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敬你一杯
“你個王八羔子，趕緊給我滾蛋。”張綱抓起菜刀，一瘸一拐的就朝着張豹追去。
張豹扔下盤子，哈哈大笑着跑到了街道對面。
他先朝着成毅做了一個影視劇裡最常見的耍帥二指禮，隨即鑽進了路邊的一輛吉普213裡揚長而去。
“實在對不住……”
“你們真是太過分了，我以後再也不來了！”張綱想和顧客解釋，顧客已經一臉憤怒的起身走了。
“哎。”張綱無奈搖頭，將凌亂的小桌子整理了出來。
接着，他拖着瘸腿，一拐一拐的回到餐車旁，把剩菜剩飯倒進了腳邊的搪瓷盆裡。
不多時，一隻黃色的小土狗就跑過來吃了起來。
“張豹是個青皮，你以後離他遠點，不要與他接觸。”張綱告誡道：“要不是找不到你們，我不會請他幫忙的。”
青皮？成毅一愣。
雖然張綱這麼說，可成毅從張豹的談吐以及性格來看，感覺張豹和那些普通的地痞無賴還是有區別的。
張綱看了成毅一眼，說道：“還有我過來的消息，你一定要幫我保密。”
“其實我可以幫你說說的。”成毅說道：“玲玉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
“不用。”張綱苦笑搖頭：“很多孽債，不是說說就可以解決的，我對不起她們娘倆，也沒指望她們會原諒我。”
“她本就不願意見到我，要是讓她知道我跟來了，肯定會以爲我跟蹤她，我們之間的誤會就更大了。”
“我明白了。”成毅點頭。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不是他一個外人能干涉的。
張綱問道：“想吃點什麼？我請客。”
“還是土豆絲吧。”成毅笑道：“好幾天沒吃，還怪想這一口的。”
“好，你先坐一會兒。”張綱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他很快打火燒油，不到五分鐘，一盤酸氣瀰漫的醋溜土豆絲就端上了桌，張綱又給成毅炒了一盤炸蠶蛹和韭菜炒雞蛋，說道：“要不要喝一杯？”
“別了，你是知道我酒量的。”成毅笑着搖頭，說道：“叔，要不一塊吃吧，你應該也還沒吃午飯吧？”
“成。”張綱就着圍裙擦了擦手，將帆布口罩摘下放入衣兜，坐在了成毅對面。
想到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是傳說中的黑綱，成毅感覺這命運太奇妙了。
這可是黑綱啊，早年讓漢東省多少地痞無賴聞風喪膽？
可現在呢？歲月的痕跡爬上了眉梢，腿也瘸了，背也駝了，人更是變得唯唯諾諾，沒有一丁點的男子氣概。
誰又能將眼前這個喜歡憨笑的大叔與黑綱聯繫在一起呢？
張綱摸出了一瓶二鍋頭，笑道：“要不來一杯？”
成毅搖頭，笑道：“算了吧，我下午還有事。”
“成，那我就自己喝了。”張綱也沒勸，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抿了一小口酒，嘆道：“成毅，謝謝你啊。”
“叔，你突然謝我做什麼？”成毅啞然失笑。
張綱說道：“昨天你們出去吃燒烤，我其實一直在遠處看着。”
成毅心頭一驚。
“好久沒見那丫頭笑的這麼開心了，我知道的，這丫頭一直有個大學夢，所以她向我介紹你時纔會那麼的驕傲，你將她帶到這個大學生最多的地方，還收她當徒弟，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裡。”張綱端起酒杯，說道：“我敬你一杯。”
說完，張綱就一飲而盡。
成毅趕忙端起水杯陪了一個，說道：“叔，你可別這麼說，玲玉懂網吧經營，現在給我幫了不少大忙，再說了，我和她是僱傭關係，當不得什麼恩情的。”
他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叔，你現在有住處了嗎？我給你安排個住處吧。”
“不用，我有住的地方，你只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就行了。”張綱說道：“我基本全天都戴着口罩，她就算出來，也不會認出我的，今天是張豹那個臭小子過來搗亂，算是特殊情況。”
“行，我儘量幫您保密，也儘量不讓玲玉來這邊訂餐。”成毅點頭。
過了一會兒，張綱又說道：“還有，以後那種深夜吃燒烤的活動儘量少辦吧，雖說這裡是大學城，可這裡的位置太偏僻了，周圍又有那麼多工廠，還是不太安全的，特別是你們那邊又有那麼多女孩子，這京州市的治安，沒你想的那麼好。”
“想聚餐，儘量去找一家像樣的飯館，最好白天去。”
“我懂了。”成毅應聲。
