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醉仙樓,天字號雅間。

靠窗而坐的蘇心妍看着波光粼粼的泣水河,思緒卻沉浸在她重生那一天腦海裡閃過的本尊上一世最後的記憶,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太子北堂逸和幾個皇子以及蘇逸安遊河,居心叵測的蘇逸安將彼時已然有些癡呆的蘇心妍也帶了出來,然後,蘇清蘭藉着和蘇心妍扭打時將蘇心妍推下了這冰冷刺骨的泣水河中,而船上的一衆人,卻漠然的看着蘇心妍在河水之中掙扎,當時只有最小的十一皇子不忍心求着太子哥哥救蘇心妍,而北堂逸卻置若罔聞,最後,蘇心妍便活生生的淹死在這泣水河中。

似乎,被刺骨河水包圍淹沒的感覺仍然還在,她纖細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當時在河水中掙扎着求生的蘇心妍,是該有多絕望呢?她那麼信任北堂逸,最後卻親眼目睹了北堂逸殘忍無情的一面,對蘇心妍而言,活在這個時空只怕是最殘酷的,上蒼安排她和蘇心妍靈魂交換重生,對她和蘇心妍,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妹妹,你還好吧?”坐在她對面的樓輕狂看着自個妹子有些過於蒼白的臉,忍不住擔心的問。

由回憶中甦醒的蘇心妍輕輕搖頭,“哥哥不用擔心,心妍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看着她明亮的容顏,樓輕狂這才放下了心,“妹妹,那些不開心的事不要再去想了,有哥哥在,從今往後,誰也不能欺負到你。”

是的,從現在開始,她總算是暫時擺脫了右相府嫡女這個身份,從今往後,她不用再回那個滿是骯髒齷齪見不得光的家,這對她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笑意由脣角慢慢綻開,像一朵暗夜的曇花綻放最美的那一瞬息,樓輕狂忍不住驚歎,自個妹子的笑太美了,什麼時候才能讓妹子不用再貼那道假傷疤呢?他真的很想讓衆人知道,他樓輕狂的妹子,纔是真正的舉世無雙的美女,而不是那個蛇蠍心腸的蘇清蘭!

“妹妹,你確定二皇子會同意合作?”將心頭的驚豔按下,樓輕狂擡眉問。

蘇心妍紅脣輕輕一掀,“他一定會同意,有一句話哥哥一定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皇后娘娘既然這麼處心積慮的要陷害他,我們有着共同的敵人,結爲聯盟於他來說只有好處並無害處,他能在皇后娘娘手下逃出生天活得這麼瀟灑,一定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是不會做出愚蠢的選擇的。”

這道理樓輕狂自然也懂,只是想到當初二皇子自個逃了扔下他妹子不說,居然還將北堂逸那個混蛋送到妹子的牀上,若不是子淵兄及時趕到,自個妹子指不定被北堂逸那個混蛋給玷污了,想到這點他心中就很是不滿,按他的意思,怎麼都得報復一下那個二皇子,可自個妹子說二皇子是盟友,在皇后那一局中,二皇子也是受害者。

那個二皇子,他最好識趣一些答應合作,不然,他不介意一貼藥下去讓他從此沒了男人的雄風!

正想着,門吱呀一聲打開,二皇子邁了進來,他身後還跟着兩個侍衛。

二皇子邁進來雙目四顧,見房中並沒有北堂琊的身影就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

“二皇子並沒有走錯房間,請坐。”蘇心妍緩緩起身,朗聲道。

二皇子挑眉迎向她,她臉上那道傷疤和那雙熟悉的雙眸讓他稍稍一怔遂馬上反應過來,那天在宮中,他被皇后設計陷害,當時他只以爲那兩個穿着不像宮女的女子是哪個大臣家的女眷,後來他派人暗中打探之後才知道兩個女子身份很是不凡,一個是未來的太子妃安樂郡主,另一個是大同玉晶郡主,在弄清這兩個女子的身份之後,他對皇后的狠辣手段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同時內心也在揣測着兩個郡主和他一樣最後逃出了皇后的陷阱,只怕很快就會找他報仇來了。

當日的事,他並不後悔,他是被皇后陷害,自然要小小的還擊一下,這安樂郡主這麼大費周章的把他請過來,想必也不是單純的想要找他清算清當天的賬吧?

