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菜是公認的口感細膩、醬料美味、餐具擺設華美,服務生送上開胃頭盤,打斷兩人的對視,夏末的視線一下子被引到了盤子上。只是數量非常的小,三兩口就已經見底。
夏末拿着叉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對面的盤子,那火腿看着挺不錯的樣子。李卓新好笑的看着一臉渴望的夏末,默默的將自己盤子放到她的面前。這完全違揹他的原則,要知道動物護食,不吃的情願扔掉也不共享。
人通常在肚子餓的時候容易浮躁,胃一空,心就頂不起來就感覺沉甸甸,心情就會特別差,這是自然的生理現象。看着又空掉的盤子,夏末一頭埋進桌子,不查動作有些大,發出餐盤碰撞的聲音。這是法國餐廳的一個禁忌,非常的失禮,周圍人紛紛投以不悅的眼神。
夏末只想鑽進桌子底下,李卓新微笑着像周邊的人點頭致歉。他拍拍夏末的頭頂:“這是多麼沒吃東西,我看你都開始咬桌角了。”
夏末擡起頭,喝着自己今晚的第三杯水,鬱郁的說:“爲什麼法國餐館上菜這麼慢?”
李卓新笑笑:“法國人關於食物絕不只是停留於填飽肚子的時期,它更是一種享受生活的態度,因此享用一頓正式的法國餐要花上四五個小時是常見的事。程序繁複,重要的並不是吃進多少食物,而是在品嚐佳餚同時充分享受餐廳高級氣氛,觀賞餐具器皿與食物的搭配。”
夏末反口譏諷道:“本末倒置,吃進去拉出來不都是一樣。”她是故意粗疏的語言噁心他,以報復他對自己胃的虐待。看着他面有菜色,夏末心情很好。
卓昌源在兩人一進餐廳就注意到他們,送走客人,帶着自己的女伴走了過來。“我以爲最近你會很忙,去報道了嗎?”
李卓新看了自己小舅身邊女人一眼:“今早就去報道了,你怎麼在這裡?我媽媽說你最近很忙。”
卓昌源對服務員招招手讓他們送瓶他存放在這邊的葡萄酒,笑着說:“正好和客戶在這邊談生意,沒想到這麼巧。對了這是我的合夥人艾麗莎,這是我的侄子zole和他的朋友。”
艾麗莎來自法國中產階級,有個法國人特有的高傲和自以爲是,她是卓小舅紅酒莊園的顧問也是渠道商。她的高中同學家裡有座莊園專門生產白葡萄酒,剛剛就是爲兩人做介紹搭建橋樑,這也是兩人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對卓家小舅感興趣,一聽李卓新的身份親熱了幾分伸出手主動打招呼:“你好,很高興認識您。”轉頭玩笑的說着:“他比你可有魅力多了,怎麼不早點介紹我們認識呢。”
李卓新紳士的伸手握住她的手,笑着用法語說道:“有如此美麗知性的美女陪伴,怪不得他如此熱衷於葡萄酒呢。”轉身招呼服務生再送上兩杯咖啡。
不愧是愛好社交,善於交際法國美女,夏末華華麗麗的被忽略了,三人用法語交流着。看着她花枝亂顫的笑臉,夏末覺得有趣,不知道這厚重的粉會不會掉落。
她喝着配主餐的香檳,感覺不錯,肚子飽了心情自然而然好轉,順手又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李卓新動作搶先一步,然後將自己切好的牛排遞過去:“多吃肉,少喝酒。”
卓昌源笑着說:“原來你也喜歡喝酒,改天去我的酒莊請你喝好酒。”
夏末叉子牛肉:“好的,但是最好希望不要出現管家婆。”她看看牛排上的紅血絲,吃了一塊又還了回去:“你的口味有點偏重,我欣賞不來。”
艾麗莎笑着用純正腔調說:“你們感情真好,用你們話說我們好像電燈泡。”
卓昌源看着完全沒有嫌棄表情繼續吃着牛排的侄子,笑着說:“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她看着又開始用法語聊天的男人,她心裡想着什麼時候也約一羣好友,用方言聊天,後來她真的這麼做了。她微笑起身:“我先去趟洗手間,你們慢吃。”
康倩倩壓低聲線:“上個月不是剛給你打了三萬嗎?又沒了?我知道,紐約那邊消費大,也知道你的才華支持你的夢想。可是,藝術學院太燒錢,我這邊工資還沒到發的時候。”停頓了一會,她語氣有些軟化:“你別生氣,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讓你還,我心甘情願,只要你好就行。”
夏末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偷聽她人講電話好像不太道德,只是人有三急憋不得。聽着像是又一個爲愛犧牲的傻女人,在她看來一個男人縱然有千百個理由,都不可一而再的伸手要錢。
夏末笑着走了進去,兩性之間的關係最是複雜,尤其是女人對男人的態度。要麼隔岸觀煙火,無關痛癢;要麼就是冷暖自知,血肉糾纏。這與任何人無關。
康倩倩聽到腳步聲吸吸鼻子:“你在那邊要注意身體,不要擔心錢的問題,我會想辦法。國際長途很貴,好的,你忙。我愛......你。”只聽見她無奈的嘆氣,一陣沉默,隨後抽水聲音響起。
康倩倩看到夏末出來笑着讓讓位置,這是她近一年多才養成的習慣,以前的自己活着自在多了。雖然家裡不是很富有,可雙職工獨生女的她也是嬌養長大,從來不會爲金錢煩惱。大學認識了同鄉的男朋友,後來他出國當交流生,她就開始了瘋狂的打工,因爲他沒錢生活。藝術系的學生不一定都富有,他們可能考的才華,卻過的很落魄。
夏末看着流動的水,轉頭看她:“你的鋼琴彈的很好,勾起我心中美好的回憶。”
康倩倩愣了一下,看着這個打扮時尚的女孩禮貌的微笑:“謝謝您的喜歡,我的榮幸。”對於這些人的誇獎她只能虛僞的敷衍,因爲在她看來沒有人懂她的音樂,這些人是否聽的懂她存疑。
夏末是個很敏感的人,對方的情緒她看在眼裡,看着她轉身,默默的說:“一個男人無論什麼理由都不應該養成伸手要錢的習慣,一個女人不管多麼善良都不應該縱容這樣的行爲。我覺得你適合更好的。”
康倩倩生氣的說:“你沒有資格對我們的事做評價,謝謝。對於像你這樣的女孩子,還是多花些心思籠絡男人的心吧。”
夏末甩幹自己手上的水,輕輕嘆氣,果然是老了居然會這麼雞婆。莫名感傷,自己的懦弱。女人總是把愛情看得很重,投注了大量的心血,然而愛情又總是讓她們傷痕累累。夏末很佩服這樣的女孩,愛的轟轟烈烈全身身心投入,即使被傷害傷痛欲絕也依舊期待。
她不管是前世還是此生都活着理智壓抑,這是對自己的保護。生活和現實沒有給她做夢的權利,如果不剋制自己,就很容易產生貪慾而一發不可收拾走向萬丈深淵。
不過,看來自己是被誤會了,不過也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帶着一個年輕的女孩來這麼高級的餐廳,兩人能是什麼關係呢?
