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找我?”蘇景石邁進書房時,老太爺正閉目養神。
聽到他的聲音,老太爺就睜開了雙眼,拿起書桌上的賬薄道:“你仔細看一下。”
蘇景石接過賬薄粗略一翻,這愈看心就跳得愈快,他擡眼覷着老太爺,硬着頭皮道:“爹,這事——”
老太爺擺擺手:“你也不用蘀那李氏說好話了,這事你自己看過心中有數就行,還有,李氏一個婦道人家貪墨這麼多銀子做什麼去了,她是你妻子,我也不方便問,這事你自己趕緊的給我查清楚,這虧空的賬,讓她七天之內一定要填上。”
聽老太爺話中沒有讓他休棄李氏的意思,蘇景石這才稍稍安定下來,垂了頭道:“父親放心,我這就去問。”
見他絲毫沒有意思懲罰李氏,老太爺眉頭就皺了起來,望着蘇景石道:“小七再不好也是你親生骨肉,若是我們蘇府出了一個苛待庶子致庶子死亡的主母,你這右相不如乘早辭了去,省得它日被人彈劾到皇上面前丟人現臉。”
蘇景石聽了這話心中剛掩下的怒火不由得雙冒了出來,這個李氏,當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麼?上次自己就告誡過她,軒兒不過是個庶子,即便長大也分不了什麼家產,他親孃又已經死了這麼多年,她當時可是說得好好的,保證不會再對軒兒下手,可如今居然連父親都知道她苛待軒兒的事情了,她就是這麼保證的?
“父親,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責罰她。”蘇景石覺得很難堪,雖然指責他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可他如今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被父親叫來訓話,這心裡頭的滋味能好纔怪。
看着兒子一臉的難堪,老太爺也不是個滋味,兒子大了,又官居右相之職,他何嘗想這麼動不動的就把他叫來訓話,可是若再不敲打他一下,他再這麼縱容那個李氏下去,這個家,早晚都會敗在李氏的手裡頭,他又怎麼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你如今也大了,又官居右相之職,別什麼事都要顧忌着,該放手管的該去約束的,都不要再鬆懈了,皇上他若是真那麼看重護國公府,李氏的誥命封號就早該下來了,大媳婦都死了這麼多年,皇上也沒那個意思下旨封誥命,你又不是個糊塗的,怎的連皇上這點心思都瞧不出來?”老太爺心中嘆氣,自已這個兒子,做官做久了,怎的別人都是越做越聰明,會揣摩聖意,可他倒好,居然還敢湊上前去向皇上蘀那李氏討誥命封號,真正是個蠢笨的!
聽到老太爺提到自己上白請旨封誥命的事,蘇景石就訥訥的道:“父親,沫兒她都死了這麼多年,我想着就算是爲了逸兒和清丫頭婉丫頭,也該給她正正名份,這樣往後逸兒和清丫頭婉丫頭的婚事也能好一些,這才——”
“糊塗——你真正是個糊塗的,皇上若是肯讓你將李氏扶正,當年就不會答應了大媳婦讓心丫頭在她死後喚李氏爲二夫人而不是母親了,這麼明顯的道理,我還道你早就明白皇上的心思,哪知你居然糊塗至如斯地步。”老太爺聲音有些高昂,看着蘇景石的雙眸裡滿滿的失望,心中卻忖着怨不得老二要搬府單過,這是怕他這個糊塗大哥將來有什麼事牽連到他吧?
蘇景石聞聽老太爺這一番話,心就不由一涼,怔了半天他道:“父親,皇上他爲何要這麼做?”李氏的平妻是皇上今自下的旨,沫兒都死了這麼多年,皇上爲什麼不肯讓他把李氏扶正呢?
見兒子還沒明白過來,老太爺就連連搖頭,真不知道他這個右相是怎麼坐上去的?
心中失望歸失望,老太爺還是給了蘇景石答案,他道:“你以爲當年皇上是心甘情願蘀你下旨娶李氏爲平妻的?錯,皇上他是被護國公給逼的,身爲九五之尊,卻被逼賜旨李氏爲平妻於你,皇上他心裡頭能開心得起來?當年忠勇王府人丁調零,軍權握於護國公手,你和那李氏做出那等子事,李氏未婚先孕,護國公只得去求皇上下旨,皇上這才逼得沒辦法下了這道旨出來,可最後呢?大媳婦她得勝班師回朝知道了這事之後一病不起,皇上心中自知虧欠百里氏太多,這才封了心丫頭爲安樂郡主,這些年來李氏對心丫頭暗中下了多少毒手,爲什麼沒能得手?你不知道?那是因爲皇上派了人在暗中保護着心丫頭!皇上他當年被護國公逼着下了旨讓李氏成爲你的平妻,大媳婦因此病逝,跟隨忠勇王的部將得知之後紛份解甲歸田,皇上攔都沒攔住,皇上心裡能不恨護國公?能不恨那李氏?”
