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如果覺得承擔不了的話，就不要硬撐。實在不行我養你。”任家宣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句話就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出來了。
“好啊，我也過幾天米蟲的逍遙日子呢。”董言言把餃子整整齊齊地碼好，擡起頭看着他，微微一笑。
有個人養着也好，至少餓不着。
任家宣伸出沾滿白麪的手捏着她的鼻子，很是欣慰地笑了，“妞兒，那我們說好了！以後誰也不許離開誰！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現在有什麼需要我的，儘管說。”
董言言在鍋裡添上水，等水燒開了，把餃子放進去，笑道：“吃過飯再說吧！”
午飯以後，任家宣跟董言言進了臥室，看着她打開了保險櫃，從裡面拖出一個沉甸甸的保險箱，她輸入密碼打開保險箱給他看，任家宣有些驚呆了：只見裡面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都是黃澄澄的金條！
“我現在在Z市是某些人的眼中釘，所以從銀行已經貸不出錢來了，這些東西從我手裡變現又太惹眼，你能不能幫我把它們變現成現金？我有急用。”董言言說道。
任家宣一看，這麼多的金子，說不定是她的家底了呢，賣了多可惜，於是說道：“言言，你如果真的需要用錢的話，我在銀行有朋友，我可以幫你貸款。”
董言言搖搖頭，“我沒有必要讓你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爲我得罪不必要的人，我不拿你當外人，以後用得上你的時候，自然會跟你說。”
“那好，我聽你的，我現在就聯繫朋友，幫你把黃金變現。”任家宣笑着說道。
董言言苦笑：“那就好。換來的錢給我的員工公費旅遊應該夠了。現在商場被查封了，公司里人心渙散，總要給那些暫時不能上班的員工吃一顆定心丸。那裡還有一箱，等需要的時候，也許好還要請你幫忙。”她指了指保險箱裡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箱子。
這些都是她這些年的私藏，本來想着萬一哪天有什麼變故，她好歹有點兒傍身的錢，也不至於後半生沒有着落。可是現在她發現她還是不甘心：她的品牌已經逐漸被大衆所認可，也開始在國外有了知名度，對於國產品牌來說。這有多麼難得，她不能輕易的放棄。商場可以不開，但是服裝公司她必須要維持。現在她從銀行已經貸不出錢來了，好在還有些黃金和不動產可以變賣，暫時維持一段時間。而就在今天，她的一批貨剛剛被海關無端查扣，一批貨損失了沒什麼。可是那是要出口國外的，如果不能如期交貨，違約金是小事，可是品牌的形象受損就不好彌補了。她都想好了，等這件事過去了，她就把公司的總部遷到國外。既然都是寄人籬下，不如搬到一個適合企業發展的地方去；如果這件事過不去，她只能帶着她的設計團隊離開Z市另起爐竈了。只是那樣的代價太大了，一個品牌要立起來不止靠實力，還要靠機遇；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那樣的幸運，能東山再起。
任家宣見她有些落寞的樣子，柔聲安慰她。“言言，不要太悲觀了。事情不會有你想得那麼壞。”
董言言看着他，點點頭，笑道：“放心，我想得開。我的起點是一無所有，就算是現在再次一無所有，我也已經賺了。這些年我見過的我得到的已經很多了，我學到的東西也很多。最不濟我把公司賣了，只要我的手藝還在，以後也不愁沒本事安身立命。”
*
當天晚上，董言言打電話叫來姜海和幾名信得過的高管到家裡開會，幾個人商量了一晚上，確定了下一步的方案。
第二天，任家宣就把一千萬交到了董言言的手裡，速度快得讓董言言有些訝異，但是她還是異常淡定地給行政部打電話，讓她們通知所有員工：公司將拿出五百萬給他們全體員工旅遊，三天以後出發，自願報名，想去的同事後天早晨八點在商場樓下集合。務必所有人都傳達到。
“剩下的五百萬，我準備爲你籌備演唱會，把你捧紅。你已經沉寂了半年多了，年更歲尾的，也該給歌迷點兒福利了。”她在辦公桌後面，含笑看着任家宣的俊臉，彎起眼睛一臉花癡地笑道：“一會兒讓託尼給你設計幾套演出服，算是給我開個張。”
任家宣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沉吟着笑看了她半天。
