。
“不知道，快接吧，好像是急事。”
安然接過電話，不知道里頭的人說了什麼，只見她柳眉微蹙，而且越蹙越緊。
“謝謝。”安然把電話還給湯圓，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我們一起去？”林蕭追了上來。
“不用，”安然啞聲，挽起被寒風繚亂的發，“我自己可以搞定。”
林蕭本想伸出去挽留的手，最終退了回來，直到安然的背影漸行漸遠，林蕭才合起掌心，感覺空落落的，心裡也空落落的。
雖然林蕭回家的樣子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肖紅還是敏感發現他的異樣。
比如，吃飯的時候提着筷子會一直髮呆，比如，陪她看電視的時候，目光總是遊走在電話上，比如，做作業的時候，會盯着自己做的錯題彙集冊出神。
人比平時更沉默寡言，更陰沉鬱結。
“你在等什麼？”肖紅忍不住問了出來。
“沒有。”林蕭繼續埋在寫作業。
“昨天，老師來電話了，說你作文拿了一等獎，你都不跟媽分享一下喜悅？”
“哦，媽，我拿了一等獎，我很開心，高考的時候可以加分。”
這麼敷衍的回答，肖紅聽了只想笑，“然後呢？”
“然後？”林蕭後知後覺。
“好了，寫作業吧，我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