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選週六是因爲李淳淳要被舅媽帶去她的外婆家了,沈清清也想起自己開學之後都沒有去過太姥姥家,特地定了一個週六早上的鬧鐘,沒讓自己睡到自然醒。
週六沈榮州不用去上班,正好可以送她去太姥姥家。
卻沒想到週六早上沈清清起來的時候,正好也看到她爸從房間裡出來,手裡還拿着一個馬克杯出來。
一看到她,趕緊攔住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脣中央,小聲道:“你媽頭痛,應該是感冒,今天去用那邊的廁所,東西都給你們拿過去了。”
沈清清往關上的門那邊看了看,“不用去看醫生嗎?”
沈榮州拉着她走到客廳,“先喝點三九跟小柴胡看看,要是下午情況嚴重起來了,就要去看。”
沈清清點了點頭。
“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沈榮州重新倒了一杯熱水,問了一句。
“我本來想讓你送我去老嫲那裡的,我好久沒見老嫲了。”沈清清嘆了口氣,又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主臥那邊,“但現在還是先照顧媽媽吧。”
沈榮州卻思索了一下,道:“也可以,你今天帶漾漾和小泓一起去看看老嫲,讓你媽在家好好休息,下午的時候你媽要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我就去接你們回來。”
“要是你媽下午需要去看醫生,你們在老嫲那邊我們也放心一點。”
沈清清想到沈漾漾跟沈泓也要在家自行排練,肯定會吵到她媽休息,同意了沈榮州的提議:“好,那我現在去叫他們。”
沈榮州點了頭,端着熱水回了主臥。
沈清清給自己洗漱了之後,又去了廚房從冰箱裡拿了一包玉米小饅頭跟小壽桃出來,放到蒸鍋裡蒸上,纔去叫人起牀。
被沈清清強行從涼爽的空調房裡挖出來的沈漾漾和沈泓兩臉茫然。
看到客廳裡掛在牆上的電子鐘,顯示那上面的時間才早上八點不到,兩個人更是哼哼唧唧地就往沙發上躺。
“阿姐,這麼早叫我們起來幹什麼嘛……”
沈泓倒下去就已經不動彈了,沈漾漾還嘴裡嘰裡咕嚕的。
“今天媽媽身體不舒服,要在家裡休息,我們去看老嫲,等下午媽媽身體好一點了,我們再回來。”
“你們順便可以把排練的節目給老嫲看看。”
沈清清說完,原本還躺在沙發上的兩個孩子就坐了起來。
“媽媽怎麼了?”沈漾漾看着沈清清的表情裡還有些茫然。
沈清清把她拉起來,推往衛生間:“爸爸說是感冒頭痛,要多休息,所以讓我們都去老嫲那邊,不要在家裡吵到媽媽睡覺。”
兩人一前一後洗漱完,蒸鍋裡的玉米饅頭跟小壽桃也都暄軟白胖地出鍋了。
他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沈榮州也穿戴整齊地從主臥出來了。
沈榮州開車把他們送到大宗祠那邊的時候,正好碰到鄭玩玉從巷子裡走出來。
“老嫲!”沈清清一看到髮絲銀白的老人,大喊一聲叫住了老人家。
在鄭玩玉看過來的時候,她拉着沈漾漾跟沈泓跑了過去。
鄭玩玉看到沈清清的時候就笑了起來,站在原地慈愛地看着沈清清拉着弟弟妹妹跑到她跟前,左左右右地看了三個孩子,然後才把眼神看向跟在他們後面的沈榮州,卻沒看到她疼愛的外孫女,問道:“榮州啊,怎麼只有你來了?”
沈榮州把李尋麗不舒服在家休息的事情告訴她,然後說讓三個孩子在她這兒待到下午再來接回去。
鄭玩玉一聽,馬上把三個孩子摟過來:“行行,我知道了,那你快點回去看看阿妹!孩子們在我這裡你們可以放心!”
沈榮州點點頭,又叮囑了兩句讓孩子們要聽話,不要亂跑,跟緊太姥姥之後,就走了。
沈清清看到沈榮州走了之後,回過頭看向鄭玩玉:“老嫲,你剛剛是要出門嗎?”
鄭玩玉摟着沈清清笑着說:“對,本來想去一趟我孃家那邊,你們來了就陪你們玩。”
沈清清想了想,“那你是要回去幹什麼?”
