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秋跳下馬車,擔憂道:“雲華山上被師父布了陣法,不會現於人前,如今這樣,定是因爲師父遭了天劫。快下車,我們要立即趕上山才行。”說完喚出烏雉,小白鴿撲棱兩下翅膀,飛到前面帶路。
望望身後的馬車,暗道一聲浪費,隨後追上項秋,畢竟是他的師父更重要。
看着不大的小山,但烏雉帶着我們左繞右轉,直到一個時辰後纔看到山頂上一座仙霧繚繞的茅草屋。
屋前,一位白衣老者席地而坐,天上不時有閃雷劈在老者周邊。
項秋擔憂地注視着一道道劈下的閃電,我也緊緊盯着,只見閃電擦着老者衣服險險而過劈到地上,地上立時冒起黑煙。我倒吸一口涼氣,這要是劈在身上,該多疼啊。
直到月上柳梢,雷電才停下,老者運起氣來。一刻鐘後,老者睜開雙眼,笑道:“徒兒怎麼不帶你的小娘子去屋中歇息?”
項秋快步走過去扶起老者,也就是華雲先生。華雲先生直直看着我,對項秋欣慰道:“果然是她,今天挨的這七十二道天雷也算是值得了。”
我暗暗砸舌,竟然有足足七十二道天雷,更神奇的是,竟然有人捱了七十二道天雷還安然無恙……當真神人也。
我拱手彎腰:“前輩有禮,在下胡檸。”
華雲先生含笑點頭,衝我擡起左手,“過來扶我進屋,”又轉而吩咐項秋:“去練功室等我們。”
項秋和我都同時一愣,這華雲先生是要同我說什麼機密不成?連自家徒弟都支開,項秋放開扶着華雲先生的手,點點頭離開。
我扶着華雲先生走進茅草屋,房子不大,但裡面的擺設相當精巧。華雲先生坐到牀榻邊,示意我也坐下。
我咽口口水,戰戰兢兢坐下,面對大人物,總是不自覺地緊張。
華雲先生一笑:“在這裡一向可好?”
這話問得蹊蹺,我來這裡不過一兩個時辰,怎麼談得上好不好?但基於尊重老人的優良傳統,我還是恭敬答道:“山中幽靜,陣法精妙,自是極好。”
華雲先生搖搖頭:“我的意思是,來到這個世界,一切可還習慣?”
我驚跳起身,抓緊華雲先生的手,顫聲問道:“你知道我從哪裡來的?送我回去……”
華雲先生一個巧力,抽出被我握緊的手,高深道:“這是天命,你必須在這裡。”
緊緊盯着華雲先生,妄圖能讓他改變主意,但華雲先生只是衝我微微搖頭。
我扶住牀榻,不自覺哭出來:“什麼天命?你不是能看透麼?我的天命是留在現代喝啤酒看電視,而不是在這裡上戰場
。我的天命是畢業就跟史琳結婚,而不是留在這裡替莫名其妙的項家傳宗接代。我的天命是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而不是在這裡目不識丁,整日漂泊……”
我越哭越大聲,最終變爲蹲到地上嚎啕大哭,哽咽不語。
華雲先生嘆息一聲,起身扶我到牀榻邊坐下,溫聲道:“是我考慮不周,應該早些把你接過來。”
我一愣,止住哭聲,奇怪問道:“你?接過來?”
華雲先生點點頭:“項家人從來是能在十九歲之前遇到命中人,就算是沒有遇到,問天石也在他十九歲之前給出暗示。偏偏在項秋十九歲之前無半點徵兆,直到十九歲生日時才顯出一句令人難解的話:在若在,憑空來。我推演許久才得知應是異世之人,於是做法,理應成功了,但問天石仍然不再給出新的提示。只得養精蓄銳,今年再次施法,問天石終於有了新的暗示:似是非是,胡家莊。這句話耐人尋味,但我仍吩咐項秋去胡家莊求親。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我冷笑一聲:“三年前,你的確成功了,他叫高笑,現今在魏王麾下效力。”
老頭大驚失色,趕緊掐指急算,算完一拍大腿,大叫一聲:“要糟。”
然後舉起一根手指衝我哆嗦道:“胡檸啊胡檸,你……你……”
我擦乾眼淚,靜待他的下文。老頭氣咻咻地圍着茅草屋轉了一圈,站在我面前質問道:“你到處亂跑就算了,爲何要干預天命?天命一亂,蒼生遭殃,作孽啊作孽……”
我撇嘴:“我怎麼幹預天命了?我和老高可是在齊鎮救了四千多人,這可是大功德,佛祖都得保佑。”
老頭冷笑數聲:“那他在戰場上奪取的人命怎麼算?”
“那是戰場,就算沒有他,還是要打。”
“那你可知道,戰爭雙方都在不斷增加兵力,如今已經是二十萬對二十萬的對撞。你的朋友用兵猶如神助,會奪去多少個四千?”
我大驚:“不可能,靖國一彈丸小國,哪來這麼多兵力?”
老頭頹然道:“周邊十五個國家預謀已久,雲國此次傾盡國力,可勉強取勝。本來,你的天命我已經幫你順好,不想,還遺漏了他。”
“仗還沒打完,你這麼篤定,你能看到未來不成?”
老頭苦笑:“現在不能了,看到剛剛的天雷了麼?那是我的劫,如今,我已經失去了洞悉世事的能力。”
“這麼嚴重,那你的琴棋書畫呢?”
老頭詫異:“當然還在。”
“佛理醫術?”
老頭點頭。
“天文地理?”
點頭
。
“那你有啥損失?”
老頭思考片刻,“最後窺得天命知,江湖大亂,將會人人自危。”老頭與我對視,嚴肅道:“你要阻止。”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半點武功沒有,怎麼阻止?”
老頭背手走到門前,深沉道:“你會知道的,跟我來。”
走出茅草屋,七拐八繞,走進實際上就在茅草屋後面的石洞裡。石洞是人工開鑿的,洞前種着三棵柳樹。
華雲先生圍着中間的樹前後走了兩圈,山洞旁邊嗡隆隆幾聲打開一扇石門。我望着洞開的石門目瞪口呆,想不到,還這麼高科技呢。
老頭率先走進去,我看看左右,也跟着進去。洞中先是不寬的走道,最裡面纔是兩間石室,左邊一間裡面擺滿兵器,右邊一間只有一個石臺。項秋正是在石臺上打坐,連我們進來都沒反應。
老頭把我直接領進左邊那間,指着牆上掛着的武器說:“挑一件順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