想到這裡,他不退反進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毫不遲疑的坐下:“郡主這麼大費周章把本殿下誆來,想必不僅僅是爲了清算當天的舊賬吧?”

見他這般坦然,蘇心妍倒有幾分欣賞,樓輕狂則沒好氣的瞪過去一眼,二皇子也不以爲意,繼續道:“當天之事,本殿下當時並不知道郡主的身份,是以這才——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本殿下也知道一聲抱歉並無任何意義,郡主找本殿下若不是爲了清算當天的舊賬,想來就是因爲咱們有共同的敵人而來,本殿下願洗耳恭聽。”

他開門見山,蘇心妍小臉就盈了笑意,不錯,她沒有選錯人,這個二皇子,是個手段果決之人,這樣的人合作起來也不用擔心有後顧之憂,他會爲了他自己的利益卻想方設法的保護她的生意。

“二皇子是個爽快人,安樂也就不廢話了,安樂將二皇子請過來,只是想和二皇子合作。”她示意身後站着的碧月給二皇子斟了一杯茶,既然是談生意,一時半會是不可能談得攏的。

二皇子雙眸一閃,“合作?不知道郡主想要和本殿下合作什麼呢?郡主不過一介女流之輩,本殿下很是好奇,郡主有什麼值得讓本殿下合作的事情?”

他話語之中雖然有些輕視的意味,但眼眸裡卻並沒有漠視和不屑的意思,能從皇后手心逃出生天,他可不認爲是運氣太好,就像他自己一般,這些年來在皇后眼皮底下小心冀冀的經營着他自己的勢力,這其中有多艱辛他再清楚不過。

這些天,他也有仔細調查過這個安樂郡主,都說這位郡主從前膽小懦弱,這段時間卻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他倒覺得這郡主分明直一開始就極爲睿智,在她那樣的條件下,她若不扮成膽小懦弱,只怕早就去地府報道了,哪還能好端端的活着。

一個小女孩,能騙過像李氏那樣的女人,單是這份心計就已經不容人小覷了!

二皇子將腦海裡搜尋到的關於這位安樂郡主的信息濾了一遍,眼眸裡帶了濃濃好奇的看着坐在對面神情泰然自若的蘇心妍,而蘇心妍卻只是端起茶杯,淺淺綴了一口方慢悠悠的道:“北堂安,生母樑妃,於五年前病逝,逝時面目栩栩如生,脣含笑意,這五年以來,你掩着仇恨忍辱負重,在彭大人、江大人以及屈左相的扶植下培養出你自己的勢力,而世人並不知道永樂街爲二皇子殿下您的產業。以上種種,不過是滄海一粟,二皇子現在可還覺得,安樂區區一介女流之輩,沒有什麼值得二皇子殿下合作的事情嗎?”

她從容不迫的一一道來,而北堂安的手指卻因爲她的話一點一點的握緊又放鬆,樓輕狂眼尖的發現,這位殿下的手背青筋暴起,內心有多震憾由此而知。

好,很好!

果真沒讓他錯看,這個安樂郡主的確不能以一介女流之輩來相看!

自己這些秘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數,而她,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的悉數查出,她究竟還知道些什麼?

