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常的情況,她再一聽說母親的病情有了反覆之後,應該立刻馬不停蹄的買好車票趕到醫院去,可爲什麼她會選擇第二天再去呢?
好像是,凌顥初說要在明天陪她一起去,她就下意識的默許了,所有的思維都跟着凌顥初一起走了,可她當時還沒有意識到,硬是睡了一覺之後纔想起這些事情來。
怎麼會這樣呢?
薄心涼敲着自己的額頭,深吸了一口氣,拿起衣物和錢包就要走。她已經和石小暖發過短信了,那丫頭會給她打掩護的。
可是薄心涼纔剛剛打開房門,腳步就再也邁不動了。
誰能告訴她,爲什麼一大清早的,凌顥初會像個幽靈一樣的守在她房門口?
“我……”薄心涼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這種偷偷跑路的行爲。
“我知道你現在很着急,可是有些事情是急也急不來的,先吃飯,我安排了飛機,十分鐘之後可以直接抵達醫院。”
就好像不知道薄心涼是在做什麼一樣,凌顥初有條不紊的說着,拉起薄心涼就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當初爲了把自己的母親藏好,薄心涼特地找到了和本市相距甚遠的一家醫院,這才五年如一日的保住了自己的母親。
原本這些事情,薄心涼做的都是很隱秘的,除了石小暖以外,就連主治的醫生都不知道蕭山月的具體身份。
可這一切,在凌顥初出現之後被打破了。
吞嚥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薄心涼有一種味如嚼蠟的感覺。
她從沒有感覺到,跟一個男人的相處,居然會是這麼危險的事情。
“我吃飽了。”薄心涼把碗筷整齊的放到一旁,“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擡起手看了看腕錶,凌顥初估摸着醫院那邊應該把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當下點了點頭,說,“現在。”
這還是薄心涼第一次坐私人飛機,也是第一次坐飛機,看着空蕩機艙裡清一色的女傭,她很想罵一句奢靡。
可是看着矜貴而優雅的凌顥初,那些用來形容小人乍富的詞彙居然一個也說不出口了。
“戴上。”凌顥初給薄心涼遞過一個眼罩,“你今早醒的太早,還是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了,你不是說只有十分鐘的路程?”薄心涼下下意識就要拒絕。
“你想把你的憔悴和疲憊都帶到醫院裡去?”凌顥初不由分說的將眼罩給薄心涼帶上,“這是爲了你的母親好。”
凌顥初的確是薄心涼見過的,最善於將話語說得滴水不漏的人。
乖乖的閉上眼睛,薄心涼的確是困頓的不成樣子了,居然就這麼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座椅已經變成了躺椅,眼罩依舊戴在她的臉上。
伸手將眼罩摘了下來,薄心涼揉了揉眼睛,發現她依舊處在飛機上。
“不是說十分鐘嗎,怎麼還沒到?”薄心涼說話時依舊保持着睡眼惺忪的狀態,看的凌顥初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發頂上揉了幾下。
“我們已經在城市上空繞了三圈了,你要是再不醒,警察就該出動軍隊把我們打下來了。”
凌顥初說的輕描淡寫,薄心涼聽了之後卻是直接坐了起來。
“那快點着陸啊。”薄心涼說完,就感覺身子微微傾倒了一下,到了。
下了飛機,薄心涼懶懶的伸了個懶腰,臉頰上有於睡眠而引起的紅暈還沒有消退,看上去有一種不同於平時的嬌俏。
“走吧。”凌顥初自然而然的拉起薄心涼的手。
微微愣了一下,薄心涼就把手從凌顥初的掌心裡抽出來了。
看了看空落落的掌心,凌顥初也沒有惱怒,只是問了薄心涼一句:
“你覺得,我們出現在你母親面前的身份應該是什麼?姐夫和小姨子嗎?”
當然不行!用這樣的身關係出現在蕭山月的面前,就是沒病也會被氣個半死。
淩氏總裁訂婚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他們現在能夠告訴肖蕭山月的關係,只能是男女朋友。
猶豫着將手放到了凌顥初的掌心裡,薄心涼垂着睫毛,不發一言的默默跟在他身旁。
到達醫院的時候,石小暖的電話剛剛好打過來,看了看時間,石小暖應該是剛剛結束早自習。
“心涼,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會又復發了呢?”石小暖的話語裡有掩飾不住的焦急,好像正在生病的人是她的母親一樣。
“應該沒什麼事的,我先進醫院看一下,出來了再聯繫你。”說完,薄心涼就掛斷了電話。
病房裡,蕭山月還在睡覺,原本豐腴而美麗的女人,在病痛的折磨下變的骨瘦如柴,蒼白到病態的臉色,雜亂而花白的頭髮,甚至連眼窩都是下陷的,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老人在年輕時,曾經擁有過怎樣的傾城色。
深呼吸了幾下平復情緒,薄心涼帶着淡淡的笑意走進病房,從一旁拿起熱毛巾來仔細的替蕭山月擦拭着裸露在外的肌膚,動作輕柔而細緻,儘可能的不驚擾到正在睡眠的母親,可蕭山月還是在薄心涼觸碰到她的那一刻就清醒了過來。
“心涼,你怎麼來了?”蕭山月的語氣裡有掩飾不住的詫異,更多的卻還是驚喜。
“我想媽媽了。”薄心涼笑,溫柔的就和一般承歡膝下的小女孩沒什麼不同,手上替蕭山月擦拭的動作卻是沒有半分的停頓。
“就是想我了,也不能這麼一聲不吭的就跑過來啊?你的學業怎麼辦?眼看就要大學畢業了你找工作了沒有?”
即使纏綿病榻,即使形容枯槁,蕭山月依舊和普通的母親沒區別,字字句句都是在爲自己的女兒籌謀擔心。
說起來,薄心涼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學校了,一是因爲她的成績優異,是老師心目中的特等生,又臨近大學畢業,多請一段時間的假也是沒有關係的。
而第二個原因,就是因爲凌顥初了。
不過這些可不能告訴蕭山月,手上擦拭的動作不停,薄心涼笑意盈盈,“你女兒我這麼優秀,公司都是搶着要我的,怎麼會找不到工作呢?”
“一點都不謙虛。”蕭山月嗔怪的在薄心涼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臉上的神情,卻還是驕傲居多。
忽然,蕭山月的餘光看到了,一直站在病房門口的凌顥初,有些疑惑地在薄心涼肩頭上推了推。
“心涼,那是誰啊?”
手上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薄心涼沒有回頭,脣角勾起的弧度,卻是慢慢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