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母素來知道雪語辦事有分寸,便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大雪連天,一下便是好幾日,今年的雪比往年落得早,也比往年落得大,雪語隔着門縫看着屋外紛飛若蝶的雪花,不由輕嘆了一口氣,想那日去隱世林,雖然自己並未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卻在不經意間讓她似乎更瞭解了那個人一點。
想到這,雪語伸手將窗戶拉住,又輕手放下了屋中的棉簾子,水眸中的凝色在燭火中倒影出幽若的光暈。
剪春挑開門簾從屋外走了進來,寒風順着門縫呼呼的擠了進來,幾片飛花隨之一起被送入屋中,瞬間便化爲烏有。
雪語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臘梅,擡首看着剪春問道:“祖母的病可好些了嗎?”
剪春搖了搖頭,走到炭火前面將凍的有些紅腫的手伸了過去搓了兩下,回道:“小姐讓送的湯藥已經送去了,昨日吃了,並沒見到什麼效果。”
雪語聽剪春這麼說,柳眉微微一顰,櫻脣緊抿,素指摩挲了下繡棚上的臘梅,暗歎:“只怕是這幾日過於寒涼了。”
剪春聽言點了點頭,“聽劉媽媽說,老夫人就是前日裡出門賞雪着了涼,晚上便不舒服了。”
雪語聽剪春這麼回,點了點頭,問道:“請了大夫是怎麼說的呢?”
“昨日一日就換了兩個大夫,只說是寒氣入體,天暖便能好轉了。”剪春說着,去過雪語懷中的繡棚看了兩眼,不由讚道:“小姐的女紅真是越做越好了。”只見繡布上的臘梅,粉嫩嬌豔,朵朵栩栩如生。
“那大夫說的倒不假,只不過祖母年事已高,若是這麼一直拖着,只怕要落下病根。”說罷,又尋思了一會,便又道:“你去給院裡的劉媽媽說說,讓她遣人去請城南隱世林的大夫來看看。”
在側一直繡手絹未言語的落橋此刻聽雪語提起了隱世林,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精光,擡首語氣也變得帶了幾分驚喜,“小姐竟也知道那隱世林?”
雪語聽落橋這般問,想到這幾日白玉的名聲在
汴京四處傳揚,便點了點頭道:“人人都稱讚那白玉公子醫術高明,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落橋聽雪語這麼說也是在理,點了點頭符合道:“何止是醫術高明,還是個心慈好善之人呢!”
雪語聽落橋說的頭頭是道,不由挑眼看了一眼落橋,故作疑聲問道:“你這丫頭知道的倒是不少。”
落橋聽出雪語是在打趣自己,癟了癟嘴,語氣不滿地回道:“院中下人都在傳呢。”說着,若有所思的歪了歪頭,又道:“只不過可惜的是聽聞那白玉公子雖然身子俊逸若仙,卻一直帶着面具,不管以真面目示人,只怕是個醜八怪吧。”
雪語聽落橋說的有模有樣,就連剪春在旁也聽得入了神,不由嗤笑嗔怪道:“你這丫頭,正經事你不關心,這些邪魔外道的事情你倒是打聽的一清二楚。”話落,雪語也不耽擱,便又對剪春道:“你快去快回吧,這會都過了正午,只怕天色一會又要暗了。”
剪春聽雪語這麼吩咐,趕忙點了點頭起身朝屋外走去。
剪春剛走,靜萱便帶着喜雨和驚秋從屋外走了進來,一進屋,靜萱先將雪袍褪下交給了喜雨,方哈了兩口氣,抱着手爐走了過來。“姐姐這日真熱鬧,我方纔在屋外就聽到了聲音。”
雪語看了一眼靜萱額發上沾着的雪花已經變作一片晶瑩,伸手取下腰間的手帕幫她擦拭了一下,纔不以爲意地說道:“這麼大的雪你怎麼有心思跑到我這裡來了?”
靜萱聽雪語這麼問,面上微微一沉,將手中手爐遞給了一旁驚秋,良久只埋首也不作答。
雪語看出靜萱今日神色有恙,心中不由想起了那日在院中見到的王梓諾,那時還是夏末吧?沒想到轉眼便過了這麼久了?想到這,雪語不由輕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靜萱焦眉愁眼的樣子,只怕和自己所猜無誤,便問道:“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可是誰又惹你了?”
靜萱聽雪語這麼問,看着屋中“茲……茲……”燃着的炭火,只搖了搖頭,便默不作聲坐在那裡不再言語。
雪語見一時之間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看了一眼手中的繡棚,拉過靜萱故意問道
:“你看我這梅花,繡的可好?”
靜萱聽問,接過了雪語手中的繡棚仔細看了兩眼,只覺雪語陣法別緻,梅花朵朵浮於繡帕之上,片片花瓣幾欲被屋中的暖氣融化一般,甚是靈動,不比這院中其他女眷所繡死氣沉沉,眼中不由浮起一抹驚豔,忽然又想起似是在哪裡見過,眼珠子微微一轉,說道:“姐姐這繡法,我可是在哪裡見過呢?”
說着,便尋思起來。
雪語聽靜萱這麼說,臉上莞爾一笑,“我這繡法也是尋常,只怕妹妹不知在誰那裡見過罷了。”
雪語話音剛落,便見靜萱臉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接口道:“姐姐這繡法可是和詩然姐姐從宮中帶出來繡品上的針法是一樣,難怪我看着眼熟。”話音落下,靜萱便也覺得有些異常,這雪語並未在宮中待過,怎的就會了這宮中繡女所用的針法呢?
雪語聽靜萱這麼一問,水眸微微一轉。接口回道:“我那日不是被那太子殿下請進宮去待了一日嗎?正巧見這繡法別緻,便讓人教了我一下。”
靜萱見雪語所說不假,心道雪語是個伶俐人兒,有人教學得快,倒也是正常,心中雖然有些疑惑,卻也全都信了。
雪語見靜萱沒有疑惑,方纔安下心來。
只是一旁落橋心中卻不由起了疑惑,小姐這繡法怎的是在宮中用的,不是早都會了嗎?如此想來目光正巧和雪語對視,見雪語眼光似有暗指,方纔明白了什麼。
待到剪春回來之時,屋外已經變作有昏黃一片,早有下人提前將府中滿園的燈火點亮。,剪春走到廊下,先撣了撣身上的浮雪,走進屋,見靜萱也在,便上前行了個禮,將自己去樑母那裡所說的事情給雪語交代了一遍。
靜萱聽剪春提及了白玉公子,一時之間也起了興趣,“姐姐竟然也知道那個白玉公子的事情?”
雪語聽靜萱這麼問,方點了點頭,回道:“這個丫頭剛纔噼裡啪啦說了一頓,即便是我不想知道,只怕也是不行的。”
說罷,屋中傳來一陣鬨笑聲。
倒是落橋,聽雪語這麼說,也不惱,靜萱便又說了些閒話,只覺心情轉好,方纔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