北堂安並沒有急着回答,他只是探詢的看着眼前那面色太過自若的蘇心妍,像是要剖析出那具纖細的身軀之下究竟掩藏了一顆多強大的心靈般。

蘇心妍不避不讓,由着他去打量,這些資料,都是北堂琊查出來告訴她的,她和皇后之間已經是解不開的死結,她不能任由北堂逸將來坐上那九五高位,所以,她一定得選一個能和北堂逸一較高下的皇子出來做爲她扶植的對象,而那天宮中發生的事情,二皇子的突然出現,讓她明白,這個北堂安絕對可以和北堂逸一爭長短,他只是虧在生母已逝,但他本人的聰明和本事,遠遠填補了這一點。

在北堂琊告訴她二皇子的諸多事情之後,她毫不猶豫的做了一個選擇,就是讓二皇子成爲她的盟友,共同對付皇后。

“你需要我做什麼?又能爲我做什麼?”半晌之後,北堂安突然出聲,不再以本殿下自居,也並沒有太多的廢話,短短兩句就將問題的中心給問了出來。

爽快!和這樣的人合作,一定會很愉快!

蘇心妍暗暗點頭,從容道:“我需要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但不能由我出面,所以你要像保護八安街一般保護我的商業帝國,而做爲回報,我會給二皇子殿下您所需要的一切金錢上的支持,二皇子殿下覺得這筆生意如何?”

她用隱晦的條件道出她可能爲他做的事情,北堂安不是蠢笨之人,自然聽得出她言外之意,和他一樣,她也不能讓皇后所出之子北堂逸坐上那高位,因爲只要北堂逸坐上那高位,等待他和她的,就將是滅頂之災。

不得不說,這小丫頭太聰明,好在,她只是個女流之輩,不然——

北堂安朗笑出聲,“這筆生意怎麼算我都是穩賺不虧,好,我同意了。”

他會同意的這個答案雖然早在她預料之中,在親耳聽到之後,她脣角依然綻開笑意,又道:“既然殿下同意和安樂合作,那麼安樂就當殿下是同意入股安樂即將創立的商業帝國了,安樂不貪心,給殿下您算二成股如何?”

北堂安稍稍一怔,旋即又明白過來,這小丫頭原來是缺銀子呢,這就向他伸手拿本錢了!

也罷,不過是拿點銀子出來,若是這小丫頭像他所猜想一般能幹,將來一定會成爲他問鼎寶座的一大助力!

“需要多少?”擡了眸望着蘇心妍,北堂安很是乾脆的問。

蘇心妍雙眸一閃:“不多,十萬黃金。”

十萬黃金還不算多?這小丫頭的胃口倒真是不小!

北堂安稍有愕然,對於他來說,十萬兩黃金的確不算多,可是對於一個普通皇子來說,十萬黃金可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這小丫頭是算準他拿得出這十萬黃金,所以才這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這句話麼?

他不接話,蘇心妍也不催他,若是他連十萬兩黃金都不捨得押在她身上,那麼今天這次會面她就當沒發生過,不相信她的人,她憑什麼要蘀他賣心賣力呢?雖然大半原因還是爲了她自己,但她又不是非得押在二皇子身上不可,要知道,皇上的兒子可多的是,想要坐上那寶座的也多的是。

“夠嗎?”出乎意料的,北堂安反問。

樓輕狂忍不住有些側目,直到此時,他纔有些明白,爲什麼妹子要拉這二皇子爲盟友了,他的確是個人物,有些方面和自個妹子很是相似。

蘇心妍稍稍一怔,她設想過當她開口提出要本錢,北堂安會是什麼反應,但她的設想之中唯獨沒有包括這一個,這個北堂安,倒當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笑着點頭,她很坦然的道:“暫時應該夠了,不夠我會問殿下再要的。”

北堂安也笑着點頭,並沒有因爲她這麼不見外的話而不滿,反倒附合道:“好,若是不夠,你拿了這聲玉佩去永樂街的畫眉閣找那春閣主就成。”

畫眉閣,陵京首屈一指的勾欄院,陵京的勳貴子弟幾乎人人都曾踏足過的地方,自然也是收集消息打探各個官員或是各個宅院隱私的好地方。

蘇心妍柳眉一揚,誰能想得像得到,貴爲皇室子弟的北堂安,就是那三教九流之地的幕後老闆呢?