經過張綱這麼一提醒，他也感覺昨天的確是有些草率了，曾經放浪形骸的生活讓他養成了夜晚聚餐的習慣，也讓他忽略了現在是2001年，而非2024年。
接下來，張綱就沒再說什麼，只是埋頭吃飯。
雖然成毅心裡想問的問題有很多，可是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怎麼委婉的問出來，貌似張綱身上很多問題都像是禁詞。
他總不能很直接的問：你以前混哪的？跟的誰？有多勇吧？
吃完了手裡的饅頭，成毅剛想說幾句客氣話，兩輛摩托車就停在了路邊，摩托車上有四個人，爲首的，是一個身穿牛仔服的壯漢，壯漢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人高馬大，身高足有一米八五。
“吳哥，昨晚就是這個老傢伙打的我們。”一個黃毛青年指着張綱說道。
“怎麼回事？這就有江湖紛爭了？”成毅一愣，隨後和張綱同步站起身。
張綱雖然才五十歲出頭，可這些年的磨難，讓他比同齡人要老了許多，看起來的確像是個老傢伙。
爲首的壯漢冷哼道：“就是你昨晚打了我兄弟？”
“你這兩個兄弟喝多了，我怕他們鬧事，就勸了勸他們。”張綱一瘸一拐的走過去，陪起了笑臉。
“勸？輪的到你他麼勸我啊？你誰啊？”黃毛青年直接就甩了張綱一記耳光。
“艹，仗着人多欺負人是吧？”成毅一看黃毛青年動手，頓時就火了，他幾步衝過去，擡拳就要打。
還沒等成毅的拳頭碰到黃毛青年，張綱微微擡手，手背在成毅的手肘拍了一下，正巧拍在了成毅的肘關節麻骨處。
剎那間，成毅就感覺整根胳膊都麻了，胳膊像是觸電一樣的收了回來。
他有些吃驚的看了張綱一眼，搞不清楚張綱是怎麼做到的。
他以前在健身房裡也練過好幾年的自由搏擊，按理說，就算他沒有以前的力氣了，就憑僅剩的格鬥意識，對付一兩個小痞子不在話下，可張綱只是隨手一拍，他就遭不住了。
“喲，還想動手啊？”壯漢哈哈笑道：“在這一片，還沒人敢和老子動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侄子不懂事。”張綱給了成毅一個警告的眼神，隨即對壯漢說道。
“知道怕了啊？老傢伙？”黃毛青年罵道：“你們爺倆挺囂張啊，一個昨晚差點把我的胳膊撅折，一個剛纔還想打我。”
張綱沒有理會黃毛青年，直視着壯漢說道：“昨天有一羣女大學生在燒烤攤聚會，你這兩個小弟喝多了，就說想過去找樂子，恰好被我給聽到了。”
張綱頓了頓，說道：“這要是裡面有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你們考慮過後果嗎？”
黃毛青年哼道：“怎麼可能有大學生啊，大學生還沒開學呢，再說了，大半夜的還在外面又唱又跳，能是正經女孩子嗎？”
壯漢打量着張綱，說道：“老東西，你昨晚一個人把我兩個小弟給打了，這讓我很沒面子，你去附近幾個電子廠打聽打聽我吳煒的大名，問問他們，在這一片，誰敢讓我沒面子？”
“昨晚的事，我願意賠錢。”張綱低聲下氣的說道。
壯漢冷笑一聲，說道：“好啊，一人給兩百的醫藥費，這不過分吧？”
“不過分。”張綱打開抽屜，一塊兩塊的清點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就數出了一沓錢，遞給了壯漢。
壯漢將錢揣入衣兜，又探出了左腳，說道：“我皮鞋也髒了。”
張綱沒有絲毫猶豫的蹲下身，拿起圍裙的裙角哈了兩口氣，仔仔細細的將壯漢的兩隻皮鞋擦的乾乾淨淨。
“行，算你上道。”壯漢很滿意的跺了跺腳，說道：“這次就放你一馬，再有下次，老子砸了你的攤子。”
“吳哥，還有那個小子呢，不揍他一頓嗎？”黃毛青年指着成毅說道。
壯漢掃了成毅一眼，冷笑道：“算了，年輕人不懂事，原諒他這一次吧。”
“哼，那真是便宜他了。”黃毛青年立即騎上了摩托車，很快消失在了街口。
“張叔……”成毅剛要說話，張綱就說道：“以後遇到事，能用錢化解的就用錢化解，吃點虧不算啥，要是沾上這些玩意，你這輩子都抖摟不下來。”
成毅心裡暗歎了一口氣，他無法認同張綱的話，可出於尊重他也沒有出言反駁。
他從衣兜裡掏出了四百塊錢，說道：“昨天那事是因我而起，這錢不能讓張叔掏。”
“和你們沒關係，是我多管閒事。”張綱拒絕了。
他咧嘴一笑，說道：“你那麼大一攤子，用錢的地方比我多，我現在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用不到錢的。”
“吃飽了就走吧，可別一會兒玲玉再找你有事，尋過來了。”張綱重新戴好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