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宛如突然叩門道:“啓稟各位娘娘,翊坤宮裡來人說,七公主午睡醒來不見了額娘正在哭鬧,想請彤妃娘娘示下是否要回宮去。”
彤妃道:“這幫沒用的東西!兩個乳母日夜照顧七公主,竟然連七公主哭鬧都哄不好麼?”
靜貴妃道:“回去吧,母女連心,這天然的血親之愛又豈是乳母可以代替的?”
皇后點點頭,附和道:“七公主正是長牙的時候,睡不安穩,難免煩躁些,格外需要額娘。即使是本宮的那三個兒女,小時候乳母們束手無策的時候也是有的。”
彤妃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道:“去吧。”
靜貴妃也道:“風雪未歇,路上小心。”
彤妃依依不捨地退了下去。
皇后嘆息道:“寧嬪有孕不知是福是禍,若真爲皇上誕下皇子,太后手裡就有兩個皇子了。”
靜貴妃道:“爭儲並非人多就能勝。四阿哥乃是中宮嫡出,身份地位與其他阿哥大爲不同。只是原本臣妾以爲太后會暗暗禁止寧嬪生子,如此一來,臣妾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皇后道:“太后爲何要禁止寧嬪產子?懷有身孕之後對於爭寵利大於弊啊!”
靜貴妃道:“祥貴妃、寧嬪都是太后的人,但是太后卻難以做到一碗水端平。祥貴妃向來爲太后馬首是瞻,是太后豢養多年的鷹犬。太后想要扶植五阿哥繼承皇位之心也已經昭然若揭,若是讓寧嬪生下皇子,她日後難免不會生出僭越之心,這卻是太后萬萬容不得的。”
皇后道:“靜貴妃妹妹說得有理,可這寧嬪怎麼卻又懷上了龍胎了?”
靜貴妃道:“也許是臣妾哪裡想錯了。”
皇后道:“多思傷身,你莫要太耗費心力了。太后無外乎就是想扶植五阿哥與詝兒爭皇位罷了,由得她去罷!本宮是皇后,詝兒是嫡出的皇長子,無論是立嫡立長還是立賢,詝兒都勝過五阿哥了。況且,皇上近年來對祥貴妃一直淡淡的,不過是看在兩個孩子的面兒上纔不得不加恩,心裡早已厭倦了她的面孔。她無論如何都是爭不過本宮的。”
靜貴妃道:“臣妾也是如此想。如今的局面對我們甚是有利,臣妾只是害怕以太后的爲人,恐怕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說不定還留有後手。”
皇后道:“那也只能見招拆招了。既然你說琳貴人乃是皇上爲了制衡宮中各方勢力而親自命和碩長公主選出來的人,那本宮也不必費心拉攏她了。只靜待祥貴妃她們拉攏琳貴人的風聲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惹得皇上加倍地厭棄。”
靜貴妃笑道:“如此甚是妥當,皇后娘娘聖明。”
皇后道:“今日晚膳便留在承乾宮裡用吧,本宮一早就讓人備下了訢兒和壽恩愛吃的點心了。熱騰騰的蟹粉小籠包就快出爐了。”
靜貴妃道:“多謝皇后娘娘。”
皇后道:“隨本宮去看看孩子們罷。”
靜貴妃扶起皇后,徐徐往門外走去。
幾日後,傍晚。
皇上正在養心殿用晚膳。
敬事房的太監依舊等在門外。
高成從門裡探出頭來,使了個眼色。
敬事房太監會意,端着托盤進了門,走到皇上身邊跪了下去,將托盤高舉過頭頂說道:“請皇上翻牌子。”
皇上掃了一眼,伸手將琳貴人的牌子翻了個個兒,又說道:“下去吧。”
敬事房太監道:“奴才告退。”
高成道:“皇上可要去漱芳齋?奴才這就去打點。”
皇上點了點頭。
高成緩緩退下去了。
門外。
高成對小德子說:“再給你小子一個美差,去漱芳齋傳旨吧,皇上今晚翻的是琳貴人的牌子。”
小德子道:“皇上近些日子日日都留宿漱芳齋,這有什麼新鮮的?奴才去傳旨都是慣例了,就連琳貴人都懶得給奴才打賞了。”
高成舉起拂塵又作勢要打,說道:“小猴崽子,你這不是討賞,是討打!什麼時候師父讓你辦差你都敢挑肥揀瘦了?看我不打死你!”