“怎麼?郡主是嫌那煙花之地髒了郡主的手?”見她不伸手接過玉佩,北堂安挑眉。

她淡聲出笑:“這世上骯髒齷齪的人多了去了,她們和那些人相比,倒是光明正大得多。”說完由他手中接過玉佩,玉佩的玉質顯是上好的藍田玉,雕琢成蓮花模樣,中間有個細細的安字。

聽她這般一說,北堂安卻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後朗聲一笑:“郡主果然是明眼人,安告退,日後郡主若是遇上不能解決的麻煩,拿着玉佩去就成。”

說完他轉身帶着侍衛離開,看着妹子手中的玉佩,樓輕狂忍不住搖頭:“妹妹,這二皇子當真是奇怪,他就這麼把信物隨意給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你會對他不利?”

蘇心妍看着手中的玉佩緩緩搖頭:“哥哥,你以爲他真是被心妍說動了嗎?在他母妃逝後,他在皇后的眼皮底下不但能安然成長還培養出屬於他自己的勢力,就衝這一點,他都不簡單,他之所以同意和心妍合作,一來固然是明白心妍和他有共同的敵人,和心妍合作他並不吃虧,但其實更重要的是,他清楚知道世子他是站在心妍這一邊的,他是因爲世子纔會同意和心妍合作的,若非有世子,他不會這般爽快。”

正說着,門吱呀一聲打開,這一次走進來的切是北堂琊,樓輕狂忍不住挑眉:“子淵兄,你剛剛在隔壁可是全聽見了?”

北堂琊點頭,又道:“不但我聽見了,二皇子只怕也早已知道我在隔壁,他出門之後在我那房前稍稍停了一下步。”

樓輕狂忍不住望着蘇心妍道:“如此說來,妹妹說的倒是非常正確,他的確是看在子淵兄你的面子上才肯合作的?”

北堂琊淡笑着搖頭:“不盡然,這些天有人在暗中打探妍兒的事情,若沒想錯的話,一定是這位二皇子。”

他的話並沒有讓蘇心妍覺得意外或是生氣,二皇子命人打探她的事情,就跟她讓北堂琊去打探二皇子的事情一般,都是爲了確保對方的確是那個可以成爲盟友的人,記得前生聽過這麼一句話,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同理,她和二皇子,都屬於那種不能輸的人,因爲輸會讓她和他遭遇滅頂之災,所以在挑選盟友時,一定要小心謹慎。

“妹妹,你還差多少銀子?不夠哥哥那裡有,回頭哥哥幫你把二皇子的銀子還了去。”樓輕狂偏過頭望着蘇心妍,他是壓根不想讓二皇子入股妹妹的生意,誰讓二皇子差一點就害了他妹子呢。

蘇心妍一愕,她問二皇子伸手要銀子根本就不是缺銀子,只是想要試探二皇子對她的信任到了怎樣的程度,再者說了,既然是盟友,她的生意又怎能不讓二皇子參上一股呢?這不過是代表着她想要和二皇子聯盟的誠意罷了,相信二皇子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因爲明白,所以二皇子纔會說出不夠他還會再拿銀子出來這話。

“哥哥,心妍問二皇子要的並不是銀子,而是雙方結盟的誠意。”她輕輕解釋。

樓輕狂不由苦笑搖頭,他這妹子還有北堂琊以及那個二皇子,三人的個性都非常相似,心機只怕也不相伯仲,唉,這些皇室中人,就是麻煩,還是江湖人自在,快意恩仇逍遙自在,想要殺人一貼毒藥下下去,多省心啊!

