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原本生存在灰色地帶的黑網吧,卻迎來了意想不到的春天。
陌陌集團並沒有對所有的違規者一棍子打死。
在成毅的授意下,張玲玉領導的陌陌網吧管理公司派出了一支支精幹的評估小組,悄然行動。
他們的目標,是那些雖然無證經營,但地理位置優越、機器數量達標、老闆有一定經營能力的優質黑網吧。
某市,城鄉結合部,黑網吧。
老闆劉老六正看着空了一半的機器發愁。
他的網吧也因爲下架了《勁舞團》而生意下滑,而像是洪荒戰紀這些遊戲,雖然他的網吧也可以玩,但他不屬於陌陌網吧聯盟的一員,根本拿不到應有的分成,更是沒有點卡渠道。
像是那些加入了陌陌網吧聯盟的正規網吧,不光可以拿到不菲的點卡收入分成,還有聯名網吧打怪經驗加成以及爆率加成。
玩家在指定的聯名網吧內進行遊戲,就比在家裡或在黑網吧裡要好得多。
在家裡玩遊戲的玩家倒也能接受,畢竟他們在家裡玩不需要按照小時付費,降的經驗加成和爆率加成都能通過在線時長彌補回來。
可他們黑網吧呢?
憑啥?
憑啥讓玩家放棄聯名網吧而選擇自己?
要是降價吧,還真不如關門呢。
現在全國都統一一塊錢一小時了,難不成他降成五毛?
他現在已經八毛錢一個小時了。
可兩毛錢的差價,根本彌補不了經驗加成、爆率加成以及充值的便捷。
就在這時,幾個穿着黑西裝、氣質精幹的人走了進來,爲首的正是陌陌網吧的一名區域負責人。
“劉老闆是吧?我們是陌陌集團網吧管理公司的。”負責人亮出證件,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注意到你的網吧雖然目前是無證經營,但規模和環境都還不錯,集團現在有一個規範化整合計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劉老六心裡一緊,還以爲是來查封的,連忙賠笑道:“各位領導,我……我這就準備關門了……”
負責人笑了笑:“劉老闆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查你的。我們是來邀請你加入我們的。”
他拿出了一份文件,說道:“集團願意以技術、管理和品牌入股的方式,對你的網吧進行投資改造。我們會幫你辦理正規的時空網吧連鎖牌照,接入Moc-os系統和陌陌遊戲平臺,享受聯盟的所有資源傾斜,前提是,你必須完全遵守我們的網吧管理規定。”
劉老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天上掉餡餅了?
“願意,我當然願意。”劉老六按耐住內心的激動,有些緊張的問道:“需,需要多少錢?”
“方案有兩個,第一個方案,你的網吧估值大約80萬,集團幫你完成標準化改造和辦理牌照,佔股51%,你佔股49%。”
“第二個方案,我們還是幫你完成標準化改造和辦理牌照,其中的費用由你來分期支付,一直到支付完畢爲止。”
負責人給出了兩個條件。
“我選第一個。”劉老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當場就簽了意向書。
類似的情景在全國各地不斷上演。
陌陌集團也展現出了極其靈活和務實的手段:
對背叛的聯盟成員,鐵腕清算,絕不姑息,哪怕這家網吧換了老闆,也照樣拉黑,逼迫他們將網吧甩賣給陌陌集團,以此來維護聯盟的紀律。
對原本處於體系之外但具備價值的黑網吧,則拋出橄欖枝,通過入股合作的方式,將其收編整合,納入正軌,快速擴大自身的基本盤。
那些剛剛低價甩賣了網吧黯然退場的原老闆們,看到曾經不如自己的黑網吧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正規網吧之後,他們這才明白,從他們選擇背叛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成了棄子。
而成功被收編的黑網吧老闆們,則對陌陌集團感恩戴德。
他們迅速掛上了時空網吧的嶄新招牌,接入了Moc-os系統,享受起了非同一般的人生。
開始他們還覺得被拿到了51%股份很虧,可加入才發現,網吧聯盟的第三方渠道分成收入完全碾壓了網費收入。
怪不得全國統一定價一塊錢一小時,那些網吧還都不吭聲呢。
感情都是在悶聲發大財啊。
