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默然也想拉門下車,警察黑着臉拿着手電照了過來:“幹什麼?快把車開走,你停在這裡會阻礙交通拯救的!”
趙默然看了看那道急疾狂奔的慌亂身影,無奈的坐回車上,把車開到一個不妨礙交通的路旁。
莊婷悠渾身止不住的打着寒顫,她不管自己的衣衫單薄的沐入入秋的夜風下,她現在滿心滿腦都被惶亂佔據,她衝到了岸邊的一個警察面前,拉住他顫聲問道:“這輛車子的人呢?這輛車子的人呢?”
那個警察臉色微凝的打量了這個突然跑出來的女子一眼:“你是家屬嗎?奇怪,怎麼這麼快就有家屬來了?”
“我是,我是,他人呢!”莊婷悠都快被這種驚惶給扼得喘不過氣來,這個警察居然還有心思問這問哪。
“007,007,情況怎麼樣了?情況怎麼樣了,over,over!”警察正要回答的時候,手中的對講器響了起來。
“吊起來了,車上沒其他人,車上沒其他人,over,over。”警察優先回答同事。
莊婷悠頓覺指尖一涼,一種刺骨的冰寒迅速從頭漫至腳,她臉色慘白,哆嗦着嘴脣不住的說:“不會的,不會的……”
“好的,好的,我現在把人送過去確定,三分鐘後到達,over,over。”那邊的警察好像是正在啓動車子,依稀聽得到警鳴。
“收到,over,over。”警察放下對講機,扭頭一看,剛纔那個抓住他問話的家屬已經失魂落魄的朝那輛溼轆轆的車子走了過去。
“哎……”他剛想叫住她,一旁的同事又拿了個手機過來:“鍾隊,秦局打了電話過來。”
“秦局?”那個叫鍾隊的人狐疑的從同事的手裡接過手機,看了眼,置在耳邊,邊說邊走到一邊去:“秦局,對,對,已經吊起了,破損不嚴重,進水是必然的,肇事司機已經控制起來,正在做筆錄呢,幸好剛好遇上我們同事從郊區回來,對對對……”
那個名叫秦局的人,正是剛剛晉升爲副局長的秦越,莊婷悠不知道的是,蘇赫正是通過他的關係,調了從趙氏集團17點開始的監控記錄,一直追蹤她到這條通往城郊療養院的公路上,蘇赫爲了找她,足足看了一個多小時的監控,終於確定她是去了城郊療養院。
那輛三分鐘後到的警車閃着警燈從下游不遠處,開了過來,後面還跟了一輛救護車,趙默然側身讓過,剛好與車子擦面而過。
那個跟正秦越通話的警察看見同事開着車子從下游回來,便對那邊說:“秦局,王明他們已經回來了,應該是沒有什麼事,對對對,你放心,有什麼情況我肯定第一時間打給你。”
掛掉電話後,警察叔叔扭頭看往從車上下來的同事,也忘記了家屬來了這件事情,擡眸就問:“人沒事吧。”
“沒事,皮外傷。”同事擺擺手。
“人呢?”鍾隊轉眸窺向他的車。
“在後頭救護車上。”
“怎麼不直接送去醫院?”
“他說他的車上有很重要的東西,要過來看一下還在不在了。”
“水流這麼急,不一定還在吧,不過也算他運氣不錯,下水之前打開了車窗,出事的時候還剛好遇上我們的交
通拯救車,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聽說是秦局的朋友?”
“嗯,剛打電話來確定人有沒有事了,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他親自過來?”同事訝異。
“對,應該快到了。”
救護車閃鳴着過來,蘇赫披着一條毯子渾身溼轆轆的從車上走了下來,臉上有輕微的擦傷。
鍾隊大約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連忙迎了上去:“蘇總,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麻煩你們了。”蘇赫全身溼透,即便是披了毯子,都有些冷。
“秦局現在正在趕過來,你要不先休息一下,在車裡等一下他?”鍾隊見蘇赫冷得直打哆嗦,不禁勸道。
“不用了,我先過去看看我的車。”蘇赫轉眸過吊車的方向,他的車剛剛從吊車上平放下來,地上漫了一灘水,他的車子旁邊站着一道靜窒的身影。
蘇赫定晴一看,當他看清那道人影的主人是誰時,他的臉色開始微變,有些驚,有些緊張,還有些壓抑的怒火。
他披着毯子失控的衝了過去,一把摟過還在顫顫發抖的人,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將她狠狠的窒梏進懷裡,狠狠狠狠:“該死的你今天一整天到底去哪了!”
他狂怒中透着隱隱擔憂,一顆早已懸空的心臟,真是快要被她的不聲不響給折磨至死!
天知道這個下午,他究竟是怎麼過來,他無頭蒼蠅一般的在S市的每個幹道胡亂開車,幾次三番因爲不專心注意路況而差點出現意外,他纔在混亂之中收到郭襄發現的圖片以及監控視頻,郭襄隨圖過來的只有四個字,怎麼回事?