“沫沫,你想好做什麼了嗎?”北堂琊忍不住問,這些天以來,他和沫沫相處的時間總算多了一些,沫沫將她從前那個異世的事情基本都告訴了她,由她嘴裡,她知道她所處的那個時空,原來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男人只能娶一個妻子,而夫妻之間若是產生了矛盾要分離,也可以很自由的離婚,在那個時空,女性的地位一點都不比男人低下。

沫沫說她其實一點都不特別,因爲她那個時空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只不過因爲她穿越重生在如今這個時空,不太能接受這個時空女人地位如此卑微,所以才顯得她有些特別罷了。

可是他纔不管沫沫特不特別,在他心中,沫沫特別也罷,不特別也罷,都是他喜歡的女人,他這一生,就認定了沫沫,非她不娶!

他不想她太過操勞,如果可以,他寧願將她護在手心,可是他又明白,沫沫她不喜歡太依賴別人,她希望自己有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護她自己和她想保護的人,所以,他不能將她當所金絲鳥一般關在籠子裡頭,他得讓她學着飛翔,哪怕會有摔落的危險,他也要放開牽制她的手,讓她自由自在的去做她認爲該做的事。

就像這次,沫沫提出要創立屬於她的商業帝國,不僅僅是在陵京,而是整個天昭,還有大同,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也知道一旦沫沫成功,她會有多危險,但是——他還是同意了,不擔同意,還用行動表明了他的支持。

“羅馬帝國不是一日就能建成的,我得慢慢來,一步一步打好基礎,哥哥,以後恐怕會讓你很勞累哦。”前生身爲蘇氏集團的大小姐,儘管蘇振風不會將蘇氏交付於她,但她在暗中卻一點一點的蠶食了蘇氏的股份,而蘇振風卻一點都不知曉,想到她離開蘇小小和陸海天婚禮時說的那句讓蘇振風恨不能吃了她的話,她心中就不由暗爽。

對於做生意,她有着天生的靈敏感觀,就算換一個時空,她依然有着自信,只要給她時間,她會在這個異時空建立起屬於她的羅馬帝國。

面對她略帶愧疚的眼神,樓輕狂寵溺的搖頭:“哥哥閒着也是閒着,更何況,這樣四處跑倒甚合哥哥的心意,你也知道的,哥哥到處打探睛睛的下落,這般四處遊走,正合哥哥心意。”

蘇心妍心中不由默然,她由哥哥嘴裡聽到關於哥哥的身世以及那個叫睛睛的小女孩之後,爲哥哥坎坷的身世感嘆的同時又覺得睛睛還活着的可能性太小,可是哥哥卻一直不曾死心,若是哪一天,哥哥得到的卻是睛睛已經過世的消息,哥哥該會多傷悲?

“沫沫,既然要開始籌備了,不如現在就下去走走看看?”北堂琊見二人表情都有些凝重,忙岔開話題。

蘇心妍點頭,樓輕狂想了想就道:“妹子你還是換成男裝出行比較好。”

長樂街頭,因着樓輕狂和北堂琊的出現而熱鬧無比,至於二人身邊書童裝扮戴了一張面具的蘇心妍,則完全無人注意。

一行人邊走邊看,長樂街不愧是陵京最繁華的街道,街上行人來往奔走,商市小販也吆喝着叫賣,其熱鬧程度不亞於她前生去過的商業步行街。

長樂街臨着泣水河,河水滔滔,風煙平闊,街道上市販聚集,叫賣喧囂。

泣水河也算是陵京城風景幽美之地,過往遊客也往往愛來此街道,不過販夫、商賈們都知道,慕名而來此地的人,未必旨在瀏覽風景,乘機也可以逛逛市集。那煙花女子,也停舟江上,簫招琴撫,陪客飲酒。

就在這時,“咣咣”的銅鑼聲響起,聲音尖銳刺耳,直入雲宵。

蘇心妍偏了頭望過去,就見八個壯漢擡着一頂華麗轎攆疾步如飛,右右有兩個美豔無雙生得一模一樣的顯然是雙生姐妹的非小姐也非丫鬟裝扮的女子跟着,前後則各有十來個侍衛裝扮的青年壯漢護佑着,看其聲勢竟不遜於皇室中人出遊。

街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小攤立即收攏了東西,後退數步,讓出中間筆直一條道來,其速度之快簡直讓蘇心妍爲之瞠目,心中愈發好奇這華麗轎攆之中究竟是什麼人?竟讓這長樂街大小商販聞風色變?