老太爺喘着氣說完,怒其不爭的看着蘇景石,蘇景石宛如醍醐灌頂,只覺得像是被老太爺兜頭潑了盆涼水似的,整個人都像是泡在冰水裡頭,找不出半絲熱氣。
“你只看到了護國公一家手握兵權,皇上離不了他們父子,可你就看不到護國公府如今正處於烈火烹油鮮花着錦嗎?”老太爺一字一句的望着蘇景石,如今五國處於互相結盟百年盟好的和平狀態,手握兵權的護國公也就沒了什麼優勢,相信只要有恰當的時機,皇上是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兵權由護國公手中一點一點收回,陵南王府的世子北堂琊,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取而代之了,滿陵京怕也只有自己這個糊塗兒子看不出皇上對護國公的忌憚之心了。
面對老太爺失望的眼神,蘇景石再也沒有了難堪,如今他心裡頭所有的,是滿滿的對老太爺能將聖意揣摩入骨想法的欽佩之情,他忙一臉愧然的道:“父親,是我大意了,多謝父親提醒孩兒,往後孩兒再也不會糊塗了。”
老太爺這才揮揮手,又道:“這些年你寵着李氏疏忽心丫頭我也不說你了,但只這往後,你再不能任由李氏對心丫頭和小七胡作非爲了,咱們蘇府,丟不起那人不說,若真要讓那李氏闖出什麼彌天大禍,那些個一直盯着你的言官們若再參你一本不能齊家何以治國,你這腦上的烏紗帽,也就該摘下來了。”
蘇景石連忙點頭:“父親放心,我這就回去重重罰李氏。”
老太爺擺擺手:“別鬧得人盡皆知,家醜不可外揚,記住了,你要問清楚李氏,她貪墨的那些銀子,都做了什麼?是存在錢莊了還是拿回了孃家亦是做了什麼別的事情,一定要問清楚。”
蘇景石自是點頭應下道:“父親若是沒事,我這就回去責問。”
老太爺點頭,蘇景石這才退開。
張嬤嬤扶着二夫人回到風荷軒,在廂房一直等着的蘇清蘭瞧着自個孃親的面色不好這心頭就咯了一下迎過來:“娘,您這是怎麼了?”
二夫人有氣無力的搖搖頭,張嬤嬤就扶着她走到炕邊,二夫人整個身子歪在了炕上,炕上熱乎乎的暖意傳到二夫人身上,她方覺得回了口氣,“清丫頭,你聽孃的話,這些天多去討好你那祖父祖母,務必要把這兩個老東西哄開心。”
蘇清蘭咬了咬嘴脣,她何嘗不想把這兩個老東西哄得開開心心的,只是祖母還好說,祖父,她委實說不好呢,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在祖父面前表現得可圈可點,可祖父對她,一直就是不冷不淡的,說不上親近也說不上疏離,要她哄祖父開心,她真的沒把握。
瞧着女兒的臉色,二夫人也知道有些爲難她,就道:“清丫頭,你祖父如今怕是對那個賤丫頭起了迴護之心,這些天在你祖父面前你萬不可對那賤丫頭表現出什麼不滿或什麼,知道了嗎?”
蘇清蘭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二夫人心道女兒終究還是小了些,就打起了精神柔聲勸道:“心丫頭,你只管放心,張嬤嬤她已經蘀你想到了好辦法收拾那賤丫頭,所以這幾天你一定要忍着,知道了嗎?”
一聽張嬤嬤想到了辦法收拾蘇心妍,蘇清蘭滿心的鬱郁就散了去,望着二夫人道:“娘,您沒騙女兒?”
二夫人就嗔了她一眼:“母親何時騙過你?你只管放寬了心,安心等着就是,母親一定要讓那賤丫頭生不如死。”
見孃親說得咬牙切齒,那眸色中森森戾氣看得連她都有些頭皮發麻,蘇清蘭就定了心,想了想心中就有些擔心的道:“娘,您這次可一定要安排妥當了,斷不能再讓她躲了去。”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清丫頭,你只管放心,這一次,娘可是使了不少銀子,絕對很穩妥,張嬤嬤也說了,她會找那些當年蘀你外祖母辦事的人去做,那些人手腳利索得很,那賤丫頭落在那些人的手裡頭,絕對生不如死。”說到這裡,她想到當年父親那幾個姨娘的下場,即便是她也不由打了個寒噤,當下連忙搖頭揮去腦海中那些磣人的畫面。
她如此肯定,蘇清蘭也素來知道母親身邊的張嬤嬤是個心狠手辣的,也就放下了心,只是又擔心計劃成功,賤丫頭是出了事,祖父會懷疑到孃親身上,就不由擔心的問:“娘,若是那賤丫頭真有什麼事,您說祖父他會不會懷疑到娘您身上來?”
二夫人聽了眼眸一閃,嘴角勾了笑道:“清丫頭,你只管放心,你祖父那人,最是冷心無情之人,賤丫頭若出了事,即便他知道是娘做的,他也不會笨到去查,對你祖父來說,只有對蘇府有利用價值的才值得他出手相幫,他如今迴護那賤丫頭,不過是看着老王妃收了個孫子,想着那小子將來很有可能會襲了忠勇王府的王位,哼,不過是個黃毛小子,若是敢阻了孃的道,娘就連他一併收拾。”
蘇清蘭點點頭,母女二人又說了些體已話,外面丫鬟的請安聲傳了進來:“奴婢給老爺請安。”
二夫人一顆心立時提了起來,不知道蘇景石知沒知道她貪墨一事,就看着蘇清蘭道:“清丫頭,你先回去,娘和你爹要商量些事情。”
蘇清蘭也是個有眼力界的,就起了身退出去,她剛退出房門就見着父親一臉鐵青的走過來,她心中一緊忙福禮:“女兒見過爹爹。”
蘇景石這會子心情正不好,也不像平常那般和顏悅色的,只冷冷哼了一聲就大踏步邁進了廂房,蘇清蘭就覺得父親好像是要找孃親來算賬的,這心裡頭就有些擔憂,不知道孃親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惹得祖父發那麼大的脾氣,如今父親也是滿臉怒容的,正想着,張嬤嬤也從房裡退了出來,看她還沒有回去就勸道:“大姑娘不用擔心,夫人她不會有事的,姑娘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有張嬤嬤這句話,蘇清蘭想着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就點了點頭帶着丫鬟們出了風荷軒。
屋子裡頭,二夫人瞧着蘇景石沉着一張臉走進來,這心裡頭就有些虛,她由炕上起了身正想迎過去,蘇景石卻將手中的賬薄‘啪’一下摔到她懷裡,恨聲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這麼大數目的銀子你也伸手?爹他剛剛是怎麼教識破我的你知不知道?”
