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柳墨言錯愕,他臨走的時候很確定段錦睿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而且,他的人手裡面有善於處理外傷的好手,不可能任由段錦睿燒成這個樣子。
錯愕之後便是震怒,甩袖站起:”來人!”
以着柳墨言的想法,定然是手下有人不盡心,毫不掩飾他此時真真切切的殺意。
”呵呵,這個時候做樣子給誰看?”
門口被莊離訣的人擋得嚴嚴實實的,雪袍男子冷笑了一聲,堵到了柳墨言面前,面對柳墨言惑然的眼神,諷刺着:”知道殿下爲什麼會突然高燒不起嗎?因爲他中途醒來,而你卻不在,他擔心你出事,強自起身,崩裂了傷口,纔會導致高燒的!”
莊離訣咬牙切齒,在柳墨言面前維持不住也不想要維持自己慣常的風度。
”我只是去……”
柳墨言下意識想要解釋,只是,看到面前的人是莊離訣,將剩下的話嚥了下去,他做了什麼事情,自會和段錦睿親口說,憑什麼要和麪前這個礙眼的人解釋。
”我去了哪裡不需要向你解釋,你爲什麼這麼快趕到這裡,我也不會詢問,現在阿睿纔是最重要的!”
”等到他醒過來,我們之間有什麼怨恕,用男人的方式解決!”
柳墨言說完了便要閃過莊離訣的阻擋,去外面找管事的取一些藥材還有工具,他現在只想要親自照顧段錦睿,其他的任何人,他都無法放下心來
。
”我若是說,想要現在便解決,你待如何?”
阿睿兩個異常親暱的字眼,刺激了莊離訣的理智,冷聲問道。
”你難道沒有看到阿睿現在需要退燒嗎?莊離訣,看在我們暫時也算是一個陣線上的,不要逼我現在殺人!”
柳墨言不甘示弱,紅袍烈烈,烏髮飛揚,凜冽的氣息,自他的周身瀰漫散開。
”誰殺了誰還不一定!”
莊離訣身上的雪袍無風自動,他的手指悄悄地伸縮着,一絲隱藏在心底深處,早已經徘徊了許久許久的殺機,因着段錦睿昏迷不醒,因着柳墨言的到來,終於得到了機會,鑽出了那本來便不嚴密的防護。
”叮叮叮叮!”
一連串的細微金屬落地聲,柳墨言腳下落了一地的銀針,他猛地擡頭:”莊離訣,你既然想要找死,我成全你!”
兩個人心中都對對方存了許久的不滿,這個時候,藉着方纔升級了的一點試探,終於誰都沒有了耐心,雪色與紅色瞬間交纏了起來,軟劍與鐵扇金鐵交鳴下發出刺耳的聲音陣陣,火花在兩張肅然冷煞的面目上迸射。
柳墨言和莊離訣其實心裡都清楚,他們誰都不可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對對方下殺手,只是,作爲一個男人,當他在意的人被另一個人或是覬覦,或是擁有的時候,那一縷嫉妒的火焰,只要輕輕撩撥便會化爲熊熊大火,將靠近的每一個人都燃燒成灰燼。
莊離訣和柳墨言都是難得的高手,柳墨言比起莊離訣卻要多了許多年的經驗還有在江湖中混出來的許多陰損手段,因此,只是盞茶的工夫,那一襲雪色袍子之上,便沾染了點點血色的花兒,看起來悽豔而決絕。
打鬥的時候聲音很大,不可避免地驚動了外面的人,可是當莊離訣的手下想要來圍攻柳墨言的時候,這個男人卻是將他們厲聲呵斥出去,莊離訣的說法,這是一場男人的爭鬥。
”啪!”的一聲,莊離訣的摺扇因着柳墨言指尖勁氣橫掃,一時不查掉落在了地上,那把在短短几日間飽飲了無數鮮血的軟劍,正好擎在莊離訣的脖頸上
。
莊離訣的頸子仰的很高,攥在另一隻手中的一把暗器掉落在了地上:”我輸了……”
這一刻,這個男人的樣子瞬間衰老了十歲的樣子,方纔的殺戮狠絕都像是春日的薄冰,被那灼灼的陽光所消融。
莊離訣身上佈滿了傷口,柳墨言也不輕鬆,他的脣角溢出鮮血,若不是在外面休整了一晚,恐怕今日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男人的決鬥,我贏了……”
柳墨言因着方纔莊離訣未曾讓那些手下插手,多少對面前的人改觀,話音落下,架在男人頸子上的軟劍收入了腰間:”府中有厲害的醫師,阿睿現在需要治療。”
莊離訣怔怔的,似乎沒有想到柳墨言沒有趁機侮辱他什麼的,說實話,這一次,他是真的盡力了的,男人的決鬥,苦笑了一聲:”殿下所受的箭傷已經穩定住了,你府中的醫師早已經給殿下重新用藥了,他現在只是需要好好休息,有一個人在身邊照顧……”
說完了話,連地上自己的鐵扇都不管了,自顧向着門外走去,莊離訣的身影,似乎有些蕭瑟:”殿下想要的人,只有一個……”
柳墨言的心裡,有種難言的滋味兒蔓延,他一直和莊離訣互相看不順眼,歸根結底,是因爲他們都對段錦睿有心,在他的心中,威脅最大的其實不是嫁給了段錦睿的楊彤箬,而是這個一直默默守候在男人身邊的莊離訣,現在莊離訣主動認輸,放棄,他心底的滋味兒是欣喜,卻也是悵然,誰都沒有錯,只是太愛而矣。
敲門聲響起,柳墨言回頭,是幾個丫鬟,冒着熱氣的盆子,乾淨的布巾,還有各種藥物工具,準備的很齊全,這麼一小會兒的工夫就送了來,莊離訣應該是一開始便準備好了吧。
沒有心思去替莊離訣可惜或者惋惜些什麼,現在重要的只有段錦睿一個人。
將這幾個丫鬟遣了下去,柳墨言拿起乾淨的帕子,在溫水中浸溼,稍微擰乾了些水分,重新坐到榻邊,將溼巾摺疊好搭在男人的額頭上,眼睛一掃,看到男人乾裂的脣瓣,柳墨言走到桌邊,倒好了一杯熱水,感受了下溫度,蹙眉,內力流轉,冰寒的勁氣在指掌間徘徊,滾燙的熱水成了溫溫的水,柳墨言將昏迷的人扶了起來,讓男人的身子半靠在他的懷中,既不會碰到後面的傷處,也不會讓他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