——他開始憧憬起他的演唱會了。
三天以後，萬千集團的員工，上至高管，下至普通營業員，幾百號人陸陸續續地來到商場外面的鋼琴廣場上集合，上午十點，幾輛旅遊大巴車停在商場門口，員工們在各部門負責人的帶領下次序井然地上了車。
先是蘇杭三日遊，先去上海見識一下上海灘的繁華，再去蘇杭領略一下人間天堂的冬天，然後去東三省，先去哈爾濱看冰燈，再去吉林霧凇島看霧凇，最後到C市去參加冰雪節，食宿公司全部安排好了，他們只負責敞開了玩兒。
十分鐘以後，大巴車排成一列開走。
隨即商場的大門上貼出了一條醒目的通知：裝修中，暫停營業。
而董言言在這三天裡，已經跟上海體育館聯繫妥當，把演唱會的第一站定在上海，兩個人帶着宣傳團隊坐着旅遊的順風車也於第二天抵達了上海。
他的第一場演唱會，她要親自幫他籌備。
接下來，關於演唱會的進一步宣傳也很快跟進，炒作造勢對於董言言來說輕車熟路，她跟媒體的關係又一貫的好，所以任家宣的演唱會意料之中的未火先熱。
當趙宗良得知董言言在雪上加霜的狀況下居然帶着她們公司的員工全部出去旅遊了以後，覺得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她這是跟我叫板呢！有本事她永遠都別回來。”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我倒是不這麼認爲。看看這兩天鋪天蓋地的宣傳架勢，我估計她是覺得在這裡混不下去了，要轉行進軍娛樂圈兒了，所以拿家宣試水呢。董言言這個女人可狠，當初她在明言集團佔一半的股份，她爲了跟宋明誠分手，眼也不眨地把全部股份都賣掉了，然後又自己做了這個公司，她這次做不下去了，賣了公司也不無可能，她那個公司你也知道，全靠她的人脈在國內外混，真換老闆的話，估計萬千品牌也就毀了。”冷文卓事不關己地說道。
趙磊一聽傻眼了，“她要是真把公司賣了！那她每年孝敬的錢也沒有了！這下我們損失可大了！”
冷文卓看看他們，又轉頭看看自己的父母：他知道他們考慮的可不是這點兒小錢，而是政績。這幾年在他們的扶持下，萬千集團已經成了Z市的形象企業，董言言每年各種的獎項拿到手軟，每年上交的利稅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馬上就年更歲尾了，如果她的企業被他們逼得破了產，怕是他們面子上也不好看；而且她的商場因爲吸引了不少國際品牌的入駐，加之商場外那個巨大的鋼琴廣場和音樂噴泉也已經成爲Z市這個旅遊城市的一個賣點，很多人都是衝着到這裡購物消閒來的，現在這個地標性的建築荒涼了，已經影響到了不少的周邊產業。
果然，他們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他母親破天荒地訓斥了舅舅幾句，說他不該惹出這麼多爛事兒，舅媽在一旁雖然不高興，但是也破天荒地沒敢做聲。
畢竟是不佔理的事，董言言的潑辣性格她也知道，萬一給她逼急了，把這件事在圈子裡面傳出去，也是好說不好聽。
挺好的一頓家宴，兩家人吃得寡淡無味的。
*
這一點董言言也知道，只要她撐到元旦，也許事情就還有轉機。她每年上交的利稅不是小數目，她的企業也是每年作爲Z市的正面形象大肆宣揚的，只要市長鬆了口，趙宗良夫婦再惡也要看他三分臉色，到時候大不了再搭一筆錢，再說幾句好話，只要這場危機過去了，以後是走是留，都可以從長計議。
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放棄。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批被扣的貨重新趕出來，爭取如期交貨。
她已經聯繫好了在杭州的朋友，給了他一筆費用，讓他把車間和廠房租借給她代加工，並且給她的產品貼上他們的牌子，從上海這邊出關。她跟德國那邊經過幾次三番的溝通，終於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把對方繞迷糊了，最後他們同意在這批商品的LOGO前面加上個性前綴，只要她能按照合同上的樣品如期保質保量的交貨就可以了。
她的這批服裝不是普通服裝，而是高檔的高級定製，即使工期再趕，做工和質量也馬虎不得，所以她把公司的精英班底都帶來了，每天和幾十個人日夜趕工。
姜海看着她照着圖紙熟練地剪裁縫紉，揉了揉微酸的手腕笑道：“言言，我忽然又有種我們當年在大教室裡上課的感覺了，那時候你還因爲手笨被老師默默吐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