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夕晴到底也沒明白什麼叫“無親病”。只覺得趙以可這些年不容易,牢獄之災過了把癮,連身體都不好了,虧他練了這麼多年的功夫。
可到底是個嘴硬心軟的主。第二天就巴巴地跑去閒雲閣看趙以可。結果碰上了被攔在門外的趙夕莫。
“哥哥,你怎麼在門外,不進去啊?”
趙夕莫笑笑沒說什麼。
嬤嬤好笑回道:“小世子正鬧氣呢。”
“鬧氣?她鬧什麼氣啊?”趙夕晴皺眉說完就闖進了閒雲閣。
趙以可鬧什麼氣?那就大發了。今日一大早醒來,嬤嬤就跟她說了昨日的事情。聽到嬤嬤關於如何處理下身的問題,趙以可已經夠尷尬了。結果,還被她知道了是趙夕莫抱她回來的。
丫的,趙夕莫斷然沒有不讓宮裡的太醫給她治,反而回府找木婉若給她看的道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早知道她是個女兒身了。
她從前就猜到了,可瞭解真相後,還是憤恨啊。個笑面虎,心機男!
房門被打開,看到趙夕晴的身影,趙以可嘴角一抽,肯定要被嘲笑了。
“哎喲我的弟弟,最近挺體弱多病的啊。你說你沒事學人皇上跪正殿做什麼,又冷又陰森的。都把姐姐嚇壞了,天還沒亮就過來看你了。”
趙以可看着高照的驕陽,咬牙切齒道:“天還沒亮?姐、姐!”
趙夕晴假意咳了一聲,沒再繼續話題,而是湊上來問道:“趙以可,你到底什麼病啊?母妃給你治好了沒?還有,怎麼哥哥在外面站着呢?”
趙以可從來沒覺得趙夕晴這麼犀利過。哪個問題她都不想回答。
誰想這麼半死不活地躺在牀上,蓋厚厚的被子,還得被人伺候得吃着吃那。
正想着,身下突然又一陣熱流。趙以可的眉頭皺到了一塊,心中不住地暗罵:她咋就不真是個男的呢?做女人真麻煩!過去的十七年多瀟灑啊。
“小孩子家家的,怎麼話這麼多啊。”趙以可碎碎念道。
“說誰小孩子呢?”趙夕晴氣鼓鼓的。這樣子跟曹淨被稱“小屁孩”時一個模樣。看來大家真就不喜歡被人看小啊。
趙以可猛然想到眼前的人那麼正常一女性,葵水應該都來了幾年了。嗯,比她確實要大些。但是,嘴皮上不能輸:“也對,某人都要嫁人了,算不得小孩了。”
趙夕晴果然閉上了嘴。婚事定在一月後,再過一月,她想跟趙以可吵嘴,恐怕機會也不是天天有了。
趙子兮並沒有在房外站很久。今日是趙翊峰的靈柩遷往皇陵的日子,作爲攝政王欽定世子,他要陪同着遷陵的過程。
當一切塵埃落定,趙子兮的登基大典也迎來了。
皇上的守喪若說比普通老百姓隆重,那滿城戒酒戒肉,確實是隆重的;可要說還不如老百姓,那也有道理。不過三天,新皇登基大典上,哪個不是脫下喪服換上新裳的?
趙子兮一身琉金龍袍,額前碎玉搖晃,十八歲的俊顏風姿卓越,而又帶着王者的氣勢。冷
峻的臉在身份轉換間更顯幽深,讓人望而生畏。
曹氏篡謀一案在這一天也終於進入最終審判。
趙子兮初登基,要爲百姓樹立仁心愛民的好形象,於是對於這件事的處理方式也儘可能的和緩。
曹貴妃賜白綾一條,曹國舅賜鶴頂紅,七皇子仍然終生囚禁,八皇子則貶爲庶民。曹國舅家人有重大同謀者皆處死,而死不及子孫。曹氏同黨情節嚴重者處死,次要者減五年俸祿。
這樣的決斷應該說是很輕了的。謀逆之罪,毒害天子,本該是株連九族的罪責。
除去爲了樹立仁德,趙子兮同樣也是惜才。見過曹淨的本事,他只要經過栽培,一定是個人才。趙子兮也希望新社稷能注入一些新血液。
大盛國第七任皇帝第一次朝會,上謝天下謝地,中間謝了百姓。還封了不少親王郡王。趙夕莫被拔擢爲莊親王,連趙以可都被封了和郡王。只是可惜我們的和郡王此時還躺在牀上,沒時間高興。
先皇兄弟不少,子嗣也多,只是像趙夕莫這樣佼佼,不及弱冠便被封爲親王的少之又少。
最後當然還是那句老套的話“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誰也沒聽說最近有什麼新聞,料想這只是一句空話。
卻不想,向來默默無聞的攝政王世子趙夕莫給這寂寞的朝堂敲響了晨鐘。
“皇上,臣有本奏。”
“哦?莊親王有什麼奏本。”這一句君臣,讓兩人之間本就有些曖昧的的關係倏地又扯遠了許多。
“臣所要奏的是涼國翩如公主一事。涼國與戚樑一戰,明着是涼國在大盛援助下打了勝仗,可事實上,涼國已與北越勾結。翩如公主此番前來也是帶着迫害我大盛昌盛大業的目的的。”
應氣氛的很,趙夕莫的話剛落,朝堂上就響起一片抽氣聲。
這大盛朝誰不知道大世子跟翩如公主那是郎情妾意,芳心暗許,早晚要成一對的。現在這情況是怎麼回事?