有時候人的行爲很難用常理來推斷,的夏末原本應該穿過大廳走向座位的夏末居然自己走到大廳演奏處。當夏末和康倩倩面對面站立的時候,她開始疑惑今晚的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盡幹愚蠢的事情。她只能硬着頭皮說着:“我能用下你的鋼琴嗎?”
康倩倩看了看不遠處的經理,對方點點頭,因爲他知道夏末是卓先生外甥的朋友,應該不會出亂子。她微笑的讓座,依靠在鋼琴旁準備及時救場。
夏末閉眼上,那些畫面一片片在腦海中閃現,對於擁有冬天美好回憶的人來說,雪花是種融化在心裡的柔情。冬夜中獨有的安靜飄散飛舞,製造一場場浪漫。
卓昌源笑着擡擡下巴:“沒想到你這次遇到的不僅僅是個才女還是個藝術家。”
李卓新看着轉頭正好看見夏末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擡頭閉眼微微上揚的嘴角,那麼的美,只是不是爲他綻開。
鋼琴的清脆很適合演繹這曲子的優美旋律,有雪花,有風,有淚,有往事,有記憶的傷疤,卻不覺哀傷,只有淡淡思緒縈繞......
夏末張眼有些悲傷的呢喃:爲何現在只剩下風吹亂我的發,撕開我記憶的傷疤,,往事像霧氣慢慢地蒸發,讓我知道什麼叫放不下。
情,面對那些青春年少懵懵懂懂迸發出的所謂愛情,那句我愛你,那句在一起,感覺蒼白無力。那句我愛你,不代表在一起。
漸漸的餐廳安靜無聲,李卓新斷斷續續也聽到了夏末的吟唱:如果知道結局我們還會相愛嗎?冰雪中的誓言是真心的嗎?怎麼此刻什麼也沒留下?雪掩埋記憶的傷疤,往事就像霧氣慢慢地蒸發,痛到麻木也許就放得下。
夏末深吸一口氣,呼出心中那絲微微的痛和重重的悶,那些感動和記憶一直回在這樣就夠了。不是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柏拉圖曾說,若愛,請深愛,如棄,請徹底,不要曖昧,傷人傷己。
康倩倩是離得夏末最近的人,聽着她的呢喃,想着自己回憶,委屈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卓昌源笑着說:“這是一個內心充滿回憶的女孩,可是那個帶走她生命中暖春盛夏的人不是你。”他當然知道兩人的關係,畢竟他是凱撒的股東之一,那夜發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李卓新壓抑着內心狂躁的嫉妒:“只是那個人已經變成回憶。”
“有些遊戲太認真便是輸了。”卓昌源突然有預感這個女孩或許是自家外甥難逃的劫,他微眯起雙眼,思考着。
李卓新當然沒有看到他那算計人或思考時纔會出現的表情,不然他肯定會警告讓他別插手。他起身和艾麗莎道別,不等服務生買單拿起賬單和夏末的外套往大廳走去。
李卓新拉着夏末的手肘,佔有般的擁抱着隔絕打探的目光:“很晚了,我們該走了。”
看着被半拽拉着離開的夏末,康倩倩拿起鋼琴旁的錄音機嘆了口氣。不知道是爲自己的愛情,還是爲夏末的才華。
艾麗莎雖然覺得這樣的做法很是無禮,但是法國人特有的浪漫細胞讓她原諒這個爲愛衝昏頭的男人,一臉羨慕的說着:“他肯定是愛慘了那個女孩,她真幸運。”
卓昌源輕輕搖晃着自己的酒杯,慢慢品嚐:“是嗎?可是這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從生理學角度來說,所謂的的愛情就是下丘腦中樞benji乙胺、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艾麗莎不同意的說:“不可否認有人做了這樣的研究,可是爲何要強加給愛情的一個生理層次的定義?”
卓昌源玩笑說着:“因爲我們這樣的人需要理性的生活着,而現在的他更加需要。”
ps:今早一睜開眼就是滿滿的負能量,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