“公子,這轎中究竟是什麼人?”她如今是書童裝扮,自是以公子稱呼北堂琊。

北堂琊濃眉緊緊皺起,凝望着那華麗轎攆暗暗思忖,聽到蘇心妍的問話他緩緩搖頭,瞧這聲勢之浩大,應該是勳貴之家,可是這轎攆上並無旗幟,是以他也無法判斷是哪府的人,不過由街道商販們自動讓道的行爲來看,顯然他們很是懼怕這轎中之人。

見他搖頭,蘇心妍愈發好奇,她伸長了脖子望着那轎攆,想要一窺轎中之中的容顏,可是軟轎布簾緊閉,她只能瞧着華麗的轎攆從面前走過,卻無法一窺真容。

突然之間,一名孩童由人羣之中奔出,疾步衝向華麗軟轎,同時嘴裡還大聲喊着:“大人,這位青天大人,我要告狀,請青天大老爺爲民做主替民申冤。”

因着這一突如其來的事端,護衛在華麗轎攆邊的護衛們忽爾抽出腰中長刀,只聽得兵器相接的清脆聲音響起,大路中間,明晃晃的長刀林林立立形成刀山,那由人羣之中疾奔而出的孩童猛然止步,卻是嚇得雙腿一軟,跪在了刀山之前。

街道兩邊的人觀看着這一幕,臉上的表情甚是奇怪。

他們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着那孩童,渀佛他們看着的已經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重病之人,同時眼眸裡還捎帶着些許的譏誚。

這樣的目光讓蘇心妍心裡生出一個不好的預感,她探目看着那跪倒在地上的孩童,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將這敢驚擾了公子大駕的刁民打死。”華麗轎攆右邊鵝蛋蛋杏仁眼柳腰纖纖的美女冷漠開聲,那漠然的表情渀佛她要打死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踩死一隻螻蟻一般。

街道兩邊的人聞言卻無一人敢吭聲,都只勾了頭不去看那丫鬟,也不去敢再去看那即將無辜枉死的孩童。

誰讓這孩童這麼莽撞,竟將陵京第一惡霸當成青天大老爺攔了他的轎告什麼狀。

護衛們得了丫鬟的指令,再不猶豫,爲首的護衛明晃晃的大刀揚上半空就要照着那孩童的脖子砍下,蘇心妍忍不住又驚又氣,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這些人竟視人命如螻蟻,便是當今皇子們也不敢如行妄爲,這轎中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他身邊一個看上去應該是個丫鬟或是侍妾的女人都能視人命如螻蟻?

就在衆人不忍去看那無辜孩童身首異處時,卻聽得咣一聲,緊接着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天子腳下竟敢縱使惡奴行兇,本世子倒要看看是誰敢這麼大膽?”

衆人擡眸望去,那長身玉立用一柄摺扇架住那明晃晃大刀的少年,卻正是陵南王府世子北堂琊,看到是他出頭,衆人不免爲那孩童感到慶幸,有世子蘀那孩童出頭,也算是那孩童福大命大,勉強由鬼門頭躲過一劫了!

只是不知道,當這惡霸遇上世子,會依舊囂張跋扈呢?還是會顧忌於世子的聲名就此揭過?

衆人半是好奇半是緊張的望過去。

被北堂琊架住刀的護衛心頭一驚,對於這位世子,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可不敢和這位世子動手,當下只得苦着一張臉將刀收回,靜候主子的命令。

那起先下命打殺孩童的美女杏眼裡閃過一絲煞氣,旋即卻無視北堂琊的質問,只彎了腰衝着華麗轎攆裡的主子道:“公子,有人攔路,要不要——”

“混賬,北堂世子的話你都敢不聽麼?”轎攆裡傳出男人的聲音,如玉石擊撞般清脆動聽。

那美女雙眼一紅,脆聲道:“畫心知道錯了,請公子莫要生氣。”

“既是知道錯了,還不快去給北堂世子認錯。”男子的聲音再次傳出,蘇心妍卻不滿的蹙眉,現在知道錯了?早先這刁婢下令打殺那孩童時,你爲什麼不出聲制止?