二夫人心頭有些發怵,想着畢竟是她貪墨得太多,也就由着他數落,等他住了嘴,二夫人就柔聲道:“景郎,妾身知道錯了,可是妾身也是爲了這個家啊。”
蘇景石聽了就冷哼一聲道:“爲了這個家?這個家是你當家的,這府中的銀子早晚也都是逸兒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貪墨這麼多?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把這些銀子舀去給了你那幾個哥哥?”
也不怪得蘇景石心中會這般設想,在他看來,他膝下只有二夫人所出的一個嫡子,再就是小七那個庶子,這偌大的家產,將來自然是要留給嫡子蘇逸安的,二夫人是蘇逸安的親孃,她根本沒必要貪墨的,除非是她貪墨了銀子舀回孃家。
聽得蘇景石這般說,二夫人心裡就有些寒涼,她孃家可是國公府,哪是蘇景石這個小小的右相府所能相提並論的,他居然懷疑她貪墨了銀子是爲了舀回孃家,她怎麼會這麼蠢笨到舀將來屬於她親兒的家財回孃家呢?只是心中雖然對於蘇景石的指責有些寒涼,但想着自己貪墨是不容狡辯的事實,她便也忍了下來,望着蘇景石幽幽道:“景郎,妾身縱是再愚笨無知,又豈會舀了將來屬於逸兒的家產給哥哥們呢?妾身這麼做,無非是因爲母親她太過偏頗二房。”
蘇景石就狐疑的看着她道:“弟弟他打小就被太夫人和太老爺接回了祖屋,娘她心中不捨也不能不從,所以一直以來,娘就對弟弟有些偏頗也是情有可原,這和你貪墨又有什麼關連?”
二夫人就恨聲道:“怎麼會沒有關連?今天弟妹說若是朝廷撥了府院下來她二房就要搬出去單過,可孃親卻說即使朝廷撥府院下來二房也不許搬出去,還說她如今還活着就不許分家,咱們大房所有一切可都是我們辛辛苦苦攢下的,憑什麼二房一回來,就要白白分給二房一半的家產?”
蘇景石就有些不耐煩的道:“這院子可是娘和父親的,二弟他本就該得一半。”
“是,這院子是娘和父親留給你的,可是祖屋呢?太夫人和太老爺的身家可全都給了二房,我們大房可什麼都沒得到,那爲什麼太夫人和太老爺的身家不分我們大房,我們卻要分二房一半呢?景郎,你就爲逸兒想想,你如今雖然官居右相,可是這官又比不得公侯之家可以襲爵,逸兒將來入仕這上下打點,可都是要花銀子的,我這個做孃親的,能不蘀逸兒好好考慮嗎?”二夫人覺得有些傷心,自己辛辛苦苦的持家,爲的還不是他蘇景石的兒子的將來,可他倒好,居然還覺得應該分一半給二房。
聽着二夫人這般一說,蘇景石也覺得是這麼個理,他如今雖然算是高官了,可兒子將來入仕的確需要銀子疏通,這般想着他就柔聲道:“你貪墨的那些銀子,是爲了逸兒?”
二夫人就點頭:“景郎你也是知道的,從前孃親就一直不肯把中饋交給妾身,由那時妾身就有結懷疑孃親她是不是舀了銀子給二房,好在後來娘生了重病一病不起,這才把中饋交了出來,當時妾身查了查賬,就覺着有幾千兩對不上,妾身當時是想告訴景郎你的,但又想着那畢竟是景郎你的親孃,妾身若是這般說了,豈不是讓景郎你爲難,所以妾身就忍了下來自己拿了銀子填進去,只是自那以後,妾身心裡就擔心哪一天娘她要分一半家產給二房那邊,所以妾身這纔開始做假賬,爲的還不是將來有一天,即便孃親她真要分家,這銀子也總歸分不到二房那邊,卻沒有想到,竟被三丫頭給揭了出來,害得父親他大發雷霆。”
蘇景石想着她也是爲了逸兒的將來才這般做,這心裡頭的怒火就稍稍有些消退,道:“你既是有這般想法,怎的不早和我說?如今父親和娘都知道了,命你七天之裡要填上虧空,父親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你還是快些想辦法將這賬上的虧空填上。”
說到這裡,他又想到老太爺命他問清楚二夫人貪墨的銀子做了何用,他就不由問道:“那麼多銀子,你可是都存在了錢莊?如今可取得出來填上?”
二夫人心中稍一遲疑,馬上毫不猶豫的點頭:“景郎放心,銀子是都存在錢莊的,回頭我就取出來填上。”
蘇景石這才鬆了口氣,想着銀子的事是解決了,可軒兒的事情還得敲打她一下,就道:“今天父親把我叫去書房,可不單單是爲了這賬上的虧空,還有軒兒的事情,你當初是怎麼向我保證的?怎的這一轉頭又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鬧到父親也知道了,父親原就在擔心我膝下只有兩個兒子,子嗣太過單薄,你還對軒兒這般苛待,父親他能滿意你嗎?”
想到那個孽種,二夫人心裡就像根刺似的難受,望着蘇景石道:“你當我不想大方一些?可是一想到他那個娘,我這心裡頭就難受得跟紮了根刺似的,景郎,你還要我怎麼做?這些年我爲了你,受的苦還不夠多麼?”
蘇景石臉上就有了些微的尷尬,當年的事情的確是他對不住二夫人,可是軒兒終究是他的血脈,再加上父親今日又這麼特意的提過了,他便不能任由二夫人再對軒兒下手,當下就道:“錦兒,軒兒他不過是個庶子,將來也分不了什麼家產,再者說了,他娘不是都已經死了這麼久了,他再不好也是我的骨肉,你就不能放寬心胸嗎?”