“讓我回去拿最後一批荔枝。”鄭玩玉帶着三個孩子往家裡走。
沈清清眼睛一亮:“去摘嗎?”
“沒有哩,我就是去拿,摘是他們摘。”鄭玩玉回答道。
沈清清從來沒有體驗過去摘水果的這種經歷,上輩子她宅得很,又因爲家裡長輩拘着,總是不能出門,後來也就不愛出門了,只能在上學的時候聽到同學們討論去了哪裡哪裡摘草莓啊,摘荔枝啊。
可這輩子她沒有再被家長們拘着不能出門了,雖然她還是不愛出門,卻也有了機會可以讓她去主動探索外面的世界。
彌補一下上輩子一些沒有體驗過的小遺憾。
鄭玩玉聽懂了沈清清的言外之意,“你們想不想去摘荔枝?想的話,咱們現在找輛三輪就去!”
“要去要去!”三人馬上就是連聲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鄭玩玉收起準備開家門的鑰匙,重新緊緊地拉着三個孩子的手往大路上走。
沈清清聽着鄭玩玉跟停在大馬路上的三輪車車主討價還價車錢的時候,略帶懷念的眼神落在了三輪車上。
是了,2010年的時候,路上還是可以看到不少這些三輪車停着的,但是等到後來,路面上的三輪車就越來越少了,需要到一些十字路口的時候纔可能會看到,比如她上輩子上紅星中學的時候路過的那個十字路口。
再後來,路上的小汽車越來越多,三輪車也就越來越少了,要很偶爾的,才能看見那麼一兩輛。
上輩子她跟外婆,跟太姥姥,其實也是很經常坐三輪車的。
只不過隨着時間長河的不停奔走,三輪車好像也隨着記憶慢慢地退出了時代舞臺,被滴滴打車取而代之,也被私家車取而代之。
很快,鄭玩玉憑藉常年坐三輪車的經驗,跟三輪車車主砍好了價格,讓他們依次上車。
不過沈泓還小,是由鄭玩玉抱在懷裡坐的。
沈清清坐上去之後,熟練地想把車座後面迭起來的篷子掰了起來。只不過篷子是用那種很厚實的防水布加上鐵架子組合起來的,非常重,她一個人只掰一邊是完全掰不動的。
好在鄭玩玉伸出手在另一邊幫忙,順利地讓軍綠色的篷子蓋在了他們祖孫四口的腦袋頂上,遮去了還沒有那麼毒辣的陽光。
三輪車很快啓動,轟鳴的車聲,撲面而來的大風,再加上那種熟悉的抖動,讓沈清清無端地笑了出來。
她好像真的找回了童年記憶裡的那種坐三輪車的感覺了。
雖然車子沒有私家車那麼穩,甚至可以說非常顛簸了,可是那種飛快的車速,轉彎時讓她不得不緊緊抓住撐着篷子的扇形鐵架的感覺,都讓她久違地感到了一種無憂無慮的暢快。
三輪車的車速很快,雖然是隔了兩三個村子的距離,卻也沒花太長時間就把他們穩穩當當地送到了。
鄭玩玉從袋子裡拿出現金遞給三輪車車主,率先從三輪車上下去,然後抱了沈泓下去,沈清清和沈漾漾沒讓抱,自己就跳了下去。
“牽緊手,這邊的路有點繞。”鄭玩玉像只大母雞一樣,牢牢地把他們三個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攏着他們。
鄭玩玉孃家的這個村子上輩子沈清清上紅星中學的時候經常經過,因爲紅星中學就在這個村子的邊邊上,刻着村子名字的這個牌坊旁邊有一家粿條麪店,沈清清經常和同學來這家粿條店吃午飯。
現在才早上九點左右,但是這家店已經開了,客流量還不少。
沈清清看到那位熟悉的阿嬸跟阿叔,在不經意跟他們對上眼神的時候,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
店老闆和老闆娘也同樣地回以微笑。
鄭玩玉見沈清清一直看着這家粿條店,問了一句:“肚子餓了?要不要吃一碗粿條再走?”
