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聽完澤安的故事,蘇心妍忍不住皺眉,前生看過不少電視劇,知道有些特殊癖好的人喜歡年幼的孩童,而那些孩童落入這樣的人手裡,境遇可想而知,澤安說那天院裡突起大火的那晚,除去蓮兒還有幾個和蓮兒年齡相差無幾的孩童同時失蹤,不用想也知道這些孩童是落入了那幾個惡霸手中,而那些孩童的遭遇,她連想都不敢去想。

知道她不可能對這樣的事袖手不顧,北堂琊看着孩童李澤安道:“院子在哪裡?帶我們去看看。”

李澤安心中一動,馬上點頭道:“澤安謝謝公子,請公子隨澤安來。”

他們居住的破敗院落位於陵京最貧苦的下水街,這條街掩在陵京繁華的街道之後,居住在這裡的人都是窮苦大衆,算起來是貧民區,北堂琊一行人隨着澤安沿着下水街一直往裡行走,巷子裡偶有人滿目訝然的打量着他們,也無怪這些人會好奇,這條街道,從來不會有什麼富貴之人進來,北堂琊一行人通身的氣派一望而知就是貴人。

行至下水街最裡面,停在因爲大火破敗的院落只剩下一片殘壁斷柱的廢墟前,瞧着露天下蓋着白皮下的全婆婆的屍體,蘇心妍偏過頭望向李澤安,此時的他,兩眼裡已隱約有了淚水,卻壓抑着心頭的悲恨大大的眼睛看着北堂琊道:“公子,就是這裡,澤安請公子發發善心,救出蓮兒她們,澤安願爲公子做牛做馬。”

北堂琊擺擺手:“你放心,若真有人敢蓄意縱火,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樓輕狂轉過頭吩咐碧月等人:“去棺材鋪讓人送副上好的官材來,先讓那位老婆婆入土爲安。”

碧月點頭迅速離開,李澤安忍了半天的淚水在聽到這話之後再也忍不住一傾而下,這幾年以來,若不是全婆婆護着他,他只怕早已經沒命了,在他心裡,全婆婆就等同於他的親人,如今親人終於可以入土爲安,他心裡焉能不感激呢!

“一共還有幾個孩子?他們大約什麼時候會回來這裡?”蘇心妍望着他輕聲問。

李澤安伸手將淚水抹去,“還有五個,應該一會就會回來了。”

蘇心妍就擡頭看着樓輕狂道:“哥哥,這裡已經不能容身,心妍想將這幾個孩子帶回去,哥哥可否同意?”

樓輕狂點頭,然後看着李澤安道:“你願意跟我們回去麼?還有另外五個,他們若是願意,也可以一起回去。”

李澤安眼眸裡閃過感激:“澤安不能拋下他們一人離開,公子肯帶着大家一起離開,澤安在這裡蘀他們謝謝公子大恩,只是,澤安要等全婆婆安葬好了才能隨公子回去,還請公子同意。”

“你不用擔心全婆婆的身後事,一會等他們都回來了,等棺材送到,你們就送全婆婆上山,還有蓮兒她們,哥哥和世子也一定會找到的。”蘇心妍柔聲安撫,這個小男孩的處境雖然很是窮困,但他小小年紀卻有着一身骨氣不說,難得的是對身邊的人不離不棄的忠誠,相信將他帶回去之後,只要稍加培養,將來一定可以成爲她商業帝國的一大助力。

“澤安哥哥,他們是什麼人?”兩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邁了進來,瘦得皮包骨的小臉上只剩下一雙大得驚人的雙眼望着北堂琊等人,眼眸中有驚訝、好奇、羨慕以及些許的畏懼。

李澤安扭過頭,見是小虎和小石頭,忙柔聲安撫:“小虎子,小石頭,你們不用怕,兩位公子是幫我們的。”

他將事情的經過大略說了下,小虎和小石頭心中感激原本要跪下謝恩,好在蘇心妍眼明手快一把攔住了,她瞧小虎和小石頭雖然不像李澤安一般小小年紀氣度不凡,但兩人的雙眼很是樸實,這樣的人正是她需要的。

沒過多久,剩下的三人也回來了,在聽到事情的經過和得知安婆婆可以入土爲安後,幾人都流下了感激的眼淚,齊齊表示願意跟樓輕狂回去。

他們回來沒過多久,碧月和棺材鋪的夥計也來了,請了四個腳伕擡着沉重的棺木回來,幾個小孩子齊心協力的將全婆婆扶進棺材,因着放了兩天,他們也不敢再耽擱,北堂琊便命腳伕擡起棺材向陵京東山行去,那邊多是葬着無家可歸的無主之魂,幾個小孩一路扶着棺哭着上山,北堂琊命暗衛隨着孩子們上山,待全婆婆的棺材入土之後再帶着孩子們去王府。

“哥哥,世子,那幾個小女孩一定要儘快找出來,不然心妍怕她們——”在回去的路上,蘇心妍想着失蹤的幾個小女孩,這心裡頭就有些不安。 шωш●ttκa n●¢ ○

北堂琊點頭:“你放心,我一會回去就會命人去查,那幾個惡霸想來恃着背後有人還沒有離開陵京城,只要他們還在,我就有辦法找到那幾個小孩。”

蘇心妍點頭,北堂琊的能力她很清楚,想來一定能找到那幾個小女孩,只是,小女孩們落入那些人的手已經有兩天了,只怕——想到這裡,她心中嘆息一聲,如今唯有期盼那些人還不曾對那幾個小女孩下手,不然就算將她們救了回來,以這個時代人的觀念,這幾個小女孩終生也不會釋然,揹着那沉重的陰暗包袱而活。