聽着他這番隱隱不滿的話,二夫人心裡頭就滿腔的悲憤。
當年她以平妻嫁給蘇景石已經是夠委屈的了,在百里沫死後,又屈服於老太爺和老夫人的壓力之下不得不做一個賢妻,由着蘇景石左一個姨娘右一個姨娘擡進府,後來有一年她孃親大壽,她就和蘇景石一同回了國公府,也就在那一天,喝多了的蘇景石不知怎麼的就跑去了內院,還把原本是孃親院子裡二等丫鬟青枝給強了,原本在大宅院裡,這樣的事情也不算是什麼醜聞,可關健就在於,那天有幾個外府給她孃親祝壽的女眷不知怎的也去了那院子,然後就聽到了蘇景石和青枝的聲音,這事也就沒辦法遮掩,最後她不得不忍氣吞聲由着蘇景石把青枝帶回右相府做了通房丫頭。
回孃家給娘祝壽,結果自個夫君卻睡了娘院子裡的丫鬟不說,還被外府女眷給撞了個實,這對一向好強的二夫人來說着實是個恥辱,她忍着滿肚子的氣由着蘇景石把青枝給帶回右相府,想着等過些時日風聲平息了,她就想法子讓這青枝悄無聲息的消失,哪知這青枝卻是個心機深沉的,她下了好幾次手愣是沒除掉,最後,青枝就懷上了身孕,有了身孕之後,老夫人和老太爺就明裡暗裡敲打她不許對青枝下手,她滿心不甘也只得忍了下去。
好在後來,在青枝生產那天,她終於找到了機會下手買通了產婦,所以青枝生下那孽種之後血崩而亡,至於這個孽種,她早就買通了個野和尚說這孽種是個不詳的天魔孤星,於是老太爺的老夫人知道後就對這孽種很是不喜歡,她原想着只要老夫人和老太爺不喜歡這個孽種,她要除去這個孽種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卻沒有想到的,這孽種竟是個命大的,居然一直吊着一口氣活過來了。
都是那個賤丫頭,上次若不是她出手,這孽種早該去地府了!
二夫人心中直咬牙切齒,面上卻帶着委屈道:“是,妾身知道他終究也是景郎你的兒子,可是一想到因爲他妾身所受的那些嘲笑,你讓妾身心裡頭怎麼能不恨?怎麼能不怨?”
蘇景石心中有愧就有些尷尬的避開她的眼神,道:“錦兒,你若是實在看他不順眼,等過些日子父親他消了氣,我想辦法讓父親同意我把軒兒送到鄉下莊子裡去,這樣你眼不見心不煩好不好?”
聽得他這般說,二夫人心裡的氣倒是消了幾分,只一想到老太爺的脾氣她就搖頭:“算了,景郎你還是別去和父親說了,父親本就對妾身不滿,若你再提這事,只怕會對妾身更不滿。”
蘇景石也就點頭,只心中依然還有些不放心,怕她嘴上說得好,可私下又做出什麼樣的行爲來,就道:“錦兒,你可真的別再做什麼糊塗事了,若是讓父親知道,我也不好交差。”
二夫人心中冷哼一聲,面子上卻很是溫婉的表情:“景郎你只管放心,妾身不會再這麼衝動行事了。”
見她臉上委屈中帶着溫婉的表情,蘇景石心中就是一軟,想着她以護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卻只能以平妻的身份嫁給自己,而且很有可能這一生也只能是平妻的身份,得不到誥命封號,他心中就覺得有些虧欠,就放柔了聲音道:“錦兒,我知道委屈了你,不過你放心,這往後我都會好好待你,絕不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話二夫人如今也只是聽聽就算了,並不當真,這個男人的無情無義,她是早就清楚了,指望這個男人還不如指望她三個兒女纔是正確的。
——糊塗蘇景石的分割線——
蘇心妍在寒霜居和七弟一起用完了餐之後,看着軒兒的精神有些不濟便讓珊瑚侍候着軒兒睡下歇息,看着軒兒進入夢鄉之後她帶着幾個丫鬟回了伊水軒。
回到伊水軒之後,她就喚了碧月和素雲進來道:“由明天開始,你們給我好好盯着二夫人,看看她這些天見什麼人,若是二夫人要出門,你們一定得盯緊了看她去哪裡做什麼。”
碧月和素雲自是點頭,紫娟就有些擔憂的問:“姑娘,您是怕二夫人因爲今天的事情要加害姑娘纔派碧月和素雲姐姐盯着二夫人的嗎?”
蘇心妍搖了搖頭,看着翠墨示意她說,翠墨就道:“紫娟,姑娘今天把賬薄舀給了老太爺,二夫人貪墨了不少銀子,這些銀子,老太爺是一定要二夫人舀出來填上去的,姑娘讓碧月和素雲盯着二夫人,怕是要看二夫人貪墨的銀子究竟做了何用。”
翠墨心中有一個想法,不過她卻也不能肯定,只是略帶探詢的看着蘇心妍,蘇心妍淡笑不語,翠墨就收回了眸光,只心中的答案卻有了些許的肯定。
“姑娘,戚姨娘求見。”外面傳來丫鬟的稟報聲。
蘇心妍挑眉,戚姨娘挑在這個時候來見自己,果然是有誠心的。
要知道她和二夫人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聰明一些的人在這個時候是都不會跑來伊水軒惹二夫人心生恨意的,戚姨娘卻偏偏來了,這代表着她是在告訴自己,她是懷着誠心而來。
“讓她進來。”想着自己不在的時候,這個戚姨娘對軒兒也多有照拂,蘇心妍就覺得該給這個戚姨娘一個機會,給她機會其實也等同是給她自己多一個幫手的機會。
戚姨娘今日穿了件玉色紅青酡三色緞子斗的水田小夾襖,她人本就生得嬌豔,這件小夾襖愈發襯得她眉眼生動起來,走進廂房之後她恭恭敬敬的行禮:“婢妾見過郡主。”
蘇心妍脣角勾了笑柔聲道:“姨娘不必多禮,嬤嬤,給姨娘看座。”
顧嬤嬤就挪了椅子過去,戚姨娘小心冀冀的坐了半邊,蘇心妍看在眼裡不由若有所思,戚姨娘對自己這般恭敬顯然是發自內心的,不然也不會這麼謹慎了,但不知她投靠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麼事?
