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老人家似乎毫不意外孫旁邊站着個女孩子，見他們登對的站在門外，眼睛笑眯眯的彎成一條縫。
“外公。”蘇赫一見老人家便樂呵呵的喊了一聲。
“外……外公。”莊婷悠有些緊張啊，見蘇赫喊了，於是便傻呼呼的跟着人家喊了句。
“……”
蘇赫側轉頭驚訝的瞠目看了她一眼，然後，莊婷悠眼角的餘光精準的看見他笑了。
她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外什麼公呀，誰是你的外公呀？她想哭！
老人家倒是沒表現出像蘇赫那樣赤果的震驚，人家笑吟吟的點點頭，一身儒雅一派慈藹的對蘇赫說：“蘇赫，別愣在門口了，快讓小姑娘進屋吧。”
“謝謝外公。”莊婷悠連連欠身，叫得都順了口了都，一想不對，馬上改口：“謝謝爺爺。”
周老爺子呢？還是笑得一團和氣的更正她：“按照你們的情況，你是得跟着蘇赫叫我外公纔對，叫爺爺是不對的。”
莊婷悠：“……”
“咳。”蘇赫似乎非常君子地忍住笑輕咳了一聲：“還是叫外公吧！”然後他居然別過臉去，大大的咧着嘴笑了。
“咳咳。”莊婷悠尷尬，第一次見面就出洋相了，她還要不要活了？
“進來吧，別杵在門邊了。”老爺子脣邊有笑，但是收斂得很好。
“進去再說。”蘇赫回過頭來看着她淺笑，伸手過去。
莊婷悠臉上燒着，幽怨的瞪他一眼，低頭扭捏的跟着老爺子進門去了，都不想給他牽！
老爺子駐着杖，行動也不是得特別遲緩，她跟在他的身後，慢慢的走着，邊走邊四周打量。
果然是書香世家，整座房子都彌着濃厚的書香氣息，看得出來果然是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一面牆壁內嵌了一個從地板直上天花板的巨大書架，非常具有穿透感，裡面密密麻麻全是書，書架的旁邊還有一個小梯。
莊婷悠瞬間有種穿越哈里波特的感覺，覺得這些書就像電影裡的魔法書，自己會動。
“小姑娘，你先坐坐，我找個東西，口渴了讓蘇赫給你倒杯水，不用客氣，也不用拘謹，就當是自己的家。”老爺子今天回來就是找東西的
。
“哦好。”莊婷悠本來就侷促，老爺子突然一頭扎進書堆裡，她樂得輕鬆。
“震憾吧！”蘇赫走到她的身邊，附在她耳邊笑問。
“嗯，很…磅礴。”莊婷悠也見過不少書架，但是像這麼大的，佔據整整一面牆壁的書架，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知道爲什麼書架會做在客廳嗎？”
莊婷悠沒能明白他的這個問題，她側轉眸看看他，眼神奇怪：“沒有書房當然就要把書架安放在客廳裡了，有什麼奇怪的嗎？”她壓低聲音說。
蘇赫失笑着搖搖頭：“不是，你看這房子這麼大，像是沒有書房的高計嗎？”
莊婷悠四周看看，也是，光是客廳都已經這麼大了，房間應該也不少，不可能沒有書房啊。
“我外公外婆的書太多了，書房已要超負荷，我小舅就讓人給他們做了這麼一面大書架，不過，很快又滿了。我媽，我姨媽小姨和小舅媽，只要出國，一定會去當地的書店去給外公帶一些他想要卻一直買不到的英文原版的書或者其他著作回來，久而久之就這樣了。”
“你真幸福，多少人窮其一生都不能獲得這些寶貝。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知識寶庫啊。”秦霜以前也是個看愛書的人，變成莊婷悠之後，倒真是沒多少時間靜下心看本書了。
“這些都是我外公的心肝寶貝，小時候我們常過來借書，可是外公很摳門不讓我們帶走，只准在這裡看，看完之後還要給他放回去。”
“愛書之人都是這樣的。”莊婷悠很能理解，愛書的人，你跟他借了錢可以不還，但是借了書不還的話，他分分鐘會把你列入老死不相往來的黑名單，錢算是什麼？書就是他的命根啊。
“話說，你外婆呢？”剛纔就想問了，一般老夫妻不都是相濡以沫去到哪裡都在一起的嗎？來了一陣子，咋沒見到他外婆？
“我外婆前兩年走了，外公曾在這裡獨自住了兩年，後來不小心摔了一跤，嚇壞了所有人，小舅才強行要他搬去跟他同住，他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這座大院。”
“你外公一定很愛你外婆。”一個人獨自守在兩人一起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房子裡，久久不願離開，肯定是深愛得不得了了。
“應該吧，不過我外公外婆可不像你所想的那種志
趣相投，互相切磋詩詞曲賦的亢世奇緣，他們兩人屬於兩個不同學派，鬥嘴鬥了幾十年。”小時候，他還不太懂事，有時候常常會擔心外公外婆吵架。
但是媽媽總是寬慰他說，外公外婆只是討論。漸漸的，他也習慣了外公家的這種濃厚的學術氛圍。
“應該是越鬥嘴感情越好吧，是嗎？”
“嗯，外婆走了以後，外公常常一個人坐在書架前的沙發上，一坐就是大半天，再沒有人跟他鬥嘴了，心情很久都不能平復。”回想起外婆去世的那段日子，蘇赫心裡仍舊很難過。
“在外婆最後的時光裡，外公一直坐在她的病榻前，緊緊握着她的手，他沒有表現出很難過，而是低着眉眼滿目含笑的陪她說話，那時候我外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可是她的一個眼神，外公都懂。”
“我還記得他當時對我外婆說的話，他說：‘你不用掛心，我會很好的，我只是晚一點過去而已，我留在這裡整理完我們的書稿，你的，和我的。”蘇赫的記憶穿過過往，像是回到前兩年的那天。
那個生離死別的場景，旁人看了很是難過，可是他外公與外婆卻像平常的道別一樣，細細而語，輕輕吻別。
莊婷悠聞言感嘆不已：“多令人羨慕的伉儷情深，窮其一生，有這樣的一個人陪着走完人生，是多麼幸福且幸運的事？”
“或許是因爲外公外婆的感情很深，所以我們整個家族的人都深受影響，我媽這邊，幾乎沒有離婚的。”
“看得出來，你當時對秦芊芊也是認真付出感情的。”莊婷悠說這句話，完全沒有別的用意，只是突然想起。
“我什麼時候說不是了嗎？”蘇赫也爽快承認，對感情認真是他們家的優良傳統，不過，認真執着了一回，卻受了傷害，他的確是有些怯了。
當他所有的優秀都不足以挽回感情時，是有點讓人質疑人生。
“那你對她念念不忘了？”莊婷悠沒發現自己語調都有些微調。
“……那倒沒，自從你變傻了以後，我的目光關注點都在你身上了。”
“你這是稱讚我呢？還是稱讚我？”
“我給你說了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難道你都不抒發點感悟出來嗎？比如說，我們家如果愛就深愛這種優良傳統什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