沈清清回過神,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早上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吃了早飯了。”
鄭玩玉又去問了兩個小的,同樣得到不要的回答之後,才帶着他們走進了那個牌坊後面。
距離上輩子來這個村子的事情的時間,如果算上重生的這幾年的話,那應該得有十五年了。
沈清清看着周邊的路,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熟悉是記憶裡有過這樣的映像,陌生是因爲時間久遠,再加上她也就來過那麼四五回,和長遠的十五年時間對比,四五回的次數實在過於微不足道了。
走着走着,那些記憶裡的印象就沒有了,因爲鄭玩玉帶着他們走入了一條她從來沒有走過的路去了。
走着走着,鄭玩玉就開始給他們介紹關於這條路上發生的她小時候的趣事。
小路其實挺不好走的,沈泓跟沈漾漾的年紀也不大,沒走多久就開始累了,鄭玩玉用講故事轉移他們注意力的方法帶着他們終於走到了她孃家的那片荔枝園。
沈清清跟兩個弟弟妹妹看到眼前超大的一片荔枝園,異口同聲地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哇”的一聲。
荔枝園的門是用簡單的兩片籬笆圍起來的,籬笆後面支着一張桌子,旁邊是一件鐵棚屋,桌子上還放着正在燒的水,喝了一半的茶。
聽到聲音,有人從那間鐵棚屋裡走出來。
看到人的時候,有些詫異地說道:“老祖姑?您怎麼過來了?”
然後目光下垂就看到了站在鄭玩玉身前的三個小孩子,“這是……?”
“叫平哥,他是老嫲的哥哥的孫子,跟你們平輩,但是年紀比你們大一些。”鄭玩玉拍了拍沈清清的後背。
“平哥。”
沈清清帶着弟弟妹妹老老實實地叫了一聲。
平哥也明白是什麼關係了,憨厚地笑了笑,跟沈清清他們也打了招呼,重新問:“老祖姑,那你今天帶他們來荔枝園是想讓他們來摘荔枝嗎?”
鄭玩玉乾脆道:“對,正好今天沒事,帶他們過來玩一下。”
平哥想了想,“現在荔枝園裡就剩下西區那邊還有小半片荔枝沒摘完了,不過離門口有點遠,你們想去的話我現在帶你們過去。”
國人四字準則,來都來了。
三個孩子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裡,當然要體驗一下再回去。
見他們都要去,平哥也就沒有多勸,直接在前面領路。
一邊帶路,一邊給他們介紹着荔枝園裡的情況。
說他們的荔枝園的荔枝都是比較晚熟的,所以在市面上其他荔枝都快完了的時候,他們還有得上。
又說到了他們的荔枝園一共佔地多少多少畝,種了多少多少的荔枝樹,又產出了多少多少斤荔枝。
沒見過世面的三個小孩兒聽得那是一愣一愣的。
但是平哥也真的沒騙他們,西區的那一小片荔枝真的很遠,走得沈清清都覺得累了,才終於看到了那片掛着暗紅色小燈籠的地方。
“等下,園子裡有很多蟲子,你們得把防護衣和手套都穿好,還有工具拿上,剪刀是用來剪荔枝的……”
平哥細心地給三個小孩兒每人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又給他們示範了怎麼用剪刀剪荔枝,要剪多長才行。
鄭玩玉從小也就在自家的荔枝園裡幫忙,但是她現在年紀也大了,就沒有跟着孩子們一起玩,只是穿好了防護服跟在他們身後看着他們摘荔枝。
摘荔枝的事情是三個小孩兒乾的,平哥就在旁邊幫他們提竹筐,搬梯子。
圍着一棵荔枝樹把垂得最低的那一圈都剪得乾乾淨淨了之後,三個小孩兒也全都累趴下了,手都酸得快擡不起來了。
平哥看出了他們的狀態已經到極限了,笑着讓他們停下,“要不要試試荔枝做的菜?正好今天週末,大家都在家,給咱們的三個小客人露一手。”
沈清清扭過頭去看鄭玩玉。
“行,那走吧,託這三個小客人的福,我今天回來就有好吃的了。”鄭玩玉也是幽默地笑開了。
平哥幫沈清清他們把裝備都脫好,拎着那小半框荔枝放上敞篷三輪車的車斗上,又往車斗上扔了幾扎小凳子。
鄭玩玉輕車熟路地爬上車斗,跟平哥合作把三個孩子帶上車斗,讓他們抓好車斗邊邊坐着,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