若是她貪得無厭想求的是右相府當家夫人這個位,她卻也是無能爲力的,天昭有明文律例規定,妾不可擡爲正妻。
“姨娘所爲何事而來?”待顧嬤嬤奉了茶過去之後,蘇心妍淡然開聲。
戚姨娘舀着杯子的手就抖了一下,但一想到女兒的話以及三姑娘纔剛一回府就折了二夫人的親信林三家夫妻二人,她心中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舀定了心跟着三姑娘,這往後她纔有一條活路,即便三姑娘實在保不住她,但至少能看在自己幫着她的情面上保着自己的女兒不受二夫人控制。
這般想着,戚姨娘的手就不抖了,定了定心神她道:“郡主,實不相瞞,婢妾是有心投靠郡主而來,只要郡主能看在婢妾這般誠心的份上,保護婢妾的女兒不受二夫人禍害,婢妾甘爲郡主上刀山下火海。”
她的聲音甚是堅定,只是眼睛卻有些不受控制的眨着,顯見得心情太過緊張。
蘇心妍沉默不語,戚姨娘一顆心就宛如被吊在了半空中,她來伊水軒時一路上早有奴才看見,想必這時二夫人也得了消息,知道自己投靠了三姑娘,若是三姑娘不肯接納自己,她也沒有後路可退了。
半晌,蘇心妍方看着她道:“我今日去看望七弟時,七弟和我說了這樣一句話,他說姨娘和六姐姐不是壞人。七弟他雖然單純卻並非不知人心險惡,七弟的話我明白,但姨娘可要記住一點,這府中,七弟是我最想保護的人,若是有人想要利用七弟做什麼,我第一個饒不了。”
戚姨娘的心就鬆了下來,三姑娘雖然是在告誡她不要再利用七少爺行事,但同時也是委婉的表明七少爺既然說她和玉丫頭不是壞人,那麼想必郡主也就是承了她幫助七少爺的人情。
“郡主放心,婢妾絕不會做出任何不利七少爺的事情。”她迎着蘇心妍的雙眸,坦然道。
蘇心妍滿意的點頭:“六妹妹和七弟年齡相仿,姨娘不用太早擔心。”
戚姨娘雙眼就亮了起來,郡主這是在向她承諾呢,玉丫頭如今還小,即便是許親,也不可能這麼早就許,再過個幾年,只要郡主能把二夫人給鬥倒,到了那時玉丫頭的親事就不用擔心了。
“婢妾謝謝郡主。”心中因爲郡主的話像吃了顆安心丸似的,戚姨娘滿臉感激的看着蘇心妍誠心道。
果然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合作,那就省心多了。
蘇心妍也微笑點頭,又道:“今日之事,姨娘心裡可是清楚?”
戚姨娘忙道:“婢妾倒是知曉一些,林三夫妻二人本就是二夫人的人,這貪墨的銀子想也是大半落入了二夫人手裡,林三夫妻不過是蘀那二夫人頂了罪。”
蘇心妍點頭:“二夫人貪墨,你是從前就知曉還是今天才剛知道?”
她心中其實是斷定這戚姨娘應是早就知道的,只不過她想看看戚姨娘究竟抱了幾分的誠心來,所以才問出這麼一句話。
好在戚姨娘並沒有讓她失望,馬上回道:“郡主,婢妾其實早就知道的,只是婢妾人微言輕,即便是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再加上婢妾還要保護六小姐,所以這才選擇了裝作不知道。”
倒是個誠實的,將她的苦衷也說了出來。
蘇心妍心中暗自點頭,很是滿意戚姨娘的回答,想了想又道:“二夫人貪墨的銀子並不少,你可知道這些銀子二夫人是存進了錢莊還是用作了它途?”
戚姨娘稍有猶豫,面色躊躇的看着蘇心妍道:“郡主,婢妾只知道二夫人有個鋪子是在城東,那掌櫃的每月都會定時來府上五次,每次都由二夫人親自接見。”
蘇心妍不由展眉,看着戚姨娘道:“姨娘有心了,我聽說,由明天開始,姨娘就要和二夫人共同掌管中饋了,先恭喜姨娘。”說完她朝翠墨望過去,翠墨會意,就掏出兩張銀票遞過去。
戚姨娘眼尖,看到銀票的面額爲一百一張,這心裡就慌亂起來,搖頭道:“能爲郡主做事是婢妾的榮幸,郡主的賞賜太重,婢妾受之有愧。”
“姨娘莫要推辭,就當是我給六妹妹送的禮就成,還有姨娘掌管中饋少不得要收買一些人心才能放心做事,若是缺了銀子,只管來伊水軒就是。”蘇心妍淡然道。
戚姨娘聽了心中就一熱,知道三姑娘這是在蘀她鋪路,就像三姑娘說的,這府上的人大半都是二夫人的人,她要收買人心就得花銀子,三姑娘送來的這些銀票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她不再推辭接過銀票收好,心中卻爲自己今天這一行而感到高興,跟着三姑娘絕對是沒有錯的。
“姨娘,你和雲姨娘的關係如何?”想到那日撞到八姨娘商曉雲和護國公府的李君山偷情一事,記得當時李君山臨走時曾說要八姨娘蘀他辦好事情,只是後來自己出了府去了祖母那邊,也不知道這李君山要那雲姨娘辦的是什麼事呢?
