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道:“皇后必是見這香爐未曾用過,所以纔想用大羅傘來打掉小姐腹中的龍胎。”
青鬱道:“齊太醫,請你再爲英嬪娘娘把一把脈,看她有何異常。”
英嬪受了大驚,心中大慟,此刻早已魂不附體,神遊天外。
桃蹊扶着她坐下,替她將手腕擺好,搭了一條絲絹在上面。
齊楚於是便仔細地替英嬪診脈。
少頃,青鬱問道:“怎麼樣?”
齊楚道:“正如靜妃娘娘所料,英嬪娘娘體內似是有長期接觸麝香的跡象,劑量極少,但時日不短,已對身體造成傷害,今後若想懷有子嗣,恐怕要好好調理一番。”
英嬪又大驚,回過神來,問道:“麝香?怎麼會?本宮一向小心謹慎……怎麼會?怎麼會?”
說着轉向桃蹊,問道:“怎麼會?桃蹊與本宮寸步不離,怎麼會接觸到麝香?”
青鬱道:“再請齊太醫爲桃蹊診脈。”
桃蹊不明白其意,但是桃夭悄悄向她點了點頭。
桃蹊於是講手腕伸了過去。
齊楚診斷一番,說道:“回娘娘,桃蹊姑娘身體康泰,沒有接觸過麝香的跡象。”
青鬱自言自語地說道:“那便是沒錯了。”
說完轉向英嬪道:“你只需想一想,有什麼地方是桃蹊去不得的,你就能明白了。”
英嬪轉念一想,突然說道:“壽康宮太后的寢宮?”
青鬱道:“沒錯,你每次侍奉太后,不可能帶個宮女在身邊,桃蹊必是等在外面。你們形影不離,若是有什麼地方是她去不得的,便只有太后的寢宮了。”..
英嬪道:“難道是太后在自己的寢宮裡做了什麼手腳?”
青鬱道:“如今看來只有如此。當年榮兒懷有身孕之後也是總被太后喚去伺候,想必她在被大羅傘所害之前早就沾染了麝香。所以纔會一時血崩不止,一屍兩命。”
英嬪的眼淚霎時如洪流般涌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悽然道:“我竟是個糊塗人!別說爲姐姐報仇,連自己也被麝香所害都不自知,甚至輕信了皇后的挑撥,險些做了她的鷹犬爪牙。”
青鬱道:“桃夭、桃蹊,扶你們二小姐起來。”
桃夭、桃蹊上前去將英嬪架了起來,扶到座上坐好。
青鬱對齊楚道:“齊太醫,英嬪的身體還請你多多照顧,無論使什麼藥都儘管去用,務必要把英嬪的身子調養好。我自會去跟皇上說,讓你在太醫院的日子能好過些。”
齊楚跪下,答應道:“謝娘娘,微臣必定盡心竭力,用盡畢生所學。”
青鬱道:“好,送齊太醫回去吧。請明天再來爲本宮請平安脈。”
齊楚跪拜之後,便由風眠送齊楚出去了。
青鬱道:“你們也都下去吧,本宮與英嬪娘娘說兩句話。”
很快一屋子的宮女太監們便都退下了。
青鬱幽幽地道:“這宮裡步步驚心,一點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曾有人提醒本宮要提防太后,因此近日便想到了這一層。至於皇后那邊,本宮更是日夜提防,可是本宮萬萬沒有料到,你竟然會上她的當。本宮方纔打你並不是怨你起了暗害本宮的歹心,而是責怪你不該認賊作父,替害死你姐姐的人做事,你可明白?”
英嬪淚水漣漣,抽泣不已,說道:“明白了,我已是悔不當初。”
青鬱道:“當初我幽居避寵,與世無爭,榮兒主動來與我交好,爲的就是這宮裡少一個敵人,多一個臂助。而榮兒歿在圓明園,也是因爲我當時在宮裡養胎,未能助到她。原本榮兒想陪我在宮裡,可是被別有用心之人硬是帶去了圓明園。”
英嬪道:“別有用心之人?難道是太后。”
青鬱道:“我記得當時太后出面對皇上說喜歡榮兒的性子,想讓榮兒多多陪她聊天。不過想必皇后在暗地裡也使了力。你楊家家世日盛,若誕下皇子,必會被皇上議儲,她們的千秋大業就要落空了。而如今太后召你和常嬪日日去壽康宮陪她說話,用意也在於此。”
英嬪道:“謝姐姐點撥,英兒明白了。”
青鬱語氣有所緩和,說道:“你還年輕,好好調養,身子都會好的,只是以後務必要提防着別人。宮裡的人佛口蛇心,不能輕信。”
英嬪道:“太后在宮中根基太深了,平日裡爲我診脈的太醫想必都是她的人,沒有人敢吐露一個字。”
青鬱道:“太后在宮中爭鬥多年,根基自然不可謂不深。據說先帝的後宮人數之衆遠非當今皇上可比,太后則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我們要想動搖她的根基,還是太嫩了一些,只能日後慢慢圖之。可是皇后,想來還是更有機會。”
英嬪道:“皇后?皇后有皇上護着,幾次三番都安然無恙,我們又能奈她何?”
青鬱道:“從前皇上偏幫皇后是爲了扶持皇后對抗太后的勢力。那時太后手下有全貴妃和祥貴妃,皇上不得不如此籌謀。可是如今自從太后扶植更聽話的祥貴妃,全貴妃與太后已是漸行漸遠。此時的全貴妃足以與皇后和太后抗衡,皇上未必還會如以前那樣偏幫皇后。”
英嬪道:“所以姐姐纔有意拉攏全貴妃?”
青鬱笑道:“不錯。我們無論是恩寵還是資歷都不足以代替皇后來對抗太后,可是全貴妃不一樣,她的家世、容貌、資歷都是宮中最出挑的。她也早有自立門戶之意,本宮便順水推舟助她成事。助她,也是爲了助我們自己。”
英嬪道:“姐姐想得深遠,妹妹實在不及。”
青鬱道:“還有一事你務必要注意,皇后在宮裡看起來是手握着常嬪和彤答應這兩張牌,可實際上,她的王牌是她宮裡的掌事宮女知秋。”
英嬪道:“姐姐說的是,那知秋好生厲害,幾句話就將我說得沒了主意,再幾句話就讓我聽信了她所言。”
青鬱道:“若可瞧準時機剪除了知秋,那皇后便是落架的鳳凰,任人宰割了。到時候就算我們不出手,她也活不了多久。”
英嬪道:“姐姐說的有理!”
青鬱伸了手過去輕撫了英嬪的臉頰一下,說道:“還疼嗎?”
英嬪道:“多謝姐姐將我拉回正途,我楊家滿門忠烈,我楊英兒也是將門虎女,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青鬱道:“不管怎樣,記得住疼就好,疼過才知不疼時候的自在和快樂。”
青鬱的眼神看向了遠方,還有比遠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