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亦痕瞧着蘇千凌驚慌失措的樣子，如刀刻的五官上帶出幾分戲謔：“剛纔興旺出去的時候，我看到你在屋內，便進來了。”
蘇千凌一頓，擡頭看着莫亦痕眼底之間隱藏的笑意，臉色一黑：“你這聽牆根的愛好還真是特別。”
脣角勾起，莫亦痕瞧着蘇千凌沒好氣的樣子，心裡更是想笑，卻極力的保持着面上的平靜：“你這在背後下黑手的愛好，不也是很特別嗎？”
脣角猛然一抽，蘇千凌衝着莫亦痕剮一眼，一本正經：“對啊，我就是這樣黑心的人，你還是趕緊離我遠一點吧！”
“很巧的是，我好像也是這樣黑心的人，說起來，我們還真是有緣！”莫亦痕強忍着笑，緩步走到蘇千凌跟前，伸手從她跟前的盤子裡捻起一塊彩雲糕放入口中，品味着那細膩的味道，面上帶出幾分滿意的笑。
“你！”蘇千凌見他這樣不客氣，臉上一黑，伸手將碟子抽回來，護着一般：“我店裡向來是先付賬再享用！”
如此斤斤計較的蘇千凌，似乎是第一次見，莫亦痕笑一聲，轉過臉看向她的時候，面上的神情已經換成了鄭重：“爲一塊點心計較，可不像你的風格，十幾萬兩都扔出去了，也沒見你眨一下眼睛。”
是啊，賠着十幾萬兩也要把精米送到端木高陽的糧倉，又怎麼會在意這區區一塊糕點？
心裡一顫，蘇千凌猛然擡起頭看進莫亦痕的眼睛裡，看他一臉的瞭然神情，面上不由得沉了沉：“你可以去告密，我攔不住你！”
瞧她似乎是惱了，莫亦痕面上一怔，繞到蘇千凌跟前，脣角悠然揚起：“我只是嘆你動作太快了，竟然搶在了我前面，如今我也只有提供一些蝕香粉了。”
清澈的雙眸猛然瞪大，蘇千凌看着莫亦痕一臉的嘆息，心裡忍不住的顫了顫，蝕香粉竟是從他手裡弄來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千凌看着莫亦痕一臉不以爲然，心裡莫名的淡出幾分慌亂，經過這麼多事，她能確定莫亦痕不會對自己出手，可是他這樣，原本稍稍安定的心又懸了起來，防備不由得加深了幾分。
“我啊……”
相對於蘇千凌的緊張，莫亦痕就顯得從容淡然多了。
伸手又從蘇千凌身邊捻起一塊彩雲糕，一口吃下，新鮮的花汁在口中噴出，讓莫亦痕不由得揚起了脣角：“我跟你的想法一樣，不過被你搶先了。”
蘇千凌一愣，看向莫亦痕的雙眸不由得帶出幾分探究，心裡暗自琢磨，還沒想通，便被莫亦痕打斷了思路。
“我將端木高陽拽下來是因爲國事，可是你，割肉扔出十幾萬兩銀子，是因爲恨。”
不是疑問，是肯定，莫亦痕收斂了面上笑，再次看向蘇千凌的時候，眼底之間帶出幾分深深的探究。
心裡猛然一顫，深藏在心裡最深處的秘密被挖出來，這種感覺讓人慌亂，急促，蘇千凌雙眸之中帶着幾分震驚，片刻，轉過身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神情。
是恨啊，何止是恨，那種看到就像手撕了他的衝動，從沒有在心裡消失過，是要一想到前世自己的記憶，便會不由得攥緊雙手，這種恨，是不會隨着時間消失的！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自己會處理好！”蘇千凌冷了聲音，轉過身看向窗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寒意。
莫亦痕一怔，這樣的快速轉變是他沒有想到的，只是，看她迅速被激發出來的恨意，心裡不由得微動，一直以來都感覺她是有故事的，如今見她這番模樣，這才意識到她的心思這樣深沉，沉得讓人心疼。
“你爲什麼不願意說出來？”莫亦痕面上稍帶出幾分冷意，迎着蘇千凌帶着厲色的目光，面上神情微動，有一股心火在萌生。
“你說得對，我就是恨他，恨不得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我就是這樣的陰狠的女人，沒有你們所謂的賢良淑德，沒有你們希望的溫柔賢惠，我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但我們畢竟是兩條路上的人！你之前的話，我當做沒有聽到過，離我遠一些，我真的沒有什麼值得你靠近的。”
一番話說得有些任性，蘇千凌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在莫亦痕面前這般無法控制，一邊說着，雙手不由得微微攥緊，前世自己臨死前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腦子裡，指甲用力，在手心留下一道道紅印子。
莫亦痕面上一冷，眼底之間悠然添了幾分陰沉，伸手拽過蘇千凌的手，死死地拽着不讓她收回，看她這般虐待自己，臉色更是冷了幾分。
“如果我說，接近你是我這輩子最隨心的事，無關其他，你會相信嗎？”
深邃的眸子直直地逼近蘇千凌，讓她不由得微微一顫，見她面上表情變化，莫亦痕伸手將她攥緊的拳頭掰開，幽幽的嘆一口氣：“第一次看到你眼中的淡漠和戾氣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我們是一類人，你沒有什麼可讓我利用的，我也不需要通過利用別人達到目的，我原本也沒有什麼目的，若非要說，或許，我的目的便是你！”