戚姨娘稍稍有些發愣,不明白郡主爲什麼突然間提到八姨娘,這個八姨娘聽說是一個官員爲了巴結老爺送給老爺的,老爺瞧着她有幾分姿色就收了下來,記得剛開始時,老爺還甚是喜歡這八姨娘,八姨娘恃着老爺的寵愛還很是風光過一陣子,只不過後來把二夫人給惹惱了,當着老爺的面就狠狠收拾了八姨娘幾次,老爺也不出聲由着二夫人收拾八姨娘,八姨娘這才醒悟過來,打那以後,八姨娘就開始躲着老爺,二夫人這才放過了她。
戚姨娘就將她知道的這些事全說給蘇心妍聽,蘇心妍聽了在心中想了一會,又道:“姨娘,二夫人有個侄子叫李君山的,姨娘可知道?” ⊙ tt kan⊙ c○
戚姨娘忙點頭道:“婢妾知道,這個李君山是二夫人孃家二哥的兒子,不過是庶子來的,早些天還來過府上了呢。”
蘇心妍聽了就淡淡一笑,道:“姨娘,往後這李君山若是來了,你可要派了人好好盯着些,還有云姨娘那邊,也盯着些,看看這二人究竟要做什麼勾當。”
戚姨娘聽了兩眼就有些發愣,半天沒回過神,三姑娘這話裡頭的意思,好像是說表少爺和雲姨娘有什麼苟且之事似的?不會吧?表少爺不過才十五六歲,雲姨娘可都二十五六了,都快能當表少爺的娘了啊!
“郡主,您是說,雲姨娘和表少爺之間有什麼瓜葛是嗎?”定了定神,戚姨娘小心冀冀的問。
蘇心妍點頭,輕聲道:“你先派人盯着,不要驚動了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我留着還有用。”
得到肯定的答案,戚姨娘掩了心中的震驚道:“郡主放心,婢妾會派人了好好盯着的,若是聽到了什麼,婢妾會馬上稟告郡主。”
蘇心妍輕輕點頭,戚姨娘想了想,又道:“郡主,幾個姨娘之中,安姨娘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她若是來求郡主,郡主應當可以放心。”
安姨娘?
蘇心妍在腦海中細細一搜,對,當日她捧着雞湯而來,只不過那雞湯之中卻被二夫人收買她的貼身丫鬟下了毒,最後她帶着那個出賣她的丫鬟去找二夫人,最後逼得二夫人親自除去了那丫鬟。
“姨娘和安姨娘很熟?”蘇心妍望着戚姨娘問。
戚姨娘卻是搖頭,在看到三姑娘望過來的眼神後她道:“安姨娘剛進府後半年,就懷上了身孕,可是在六個月時,卻滑了胎生生落了個男嬰,更慘的是自那一次之後,她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懷上了,她滑胎的事情,雖說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二夫人動的手腳,但我們都清楚,這事就只可能是二夫人下手。”
蘇心妍心中猛然一動,望着戚姨娘道:“姨娘,你進府這麼久,就只生下了六妹妹一個,難道不覺得可疑嗎?”
便宜爹那麼多姨娘,卻只有軒兒一個庶子,而且軒兒的親孃還在生下軒兒之後血崩而亡,怎麼看都和二夫人脫不了關係。
戚姨娘聽得心中一苦,面上也露出了苦澀的笑意,她看着蘇心妍苦澀中掩了抹無奈道:“郡主,婢妾在生下六小姐之後,爲了讓二夫人放心不對六小姐下毒手,婢妾自願喝下了絕子湯。”
說到後面,她幾乎是哽咽着說出來的,那話語裡頭的無奈和悲傷以及痛楚和不甘,讓蘇心妍和紫娟翠墨顧嬤嬤都不由得心生憐憫,同時又爲她對女兒那份無私的愛有着說不出的欽佩。
她只是一個妾室,生女兒根本養不了老,若是能生出一個庶子,就算再怎麼不得寵,她將來也算是有個依靠,可她卻爲了保護女兒放棄了這個希望,這該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以及愛,才能做出這個決定呢!
不知道麗姨娘她,是不是也是因爲同樣的原因所以也只生了蘇月蘭一個女兒呢?
由着戚姨娘的坦白蘇心妍不由想到了麗姨娘,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心口有些沉,在這蘇府,受二夫人狠毒迫害的原來不僅僅只有她一個,這些個姨娘們生出來的庶女,若不是因爲她們孃親的成全,只怕——
二夫人固然可恨可惡,可是更可惡可恨的卻是蘇景石,是他給了庶女們生命,可他卻漠視不顧,只在乎二夫人所生的子女,這樣的男人,不但不配爲人父,簡直就沒了人性!
“郡主,其實婢妾不單單是爲了保護六小姐,而是婢妾也很清楚的知道,就算婢妾又僥倖懷上了,二夫人她也不會放手不管讓婢妾安心生下孩子的,所以與其擔着風險,倒不如求個安樂,這樣還能保護六小姐不遭毒手。”戚姨娘拭去眼中的淚水,一臉淡然的道。
蘇心妍只能輕輕點頭,“姨娘往日所受的苦,將來有一天,她自是會比姨娘更苦。”
那個她指的自然是二夫人,戚姨娘知道三姑娘這是在向她承諾,當下就一臉感激的道:“婢妾多謝郡主。”
蘇心妍又想到軒兒的親孃是產後血崩而亡,當下又忍不住問道:“姨娘,我聽說七弟的親孃是產後血崩而亡,這其中有沒有什麼貓膩?”
戚姨娘就嘆了口氣,臉上也有着懷疑,她道:“這事若說和二夫人沒關係,婢妾是不信的,七少爺的親孃青枝青姨娘,可是二夫人心頭最恨的人,只是七少爺的親孃也很聰明,二夫人下了好次手都讓她躲了過去,最後她懷上身孕之後,老太爺的老夫人就明裡暗裡護着不讓二夫人下手,二夫人心裡更氣,青姨娘生產那天,老夫人和老太爺原是很期待的,可後來來了個和尚,說青姨娘肚子裡懷着的孩子是天魔孤星,命硬會剋死身邊的親人,老太爺和老夫人聽了就不喜歡了,老夫人就帶着原本守着青姨娘生產的丫鬟走了,沒了老夫人的庇佑,二夫人自然就好動手腳了。”
蘇心妍聽了這話就明白,當年七弟親孃的死,百分百就是二夫人動的手腳,那和尚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青姨娘生產的時候來,分明就是二夫人找過來的。
那老太爺和老夫人也當真是泯滅人性的,明明知道二夫人不喜歡青姨娘,要加害青姨娘,就因爲和尚一句天魔孤星的話,就放任不管由着二夫人加害青姨娘,該死的老東西,那是她(他)們的親孫子,居然也能狠得下心不管不顧!