這些曾經因爲運行《勁舞團》而傷痕累累的黑網吧,瞬間脫胎換骨,以其更豐富的遊戲資源和更正規的環境,吸引了大量玩家,生意比以前做黑網吧時紅火了好幾倍。
時空網吧連鎖,現在是獨立於陌陌集團之外的網吧體系,雖然以低端和不專業著稱,但卻是陌陌集團暗中控股的網吧連鎖公司,他的存在,解決了陌陌集團壟斷的嫌疑。
華夏的網吧市場並沒有形成壟斷態勢。
陌陌網吧聯盟僅僅只佔了52%的市場。
時空網吧聯盟則是佔了39%的市場。
還有9%的犟種網吧選擇兩邊都不加入。
畢竟經常犟的朋友都知道,人一旦犟起來,就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
此時的陌陌網吧聯盟的勢力範圍,非但沒有因爲最初的背叛而削弱,反而通過這次清洗和整合進一步壯大,根基變得更加穩固。全國的網吧市場經歷了這場劇烈的陣痛之後,也進行了輕微的洗牌,讓陌陌集團對網吧行業的控制力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京州市,陌陌集團總部。
李薇薇向成毅彙報着最新進展:“截至昨日,共有1372家原聯盟網吧因違規被永久除名,其中超過八成已經低價甩賣給了時空網吧聯盟。另一方面,我們成功整合了3891家優質黑網吧,授予了時空網吧牌照並完成了初步改造,我們陌陌集團的直營網吧總數未變,時空網吧聯盟淨增4518家,Moc-os系統在網吧市場的佔有率,已經達到了驚人的91.7%。”成毅站在地圖前,看着上面代表陌陌聯盟網吧的光點變得更加密集和規整,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現在根基總算是穩了,經過這件事,我們和微軟三星算總賬的時候,這幫傢伙應該懂得什麼叫投鼠忌器了吧?”成毅笑道。
此時的肯德基亞太總部,緊急的召開了財務會議。
會議室裡的氣氛壓抑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財務總監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從容,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說道:“過去四周,根據各區域上報的緊急採購單,我們給華夏超過四十萬臺電腦更換了鍵盤,其中,二十萬臺更換爲微軟推薦的人工工學鍵盤,單價499元華夏幣;另外二十萬臺,採購了三星DT35鍵盤,單價299元華夏幣。”
他頓了頓,每一個數字都像重錘敲在與會者的心上:“僅鍵盤採購一項,直接成本就高達1.6億華夏幣!這還是沒有計算人工更換費用以及因頻繁維修導致的客訴上升和門店運營效率下降等間接損失!”
“1.6億華夏幣?”亞太總裁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當作響,沉聲說道:“這就是微軟和T3帶給我們的戰略合作價值?用我們的真金白銀,去填他們技術漏洞的無底洞?”
負責此項目的副總裁冷汗涔涔,急忙解釋道:“總裁,微軟西雅圖總部最頂尖的技術團隊已經入駐T3,正在24小時不間斷的攻關,他們初步判斷,我們遭遇的可能是一個極其專業的針對遊戲引擎漏洞進行攻擊的小團體,手段非常高明,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高明?我看是他們的無能!”總裁怒極反笑道:“告訴他們!我不管對方是上帝還是撒旦,我就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後鍵盤的非正常損耗率沒有下降到可接受的閾值,也看不到根本性的解決方案,我們就全面退出服務中心計劃,產生的所有損失,必須由他們微軟和T3全額賠付!”
肯德基的憤怒如同實質的壓力,瞬間傳遞至西雅圖和首爾。
凌晨3點,西雅圖微軟總部的第三安全響應中心內,一羣技術員正在熬夜攻堅。
他們派往首爾的技術團隊只是表象,真正負責攻克勁舞精靈這個難題是由微軟資深安全架構師大衛·科波菲爾帶隊的S1團隊。
空氣裡,瀰漫着咖啡的焦苦味和一種近乎凝固的焦慮。
他們作爲微軟的頂尖技術團隊,一開始還對總部的命令有些牴觸,畢竟他們是什麼級別?竟然被安排處理一個小小的外掛,這不是大炮打蚊子嗎?