小德子慌忙跑開了,說道:“師父饒命,我這就去,這就去!”
高成看着小德子的背影輕笑一聲,小聲說道:“猴崽子,不打不成器啊!”
說罷搖搖頭,自己也往殿外走去。
一炷香的工夫之後,聖駕已然行至漱芳齋門前。
琳貴人早已等候在門前,見皇上駕到,連忙跪下道:“臣妾恭迎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伸手扶起她,說道:“平身罷!”
說完便攜着琳貴人往殿內走去。
走進正殿,皇上看到幾個箱子擺在一旁,便問道:“這是何物?”
琳貴人道:“這是祥貴妃娘娘剛剛送給臣妾的,有些說是太后賜下的,臣妾還未來得及收拾。”
說罷便向漱芳齋的太監道:“快搬下去!”
皇上道:“且慢。”
說罷不疾不徐地走到箱子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將鎖頭向上一撥,箱蓋便被打開了,滿滿一箱子金銀珠寶顯現在皇上面前。
皇上道:“祥貴妃人呢?”..
琳貴人道:“剛纔德公公來傳旨,祥貴妃娘娘聽聞皇上翻了臣妾的牌子,馬上就要駕臨漱芳齋,便先行離去了。”
皇上冷笑道:“她跑得倒快。”
皇上敲了敲其餘未打開的木箱,說道:“其餘箱子裡面都裝的是這些東西麼?”
琳貴人道:“回皇上的話,都是大同小異。”
皇上嘆息道:“真是不惜血本啊。”
琳貴人道:“臣妾請示皇上的意思,可要退回去?”
皇上道:“那倒是不必。她們送來什麼你都收下,自己留用或者賞人都好。”
琳貴人道:“臣妾受之有愧。”
皇上轉頭向漱芳齋的太監道:“搬下去吧。”
說罷屏退左右,攜了琳貴人往寢殿走去。
皇上在寢殿中坐定,琳貴人親自奉上茶盞。
皇上道:“棠棣,你也坐下吧。”
琳貴人道:“謝皇上。”
說罷在一旁坐下。
皇上道:“這些日子,皇后與靜貴妃可有送什麼東西過來?”
琳貴人道:“臣妾與靜貴妃娘娘素無來往。皇后娘娘倒是派人來給臣妾送過東西,只不過都是些尋常物件兒,宮中妃嬪人人都有的。”
皇上笑道:“她二人倒是乖覺。”
琳貴人道:“祥貴妃雖然送了好些東西過來,卻不曾讓臣妾替她做什麼,只是說太后喜歡臣妾,責令她照顧臣妾。”
皇上道:“朕早已想到,太后和祥貴妃會拉攏於你,就像當初對寧嬪那樣。只是她們此番如此不惜血本,朕也未曾料到。也許是因爲這些日子以來朕太過寵愛你了,寧嬪又有孕在身不能侍寢,太后和祥貴妃心裡難免着急。”
琳貴人道:“皇上,臣妾接下來該怎麼做還請皇上明白告訴。”
皇上道:“無他,仍是收收禮物,等着朕翻你的牌子。”
琳貴人道:“臣妾明白了。”
皇上道:“你天資明慧聰穎,長公主不會看錯你,朕也不會看錯你。”
琳貴人道:“臣妾多謝皇上信任。皇上累了一天了,讓臣妾服侍皇上歇息吧。”
皇上笑着點了點頭。
夜已深,皇上安眠於漱芳齋內,後宮中卻有無數的人因此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