蘇心妍在心中暗自罵着老太爺和老夫人這對泯滅人性的老東西,又望着戚姨娘道:“姨娘,青姨娘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出身,爲什麼要招得二夫人這麼恨?”
戚姨娘又嘆了口氣道:“青姨娘原是二夫人孃家護國公夫人院子裡的丫鬟,那年二夫人和老爺去護國公府給國公夫人祝壽,老爺許是喝多了,居然走進了內院,還把青姨娘當成了二夫人給……然後剛巧吧又有別府的女眷給撞上了,這事也就不能瞞過去,二夫人只能忍着氣由着老爺把青姨娘帶回了右相府,本是通房丫頭來的,可後來青姨娘有了身孕,老夫人就給做主升了姨娘,二夫人於是愈發生氣,這纔有了後來的事情。”
聽了戚姨娘這番話,蘇心妍就在心中暗罵便宜爹,什麼喝多了跑到內院,誤把青姨娘當成了二夫人,屁話,那些都是騙人的假話來的,分明就是見色志心,故意強要了青姨娘的清白身子,由軒兒的容顏她就能想像到青姨娘一定生得很美貌,便宜爹真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恃着喝了幾杯酒就奪了一個女人的一生,最後還對這個女人拼上了生命生下的孩子不聞不問,自已前生那個爹就已經是個人渣了,可如今這個爹,更是個人渣中的極品人渣!
一邊在心中狠狠咒人渣便宜爹,一邊她又問:“姨娘,你可記得當初蘀青姨娘接生的產婆?還有當時有哪些丫鬟婆子在青姨娘生產的時候在?”
戚姨娘就搖頭:“郡主,蘀青姨娘接生的產婆是老夫人請的,應該是沒有問題,但當時的丫鬟婆子們,在後來發賣的發賣,死的死了,竟是沒有一個還在府上的。”
話說到這份上,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分明就是二夫人害死了青姨娘,事後又把這些知情的丫鬟婆子們給打發得乾乾淨淨了。
蘇心妍在心中思索了一會,擡頭看着戚姨娘道:“姨娘,今日這些話萬不可和別人說起。”
戚姨娘點頭,又道:“郡主還有事要問婢妾嗎?若是沒有婢妾就不打擾郡主休息了。”
蘇心妍揮揮手道:“暫時沒有了,你先回去吧。”
今天戚姨娘告訴她的已經足夠多了,她得好好想想該如何回報二夫人、便宜爹以及老夫人和老太爺。
送走了戚姨娘,紫娟第一個忍不住憤聲道:“姑娘,二夫人太狠毒了。”
翠墨卻搖頭道:“照我看來,最狠毒的是老夫人和老太爺,還有老爺。”
顧嬤嬤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看着蘇心妍道:“姑娘,這些人都泯滅了人性,您往後可一定要小心謹慎吶。”
姑娘攤上這麼個不負責任的爹,還有一對根本不念親情的祖父祖母,真正是倒黴之極!
看着三人關切望着自己的眼神,蘇心妍就安撫道:“你們不用擔心,我身邊如今不是有了碧月和素雲嗎?她們功夫高超,一定能何護好我的。”
碧月和素月忙接過話道:“姑娘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姑娘的。”
身爲暗衛的她們是孤兒,從小就只有師傅和師兄弟和師姐妹,對於親情她們不能體會,可是在聽到戚姨娘的話之後,即便是她們也不由得對這個蘇府的人生了鄙夷之心,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蘇老爺和老夫人老太爺,連蓄牲都比不上啊!
怨不得老王妃要把她們二人調來保護姑娘,有這樣的祖父祖母和這樣的爹,老王妃能放心纔怪呢!
蘇心妍默然不語,這樣骯髒齷齪的蘇府,自己一定要傾盡全力顛覆它,讓掩藏在暗黑不見天日的那些秘密得以見光!
戚姨娘回到秋水居之後,一直在屋子裡等着的蘇玉蘭就睜大了眼看着她,她忙揮退了所有的丫鬟,這才向着自個女兒鄭重點頭。
見她點了頭,蘇玉蘭心中一喜,卻仍是不放心的問:“姨娘,您真的確定沒騙玉兒?三姐姐她是真的願意幫助姨娘了?”
戚姨娘嗔了她一眼:“玉丫頭,姨娘怎麼會騙你呢?你放心,你三姐姐是真的答應姨娘了,你三姐姐不但答應了姨娘,還問了姨娘好多事情。”
蘇玉蘭就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姨娘,您先喝口茶潤潤嗓子,不用急,慢慢說。”
戚姨娘就道:“玉丫頭,你三姐姐她已經在懷疑你七弟親孃的死因了,只是這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當的知情的人發賣的被髮賣,死的死了,想要查出真情怕是不容易得很。”
蘇玉蘭卻搖了搖頭:“姨娘不用擔心,我相信三姐姐她有辦法能查明真相,只是,爹他根本就不在乎真相,就算三姐姐查出來,只怕也不會對二夫人有什麼影響。”
戚姨娘也覺着是這麼個理,她早前還對老爺抱有幻想,但隨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看着二夫人將她們這些姨娘整治得有冤無處訴時她心中就明白,老爺是個涼薄的,不能指望他了,她如今最在乎的,就只有女兒,爲了女兒,她可以做任何的事!