可現在研究了兩個星期,他們才發現是遇到對手了。
說心裡話,他們的確有點搞不懂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都有這種技術水準了還搞什麼外掛啊?直接搞電腦系統不香嗎?
此刻大衛的眼球佈滿血絲,死死的盯着眼前電腦的顯示屏。
屏幕上不是代碼,而是一張極其複雜的網絡拓撲圖,代表着《勁舞團》亞洲區數個核心服務器的節點在不斷閃爍,那些連接它們的數據流,如同奔涌的藍色星河,看起來非常壯觀。
但在這正常的星河中,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紫色脈衝。
它們混雜在龐大的數據洪流中,規律性的出現,又悄然消失。
“就是它!”大衛的聲音沙啞的喊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波動,終於抓到它的尾巴了。”
過去兩週的時間,他的團隊如同在黑暗中摸索。
對手的狡猾,超乎想象,所有傳統的惡意代碼檢測、內存掃描全部失效。
對方根本沒有攻擊遊戲本身,而是在利用遊戲。
對手就像一個技藝高超的舞者,完美的踩着音樂的每一個節拍,你卻無法指責他破壞了音樂。
直到昨天,團隊裡一位來自劍橋的數據天才艾米麗,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既然外掛的目的是爲了讓大量賬號行爲趨同,那它必然存在某種形式的同步機制,這種同步,不可能完全無跡可尋。
於是,他們放棄了在應用層和客戶端的徒勞搜索,轉而將全部算力投入到對服務器端入站網絡流量的深度挖掘上。
動用了幾臺原本用於測試下一代Azure系統的超高性能深度包檢測設備,7*24小時不間斷的抓取、解析、重組每一個來自《勁舞團》客戶端的數據包。
這段時間,海量的數據幾乎淹沒了他們。
正常的遊戲操作、玩家的聊天信息、角色的移動指令……這一切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片來自信息的汪洋。
不過對於微軟S1團隊這些天才來說,他們總是能在汪洋中發現他們想要的東西。
最終,艾米麗設計的一套聯合分析算法,從這片汪洋中釣起了這幾絲微弱的紫色脈搏。
這些數據包本身完全合法,內容也是正常的按鍵操作指令,但它們出現的時間間隔,在微觀尺度上呈現出一種非人類的精確性和一致性,並且會在特定賬號間產生一種詭異的共鳴。
“這是一基於時間的Steganography。”艾米麗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髮現獵物的興奮,說道:“他們把同步信號,隱藏在了數據包發送的時間戳裡,根本不需要修改數據內容本身。”
大衛猛地站起身,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喜色。
他斬釘截鐵的說道:“立即在所有《勁舞團》服務器的入口部署DPI集羣,編寫過濾規則:實時計算所有入站數據包的到達時間間隔,對那些間隔標準差小於5毫秒、且內容爲特定遊戲操作的數據流進行自動識別!”
“然後呢?”一個團隊成員問道:“需要封號嗎?”
大衛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說道:“不能封號,那樣動靜太大,正中對方下懷,我們只對識別出的異常精準流進行延遲注入就可以,勁舞團對延遲的判定非常敏感,這樣就足夠了。”
在場的技術人員一下子就明白了。
通過DPI設備,精準的給那些被識別爲異常操控的數據包隨機添加50到200毫秒的延遲,再放行至遊戲服務器。
這樣,在服務器看來,操作指令本身毫無問題,但執行時間卻變得飄忽不定。
對於《勁舞團》這種極度依賴節奏和時機的音樂遊戲,哪怕幾十毫秒的延遲,也足以讓Perfect判定變成Miss,讓連貫的舞步變得支離破碎。
“我們的目的,是要讓開掛的人跳不出一支完整的舞。”大衛緩緩說道:“這樣就能將壓力轉嫁給那款外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