眼底之間猛然閃現一抹震驚，蘇千凌看着莫亦痕有些無奈地臉，似乎心裡最深處的一個角落被觸動，整顆心瞬間懸了起來，告訴自己不要再相信愛情，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卻沒有辦法伸手將他推開。
心中迅速地挑起驚濤駭浪，蘇千凌別過眼睛不敢看他，眼底之間再也沒有保持那份淡然。
“我不會愛上任何人的。”蘇千凌抽回自己的手，面上依舊是往日的淡然，清澈雙眸瀲灩其華，卻多了幾分清冷。
莫亦痕一頓，雙眸看進她的眼底，脣角悄無聲息的勾了起來：“我不會強求你。”
“你這又是何苦！”蘇千凌常常舒一口氣，雙眸之間的戾色消散，明明很清楚，可依舊倔強的地牴觸，這樣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莫亦痕脣角勾起，卻並沒有說話，揪緊心稍稍舒緩，聽到蘇千凌接下來的話，心裡又是忍不住的微微顫了顫。
“莫子是你的人吧？”
蘇千凌目光朝着窗外看過去，眼底之間清透明亮，與外面的繚繞霧色交融在一起，讓人看不透心思。
“你早就知道？”
一句話，莫亦痕算是承認了，收回思緒，稍稍平靜了心情，原本以爲蘇千凌又會冷了臉，如今瞧她沒事人一般，暗自鬆了一口氣。
準過身看向莫亦痕，蘇千凌脣角悠然勾起一抹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難怪我給談取莫子這個名字的時候，她臉上會出現驚訝的表情，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正好合了你的姓。”
莫亦痕脣角不由得抽了抽，隨即恢復面上的神情，手指不知彈出去一個什麼，隨着風一吹，很快的消失不見。
片刻，莫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細細地觀察着兩人面上的神情，心裡暗自打鼓。
目光在莫子身上瞟過一眼，蘇千凌脣角勾了勾，又轉過臉，並沒有說話。
“小姐，世子……”
莫子面上帶着幾分疑惑往前走，剛剛是莫亦痕的號令她纔上來的，如今瞧着蘇千凌的神情，不由得帶出幾分疑惑。
“她已經知道了。”
莫亦痕一句話說得沒有帶一絲感情，一邊說着，餘光朝着蘇千凌看過去，面上神情不由得微動。
莫子只感覺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朝着蘇千凌跪了下去，眼底神情閃爍，不知道要說什麼。
聽到膝蓋觸地的聲音，蘇齊凌一頓，面上神情變換幾分，又很快的恢復：“你的主子是痕世子，不需要跪我。”
“我……”
聽出來蘇千凌聲音裡的疏離，莫子心裡一顫，擡起頭看一眼，迅速又地垂下來，她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讓人不敢直視。
“我派莫子跟在你身邊，並沒有別的意思，你別亂想。”莫亦痕看蘇千凌眼底神情變化，竟然不由自主的開口解釋，直視話一說，似乎又覺得沒有必要，不由得閉上了嘴。
“她在我身邊，能保護我，我我感謝你，如果是你，這種監視你會接受嗎？”脣角微微勾起，蘇千凌的清澈眸子朝着莫子看過去，面上神情變化幾分：“以後你不用跟在我身邊了，我們的主僕情誼到此爲止。”
聽着蘇千凌這樣的話，莫子全身不由得一顫，擡起頭迎着蘇千凌的目光，看到她眼底的決絕，更是全身都繃緊了神經：“小姐，我是我錯了，您別趕我走。”
“我從來不會要侍奉兩個主子的手下，你回去吧。”蘇千凌面上低沉，聲音平靜淡然，讓人聽不出情緒。
“你又何必這樣！”莫亦痕面上一怔，轉過臉看向蘇千凌，眼底之中神情微閃：“讓莫子跟在你身邊，並沒有你說得監視，如果你不喜歡，從今天起，她只是你身邊的莫子，只是如今的情況，你身邊不能沒有得力的人保護。”
一邊說着，莫亦痕眼底之間帶出幾分緊張，六十萬倉的精米這件事，蘇千凌做得很險，若是真的被查出來，到時候，端木高陽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憑着他的手段，蘇千凌身邊真的不能沒有一個能保護她的人。
“小姐，我願意跟在您身邊一心一意，您別趕我走！”
莫子一邊說着，朝着蘇千凌深深的磕了一頭，雙眸之中不由得紅了，這段時間相處，她知道蘇千凌對自己是怎麼樣的，所以自己心裡纔會愧疚，纔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可是若要讓她離開，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蘇千凌目光閃爍，瞧着莫子這般心裡忍不住的顫了顫，前世自己根本不認識莫亦痕，至於莫子到底什麼來歷，根本不清楚，如今查到她的身份時，自己也是着實被驚倒，可莫子就是莫子，前世爲了自己被人殺害，這一世又因爲自己險些失去一條手臂，趕走她，自己的心也在痛。
“莫顏，你的任務失敗，自己去蛇窟吧！”莫亦痕看蘇千凌似乎沒有鬆口的意思，眼底沉了沉，聲音之中帶出幾分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