然後,他就瘋了,頭腦一熱馬上殺去趙氏要人。彼時他腦中的那根弦還是隱約放鬆下來的,但跟趙默然要人沒要到後,他一顆心又就吊了起來。
直至找到秦越,他給他看了一個多小時的道路監控,他才確定她消失的方向。
他當時是火得想殺人的,一心想着找到她後,他要狠狠的揍她的屁股,讓她好好長個記性,不要每次都把得嚇出心臟病來,然而後邊的事情始料未及,一輛超載的大貨車夜間偷運走國道,打着遠光燈與之會車前,一隻野狗或者貓從路旁躥出,連續跑車的司機打了個呵欠揉眼後,以爲看到了什麼東西,一腳急剎後打偏了方向,直直的照他這邊衝了過來……
然後,他爲了避讓,猛打方向後,車子衝出了路邊,與貨車驚險的擦面而過,華麗落水了……
莊婷悠全身微僵,待熟悉的氣息入懷,她才驚覺,此刻彷彿要把她勒進靈魂裡的男人,是蘇赫!
她緩緩擡手抓着他的毯子,想用力抓着,卻發現怎麼也抓握不緊,她的手抖得這麼厲害,她這麼想哭!想放聲痛哭。
“你去哪了?”半晌之後,她的喉間才慢慢的哽出了這一句類似咽嗚的聲音。
蘇赫本來巨怒,聽到她的那句如哽在喉的話語,聚集了一整天的怒氣與擔憂,竟奇異的煙消雲散。
他鬆開她,仔細了端起她的臉,她的眸中,有氤氳的霧汽瀰漫:“我去找你了。”
“你嚇死我了,你知道嗎?”莊婷悠懸着的神經,在見到他完好無缺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後,終於轟然崩塌。淚水大滴大滴的涌出眼眶。
她覺得自己要虛脫至死,在看到那輛被懸吊在半空的路虎時,她的一顆心同時也被懸吊了起來。
兩世爲人,從未有過一刻這麼驚心動魄的時刻,短短的幾分鐘內,幾乎要將她折磨至死!
這種感覺,她餘生都不想再承受一次!
“知道,我沒事,我不是沒事嗎?別哭。”蘇總這個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他伸長修長的指拭了拭她的淚:“第一次看見你掉淚,感覺還不錯。”
“那你想我以後都掉淚嗎?”莊婷悠看着他嘴角掛着的可惡笑容,竟是惱怒不起來,她現在,怎麼看他,怎麼覺得好帥,好帥好帥。
只要他沒事,他怎麼着都帥。
“當然不,雖然你掉淚也秒殺街上好多人,但是我還是喜歡你笑啊,笑起來多好?花都失色了。”
“貧嘴!”但是她喜歡,想想不對,她又伏在他懷裡嗚嗚直哭。
蘇赫嘆氣:“怎麼了?又?我不是沒事嗎?”
“我想哭就哭,你管得着我麼你!”她不痛哭出來不暢快,她的一整天,是過得多麼精彩紛呈啊,憑什麼不給她哭?
“哭哭哭!你要啥我都得給,還不給哭嗎?但是,我渾身溼透了,你會感冒的。”
“我喜歡感冒。”莊婷悠耍橫,賴在他的身上不肯起來。
人沒事就好,還計較什麼?有孩子,她就當個孩子的後媽,好好養着就是,管他什麼的私生子私生女的,只要蘇赫以後不亂來就行了,亂來的話,她半夜扛把大剪刀坐在他的牀頭,咯吱一聲,給他剪了!
蘇赫啼笑皆非,任她耍性子:“好好好,你喜歡感冒,那咱就一起感冒。我都慣你。”
秦越從一輛吉普車下來,遠遠瞥別他的老同學摟着美人一個溫聲細語呵着,不禁震驚得張圓了嘴。
“秦越,你的口水掉下來了。”另一個從車上下來的軍裝帥哥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說。
秦越把張開的口合了回來,瞪了他一眼:“胡說,我怎麼可能流口水?”
“那是家屬,你有必要那麼驚訝嗎?”
“那是莊婷悠!”
“莊婷悠?”輪到軍裝帥哥驚訝了:“蘇赫跟她?!”
“所以說,這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秦越感嘆。
“算了,蘇赫人沒事就好,他喜歡跟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軍裝帥哥勾過老同學的肩膀,遠遠的站在一邊看着那對你儂我儂旁若無人的情侶笑說。
“那是。”秦越點頭:“你說,要是蘇赫今天真的出事了,我不得把自己怨死?”好心幫了個忙,卻害了老同學連人帶車的衝下了河道,所幸河道跟公路落差不高,要真是出了啥事,他首先就要把自己煽死。
“只是意外,跟你有什麼關係?”軍裝白了他一眼:“我發現你升職以後,智商反倒下降了。”
“去。”秦越拿眼再次白他:“這回休假多長時間?”
“不知道,隨傳隨回,軍人就是這樣的啦。”
收起了掛在小臂上莊婷悠的外套,默默轉身走回自己的車上。
有些東西,不需要言語說明,便能窺出一切。
他抿着脣拉開車門,把莊婷悠的外套放在副駕座上,啓動車子,快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