那畫心娉娉婷婷宛如凌波仙子一般行至北堂琊的面前盈盈衽禮:“畫心知錯,還望世子饒了畫心。”

她一雙美目含着無比的哀怨看着北堂琊,臉上的表情任誰看了也會因此而心生憐惜,但可惜她面前站着的是北堂琊,不管她生得何等傾國傾城,在北堂琊的眼裡,也不過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姑娘動不動就要斬殺一條人命,本世子倒想知道,姑娘這番家教出自何府?”北堂琊皺眉,這婢女的主子究竟是何許人也?陵京城中何時有這麼一號人物?他緣何沒有聽說過?

他這般冷然的態度顯然是出乎了畫心的意料,她美眸不由一閃,有些不甘心,她自認美色無雙,任誰見了她都會爲之傾心,就是公子也對她姐妹諸多寵溺,怎的這北堂琊竟似毫不動心一般?

這天下焉能有她擄獲不了的男人?

貝齒輕輕咬上紅脣,她一張嬌滴滴的小臉上帶上了一縷戚怨,極盡撩人心魂的眼眸望着北堂琊,似怨非怨的紅脣輕輕一掀:“畫心已然知道錯了,世子還要畫心如何交待?這小哥兒如今也好端端的,世子莫不是要畫心賠上一命才肯饒了畫心麼?”

蘇心妍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這畫心姑娘,究竟是打哪出來的人種?先前那股打殺一條性命時的冷漠無情去哪了?真當她的美色能讓這天下的人都傾倒在她石榴裙下麼?

“畫心姑娘,你不用衝着我家公子眨眼睛,也不用浪費時間衝着我家公子扮出這麼一副嬌滴滴惹人憐愛的樣子,我告訴你,我家公子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像姑娘這樣的蛇蠍美人,姑娘有這功夫朝我家公子眨眼睛,倒不如想想往後還該不該這麼動不動的就打殺人命。”她邁着小步子上前,一臉義正言詞的看着那畫心很是一本正經的道。

街道兩邊的人被她這番話說得想笑卻又不敢笑,當下只得一個個死命勾着頭,生怕一個不小心臉上的笑意就讓人看到,同時心中又不免暗贊,這世子身邊的書童都不是凡人,這膽子也真是大!

畫心一見連個小書童也敢對她這般無禮,心裡頭恨意頓起,卻又礙於這書童是北堂琊的人,她只得忍了心中的恨意道:“這位小哥兒說笑了,畫心先前也不過是和那小哥兒開個玩笑,嚇嚇他罷了,哪會真讓人打殺了他,這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畫心豈會真的當街斬殺人命?世子,畫心只是同這小哥兒開個玩笑,想必世子也不會因着畫心一句玩笑話就要畫心賠上一條性命吧?”

這蛇蠍女人倒生了一張利嘴!

蘇心妍不再多說,只彎下腰扶起地上明顯受了驚的孩童,仔細打量過後猛然想起,記得之前她去赴長公主的宴時,這孩童曾被一羣惡漢拳打腳踢,是她救了這孩童,竟想不到又遇上這孩童了!