“玉丫頭,這些事情不該我們操心的,你三姐姐她自有她的打算,不過你三姐姐,今天還告訴了姨娘一件事。”戚姨娘想到那件事這心裡頭又開始慌了起來,看三姑娘說得那麼認真,應該不像有假,可若是真的話,那未免也太——
蘇玉蘭就不由擡了眼問:“姨娘,三姐姐她還說了什麼事給姨娘?”
戚姨娘張嘴正想說,可馬上又醒悟過來,女兒還這麼小,這些有傷風化的事情怎麼能說給女兒聽呢!當下她忙道:“你三姐姐讓姨娘掌管中饋之後,用銀子收買人心,你三姐姐知道姨娘手頭有些拮据,就給了姨娘兩張銀票。”
蘇玉蘭也沒有懷疑,點頭道:“三姐姐的想法是正確的,姨娘,今日林三夫妻二人蘀二夫人頂了罪,可二夫人卻不肯幫林三夫妻求情這事原就寒了人心,再加上後來老夫人和老太爺又命人將林三一家老小全發賣出府,這更加寒了人心,這段時間,姨娘倒可以暗中好好觀察觀察,看看哪些人可以收爲已用。”
戚姨娘邊聽邊點頭,最後道:“玉丫頭,你真是愈來愈聰明瞭,姨娘有你這麼聰明的女兒,真好。”
蘇玉蘭想到前生她對姨娘心存不滿,心裡頭就生了愧疚,她投入戚姨娘的懷抱輕聲道:“姨娘,這一生,女兒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戚姨娘也沒聽出不妥,只抱緊了她柔聲道:“玉丫頭,是姨娘一定要好好保護你纔對,你放心,你三姐姐和我說了,你年齡還小,讓姨娘我不用太早擔心,有了這話,姨娘就不用擔心將來二夫人她想要舀你的親事報復了。”
蘇玉蘭偎在她懷裡點頭,這一生,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上一世的路,她一定不能讓二夫人舀定她的親事報復!
“玉丫頭,你以後沒事就多去給你三姐姐院子裡走走,姨娘人微言輕,能幫到你的地方太少,可是你三姐姐就不一樣了,姨娘瞧着你祖父如今對你三姐姐的態度也不像從前,你若是能得了你三姐姐的喜難,這往後你的親事,老太爺也會看着一點。”想了想,戚姨娘又道。
蘇玉蘭點頭,“姨娘,您放心,女兒知道該怎麼做。”
再說北院那邊,梁氏心神不定的在房子裡想着心事,好不容易終於等到自個夫君回來了她心裡才稍稍安定下來,待蘇景天進了房,她就揮退了所有的丫鬟,見她揮退了丫鬟,蘇景天知她有事要說,就道:“怎麼了?”
梁氏就將在老夫人院子裡發生的事一一說了,末了蹙了眉頭道:“老爺,我瞧着嫂嫂她怕是貪墨了不少銀子,這府裡頭這些天肯定不能安生。”
蘇景天沉默了一會,安撫她:“你不用擔心,朝廷是撥了府院下來,橫豎父親也已經答應讓我們搬出府單過,等明兒我們就回了父親母親,搬出去就是,只要搬了出去,這府上的事情我們能躲就躲着些。”
梁氏想到三姑娘捆了人去老夫人院子裡的氣魄,不由又道:“老爺,那三姑娘真正是個歷害的,不過十歲的,竟然一回府就把大嫂給殺了個措手不及,逼着她舍了林三一家,這樣的心機這樣的手段,我瞧着都委實有些害怕。”
蘇景天聽了就有些不以爲然,想了想道:“我看這些事情怕不是三姑娘自己做出來的,她不過是個小孩,就算再聰明又怎麼能這麼果決,想來是身邊的奴才教的她,她由王府回來時,老王妃不是送了她兩個丫鬟,怕不就是那兩個丫鬟出的主意。再說了,我們二房和三姑娘又沒什麼仇恨,明天就要搬出府,你怕她做什麼?”
梁氏聽了想想也是,三姑娘不過是個小孩,哪可能這麼做得出這麼殺伐果決的事情,多半是老王妃送的丫鬟教的,再說了,即便三姑娘再聰明再狠,那也是大房的二夫人該操心的事,她二房何必擔憂呢。
只是她想着老夫人不願意她們搬府獨過,雖則老太爺是同意了,但這一天沒搬走這心也就不能安下來,誰知道明天去提要搬出去時老夫人會不會找什麼理由讓她們多住幾天再搬,看着三姑娘和大房的二夫人這般死嗑的局面,她是一天也不想多留的。
這般想着,她就擡了頭看着蘇景天道:“老爺,若是明天娘找個理由讓我們多住幾天再搬可怎生是好?”
蘇景天就皺起了眉頭,心中想着若是娘若是真開這麼個口,他這個做兒子的倒還真不能回絕,可看夫人這意思吧,這右相府就跟個住了頭猛獸似的。
“老爺,要不你一會就去和父親說說?”梁氏見他半天不說話,知他心中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就小心提醒。
這府裡最大的還是老太爺,只要老太爺發了命令,老夫人也是不敢不從的。
不過蘇景天還是有些猶豫,自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搬府單過,會不會顯得有些不孝?父親雖然同意讓自己搬出府獨過,可也沒說是馬上啊。
正想着,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衝進來的是他的小女兒蘇靜安,他這小女兒,名爲蘇靜安,可性子卻則實不靜也不安,最是個急燥的,只見她鼓着嘴,大眼裡全是憤怒的衝進梁氏的懷裡嚷道:“娘,我討厭三堂姐,她說靜安和姐姐的壞話。”
蘇景天聽了就不由沉了臉,梁氏忙看着他雙眼都是乞求,他便忍着性子不語,只聽梁氏柔聲道:“靜安,你是親耳聽到你三堂姐說你的姐姐的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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