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雪語心中一直惦記着晚上筱婉之事,手上傷口隱隱作痛,腦中思量着只怕此事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果然第二日天還未亮,便聽到屋外傳來了剪春和晴雯的聲音。雪語一聽是晴雯,半闔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疑思,,暗道該來的總歸是躲不過的。
清晨霧靄朦朧,柳絲碧草掛珠,滿園水汽氤氳,繁花含羞掛在枝頭,小荷曲水靜靜綻放。房檐上的神獸安靜的守候着東方第一抹陽光,房檐下的玉欄上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霧。
雪語看了一眼窗外茫茫水汽,長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只怕暴風雨要來了吧?”說着,便朝門口走去。
“剪春,大小姐可起來了嗎?”一身艾綠絲綢長裙的晴雯看着廊下站着正忙活的剪春,心猜中一動,走上前去問道。
剪春此刻正帶着下人在廊下收拾昨日留下的污漬,聞聲望去見是晴雯,便上前欠了欠身說道:“昨兒睡得晚,只怕現在還沒起來呢。”
話音剛落,便見雪語一身素袍披了一件赤色折菊團花暗紋的錦帔從屋中走了出來。
“晴雯姐姐一大早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雪語聲音輕若清晨的薄霧,說着又瞟了剪春一眼,剪春授意請了個安便張羅着院中的幾個下人朝一旁退了下去。
晴雯見問,便上前行禮說道:“大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呢,說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雪語見晴雯說的小心,眉眼微微一挑,問道:“這麼一大早可是有什麼急事嗎?”
“可不是,老夫人聽二小姐說了昨夜之事以後,着急的連昔日的心病都快發作了。”晴雯說着,又小心擡眼瞟了一眼雪語,復又垂下首去。
雪語聽晴雯這麼說,心頭一動,便也知道了事情的緣由,擡手輕輕掠過廊下的一層薄霧,似是不經意地說道:“這事,怎麼能讓祖母知道呢,若是出了什麼岔子誰能擔當的起責任?”
“大小姐說的是,不過看二小姐的說的也是口快了,只怕心裡和你想的一樣,這會正自責的厲害呢。”
晴雯說罷,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雪語,側眸斜睨不遠處的剪
春,心中又盤算了起來。
“她也真是不小心,不過既然說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雪語說罷,順着晴雯的目光朝剪春看去,又問道:“既然她都說了,那叫我去還能再說什麼呢?”
聽雪語這麼說,晴雯趕緊福了福身回道:“聽二小姐說大小姐您手也受傷了,老夫人擔心特地遣我來叫你過去看看呢!眼看着就要到大選了,一點也馬虎不得呢。”
雪語聽着晴雯將話說完,嘴角不由划起一抹冷笑,果然不過是爲了大選之事所以才這般操心吧?想到這,雪語臉上神色又微微一變,溫婉道:“有勞祖母費心了,待我梳洗一下便隨姐姐一起過去,免得她老人家費心。”
晴雯本來看到雪語臉色微變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再見雪語如此說,心中也不再多想,點了點頭,道:“那奴婢就在這裡等着小姐。”
雪語聽言也不言語,點了點頭見落橋端着食盤從遠處走來,便朝落橋招了招手徑直轉身進了屋去。
…………
浣紗閣中,綠影匆匆,花影豔豔,屋中,香菸繚繞,香灰“噗……噗……”的落在香爐中,不一會便失去了原有的溫度。
樑母盤腿靠在貴妃榻的軟靠上,手中不停的撥弄着紫檀木嵌黑曜石的念珠,雙眼輕闔,口中唸唸有詞。
詩然和靜萱二人坐皆安靜的坐在樑母對面的酸木如意螭紋的椅子上,看着樑母這般也是鼻息凝神不敢多言語。
“老夫人,大小姐來了。”
劉媽媽挑起屋門前的薄紗從外面走了進來,看着樑母正坐在榻上唸經,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行禮回道。
樑母聽言面色不改,口中所念也未斷,點了點頭算是示意。
劉媽媽見狀自然明白樑母用意,也不多問,看了一眼坐在對面面色略顯凝重的詩然和靜萱,眼神帶着些微責備的看了一眼站在屋中一串珠簾之前的琥珀,輕聲說道:“二小姐和四小姐坐在這裡你也不看茶,真是沒了規矩!”
琥珀聽劉媽媽這麼說,生怕這話傳進了樑母耳朵裡,仔細瞧了一眼不遠處的樑母見她正在專心禮佛,尷尬的朝劉媽媽笑了
笑,回道:“還是媽媽心細。”說着便隨着劉媽媽一起朝屋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了在屋外等候的雪語,便行禮道:“大小姐來了,我正說去沏茶呢!”說着看了一眼身邊的劉媽媽,方匆匆朝後院走去。
“真是不長眼的小蹄子。”劉媽媽輕唾了一聲,看着未走遠的琥珀,趕忙對雪語回道:“老夫人讓大小姐進去呢!二小姐和四小姐也在,大小姐等着也不嫌悶了。”
說着,便挑着紗簾將雪語請進了屋去。
雪語一進屋,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詩然和靜萱。
靜萱看了一眼素面青衫的雪語,脣畔淺笑,示意雪語坐在自己身邊。
詩然見雪語來了,也只禮貌朝雪語笑了一下。
雪語含笑看了一眼詩然,便朝靜萱身旁的椅子走去。
“噗……”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捧香灰落在了香爐中的香灰之上,一縷青煙嫋嫋而上,便見樑母緩緩睜眼,目光略顯疲憊的看了一眼雪語,問道:“昨日之事你也受驚了。”
“雪語受驚事小,連累筱婉妹妹破相纔是大。”雪語說罷,水眸微微一轉,目光不經意瞟了一眼詩然。雖然不知她給樑母是怎麼說的,但是聽樑母開口如此道來,自然也明白了些什麼,不覺暗自佩服詩然還真是會見風使舵。
“這件事我方纔也聽詩然說了,倒是怪不得你。”樑母說罷,又眼帶慈祥的看了一眼雪語,目光巡視在雪語手上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有不經意的笑道:“手上的疤痕用些藥自然是看不出來的,只不過眼看着就要大選了,你也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子纔是。”
說罷,眼神又略帶探究的掃視了一眼旁邊的詩然,說道:“這麼關鍵的時刻,你們怎麼能這麼魯莽?”
雪語自然明白良母話中的用意,想着此刻人情冷暖,心中不由微微泛起了一絲寒意,臉上卻故作恭敬道:“祖母不要爲雪語的事情操心了,您自己要保重身體纔是。”
說着,眼波一轉,又看着詩然道:“詩然妹妹也是一番好意,誰承想竟落得這個結果呢……”話未言畢,雪語又長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