那邊北堂琊冷眼竣了巧舌如簧的畫心一眼,轉身行至蘇心妍身邊,蘇心妍會意,牽着那孩童的手往街道邊上行走讓開路。

畫心看北堂琊一點都不爲她媚惑就有了惱意,朝着北堂琊盯了一眼這才娉婷回到華麗的轎攆邊,那八個擡轎的壯漢又穩穩的將轎擡起,疾步如飛的向前奔去。

華麗轎攆離開之後,街道兩邊又迅速恢復了正常,叫賣的叫賣,吆喝的吆喝。

蘇心妍則拉着孩童的手向前走了一段路後拐進一個小茶館,北堂琊和樓輕狂知道小丫頭這是要管閒事了只好緊緊跟上。

茶館的生意不算興隆,整個店中空無一人,蘇心妍一行人邁進去之後,掌櫃的見着幾人衣飾不菲忙帶了笑臉迎上來:“幾位官倌要點什麼?咱們這裡有各色上好的茶,還有新鮮出爐的點心,幾們客倌您看看哪款合您胃口?”

蘇心妍一揮手:“上八寶茶,順便將你們店裡拿手的點心都上一碟。”

掌櫃聽了卻是沒動,只拿眼望着北堂琊和樓輕狂,心道這書童怎的竟像是比兩位主子還能做主一些?

北堂琊點頭:“就按她說的去做。”

掌櫃忙笑着退下,蘇心妍就看着那孩童問:“你究竟有什麼冤屈竟要去攔轎?”

孩童雙眼一紅,嘴脣嚅動了幾下卻沒說一句話,蘇心妍回想上次這小孩子也極爲倔強,是個有骨氣的便放柔了聲音道:“你不用害怕,我家公子是極好的人,你若真有有什麼冤屈,我家公子能幫上你也不一定。”

男孩聽了擡起頭看向北堂琊,猶豫了一下猛然起身跪在地上:“公子救命之恩,澤安永生銘記,公子身份貴重,澤安求公子救救大家。”

他言詞之間有條不紊,雖是求人,但態度卻只有誠懇並無卑微,北堂琊不由暗自猜測這男孩在落魄之前的身份想來應該也曾是富貴人家的子弟。

“快起來,有什麼冤屈慢慢說。”蘇心妍伸手去拉男孩,生於現代穿越而來的她,着實不喜歡有人跪在地上。

男孩卻不肯起身,只拿眼看着北堂琊,北堂琊輕聲道:“你且起來細細訴說,只要事情屬實確有冤屈,我一定會蘀你做主討還公道。”

他這般一說,男孩這才起了身,卻執意不肯坐下,站在一邊婉婉訴說,他家逢鉅變,滿門只餘下他一人,這般流浪之中結識了蓮兒妹妹和全婆婆等皆是孤甘無依的人,因爲大家都沒有什麼親人,所以都湊在一起相依爲命,平日裡誰討到了什麼都不會獨食,這麼幾年下來,雖然不是親人卻有了親人的感覺,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一羣惡霸硬說蓮兒偷了他們的銀子,要蓮兒交出銀子,可蓮兒根本就沒有偷他們的銀子,自然沒有銀子交還,於是他們就要把蓮兒拖走說是要賣了蓮兒,大夥自是不肯依從,雖然大夥都是老的老小的小,但好在齊心,幾個惡霸一時間竟沒能奈得了何,只好悻悻離去,原本大夥以爲事情會這麼結束,可是當天晚上,大夥賴以棲身的破屋突然起了大火,混亂之中,蓮兒和幾個小姑娘都不見蹤影,全婆婆被生生燒死,剩下活着的幾個孩子悲傷之極,因爲大火將他們所有的錢財都燒了,他們拿不出錢財安葬全婆婆,好在如今是凜冬,全婆婆的屍體放在那時一時之間也不會腐臭。

活下來的幾個孩子覺得這大火來得太過蹊蹺,靜下來互相詢問之後,其中一個纔想起在大火起時,他上茅房時依稀看到一個人影很像惡霸中的一人,幾個孩子這才明白,定是那幾個惡霸白天沒能得逞,所以晚上才放火搶人。

他們心中憤恨,卻又知道那幾個惡霸素來橫行霸道,沒有人敢管,商議過後,另幾個決定先去找點活幹掙點銀子安葬全婆婆,而他本也是想找點活幹看到有頂轎子,以爲是什麼官人這纔有了攔轎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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