那頭,當事人趙夕莫卻是冷靜到有些無情,一副爲大局考慮的樣子。
趙子兮劍眉一挑:“莊親王可有證據?”
趙夕莫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茬似的,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掏出幾面手帕,每張右下角都繡着翩飛的蝴蝶,能看出來是翩如的東西。
這是,這帕上好像看不出什麼東西來,這莊親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趙夕莫將衆人的反應收入眼下,然後將幾面手帕撲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案。
呵,竟然是盛國皇宮的佈局!不同的花代表不同的宮室,機密的地方繡着不同的鳥,分開來看是不覺得什麼,合在一起就能很清楚地反應過來。
這翩如公主還真有手段。這樣的傳信,任誰看了也不會起疑吧。
“圍場一事,只怕翩如公主也脫不了干係。”
趙子兮擡眸看來。
趙夕莫朝身後一位大臣示意。那大臣於是走上前來恭敬說道:“啓稟皇上,臣奉命調查黑熊一事,現已有線索。此黑熊是來
自叢野,曾經咬死咬傷圍場許多獵物。所以特意費了不少氣力將它關進大籠子中。
而臣當日追查過去,發現籠子被人蓄意打開,鎖上留下一截衣衫。臣問過皇商,這樣的衣料,出自涼國。”
才第一天登基,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趙子兮的火涌上腦勺就很難消下去了。
一拍龍椅,趙子兮道:“涼國欺人太甚,蕭統領,領着朕的旨意,帶人去公主府尋個究竟。”
“是。”
於是,京城大街上,百姓們被鐵戈擋在了兩旁,中間走動着的是行色匆匆的侍衛。大夥兒引頸望去,竟是衝着涼國公主府去的。
人羣中,一番輕微的對話被淹沒在鬨鬧聲中。
“公主,盛國真的不能待了,你看到了,大世子他說到做到,根本沒有留情面。”循聲望去,竟是翩如與伺書主僕兩人。
伺書說罷,良久聽不到翩如的聲音。她焦急看過去,卻不敢再說什麼。
翩如好像沒有聽到伺書的話,通紅着眼只盯着那一列又一列走過的侍衛。他竟真這麼絕情!
他知道她做了多大的掙扎嗎?她毅然放棄趙子兮,破壞了父君的初衷。黑熊的事情,她甚至極力地阻撓了。只是,終究沒有父君的手快。
這些都罷了。他這般聰明,怎會不知她是真心對他的。她儘管面上謙和,可骨子裡屬於公主的驕傲氣質並不少。換成別的男子,誰又能換得她一個回頭。
可她已經接近放下自尊地去愛這個男人了呀。她明明知道趙夕莫對趙以可的感情,可她說服自己不去在意。因爲再生氣再傷心,她也始終不想放棄他。她怨恨這樣的自己,卻無法控制這樣的自己。
“公主,我們趕緊動身回涼國吧,再晚一些,城門關了我們就不好出去了。”侍衛已經到了公主府,馬上就能發現她們已經離開,到時候肯定要關上城門,那時想要出去就不太容易了。
“讓他們回去通知父君,盛國已經知曉了計劃。請父君早些做好準備。”
“他們?公主,那,您呢?您不回涼國嗎?”
翩如搖搖頭,笑得有些淒涼。世人皆以爲她是涼國最疼愛的女兒。可她卻只有被當成一枚棋子的感受。此事敗露,他又哪裡顧得上她這個女兒。還不如自行離開,也嚐嚐自由的味道。
“公主,伺書陪您。”伺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誠懇說道。
翩如看向伺書,總算露出一絲暖陽。
官兵搜查過去時,公主府早就沒了人。這消息傳到羣臣耳中,自然就成了確確實實的畏罪潛逃了。
於是,也沒人追究翩如去了哪裡,而是該想想什麼時候可以和涼國打上一仗了。
這事算是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本來還因爲謙城除瘟疫的事情對翩如及涼國多有好感,如今只剩下罵聲了。
消息傳得快,連躺在閒雲閣牀上的趙以可都知道了。午時裴歡、蕭逸和康樂來看望趙以可的時候就說了這事。
“你們說,是趙夕莫去舉報的?”趙以可錯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