將她送至王府,北堂琊想着爲了不讓她一直憂心,他還是儘快去查出那幾個小女孩的下落便告退離開,蘇心妍和樓輕狂剛邁進大門管家就上來稟報,卻原來蘇清蘭和蘇婉蘭這對姐妹花居然上門來看望她了。

她先廂房換回女裝脫下面具之後,就帶着千枝等人向福瑞院行去,進了福瑞院,老王妃神情懨懨的坐在上首,蘇清蘭和蘇婉蘭正賠着笑臉竭力討好老王妃,見她進來,兩人的眼裡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縷厭憎卻又同時將對她的厭憎掩去,蘇清蘭很是親絡的道:“三妹妹可是由外面歸府?這兩天天氣有些涼,三妹妹仔細莫受了寒。”

蘇婉蘭也笑盈盈的道:“三姐姐,祖母她很是想念三姐姐,三姐姐若是有時間,能抽空回去看望祖母嗎?”

面對這對虛僞做作的姐妹花,蘇心妍委實沒辦法像她二人那般臉皮之厚的賠上笑臉,只冷冷的竣了二人一眼然後行至老王妃的身邊坐下後方沉聲道:“安樂如今並未恢復記憶,蘇府是不是安樂的家安樂可不敢肯定,讓兩位蘇小姐白跑一趟了。”

蘇清蘭和蘇婉蘭二人熱臉貼了冷臉,當下臉色就有些僵硬下來,局面一時有些冷,沉寂一會,蘇清蘭率先打破了沉寂:“原來三妹妹還不曾恢復記憶,是我和四妹妹心急了一些,還望三妹妹莫要介意。”

她的話怎麼聽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也無怪她這麼憤恨,當日蘇心妍上門去看望二夫人時,明明白白對二夫人說了她不曾失憶,當時就把二夫人給氣得暈倒過去,只是當時在場的人只有蘇心妍和二夫人以及嬌杏,二夫人醒來之後和蘇景石說蘇心妍並不曾失憶,蘇景石卻怎麼都不相信,還說她若是再想對蘇心妍做什麼,就不怪他不客氣了,二夫人聽了蘇景石這話只氣得差點沒吐血,大鬧一番之後蘇景石是愈發不喜歡留在她院子裡,這一連兩天,蘇景石都是在青姨娘的院子裡過的,如今府裡頭上下,都在流傳着青姨娘得了老太爺寵愛,將來要是懷上生個小少爺,二夫人只怕地位更加不保。

這些流言二夫人起初也沒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青姨娘即便再得蘇景石的寵,她卑賤的身份也註定她不可能踩到她李錦華的頭上去,只是,這樣的流言聽得多了,她自是不喜的,於是在昨晚丫鬟說老爺還是留在青姨娘的院子裡之後,她雌威大發,帶着一衆丫鬟打到了青姨娘的院落裡,只把個青姨娘打得遍體鱗傷,氣得蘇景石本想再次對她動手,沒想到她梗直了脖子叫嚷着蘇景石要是敢打她,她就一狀蘇右相寵妾滅妻告到金鑾殿,蘇景石氣得直抖,卻也拿她沒辦法,當下一甩袖子走人眼不見心不煩。

被她打的青姨娘固然是沒了面子,府裡上下如今都知道連老爺都沒辦法護住青姨娘,二夫人的地位由此可見,不過,她也沒討到什麼好,這事被老太爺和老夫人知道之後,當下就把她給叫去狠狠訓斥了一頓,身爲右相府二夫人的的她可以打罵蘇景石的妾室,也有膽量和蘇景石叫板,但在老太爺和老夫人面前,一頂孝字把她壓得死死的,由着老太爺和老夫人狠狠訓斥她愣是一聲都沒回,老太爺見她態度良好,這才語重心長的勸她,你堂堂正室夫人和一個妾室爭風吃醋,這要傳了出去,別人是笑你還是笑那小妾?

二夫人心裡也知道她這事傳了出去那些原本就瞧不起她的貴婦們只會嘲笑她,但她如今也不在乎了,若是連個丫鬟出身的姨娘都敢踩到她頭上,她還要那些虛無的面子做什麼?

當然,這些話她也只在心裡想想不會說出來。

這事過後,蘇景石對她的態度愈發的冷了下來,不過他也被老太爺給訓了一頓,這兩天也不敢去青姨娘的院子裡,寧願一個人睡書房也不願去二夫人的院子裡面對二夫人那張猙獰的臉。

老太爺想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身蘇心妍身上,若是蘇心妍能回蘇府居住,朝中衆臣就不會再笑話蘇景石,二夫人的面子也算是掙回來,就將蘇清蘭和蘇婉蘭這對姐妹花給叫了過去,或明或暗的提點她們,她二人儘管滿心不甘不願,卻也不能不從,這才強撐着笑臉來了忠勇王府。

不過她二人來之前心裡也很是清楚,她們和蘇心妍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姐妹之情,憑她二人想要勸蘇心妍回相府希望根本不大,所以二人心中也並沒有換太大的希望,如今熱臉貼上冷臉,她二人也只能強忍着心頭的憤恨。

蘇清蘭的憋屈的態度看在蘇心妍眼裡,不得不承認她是很樂意看到蘇清蘭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忍着笑她道:“不知者不怪,兩位蘇小姐可還有可?”

她可不想留這對姐妹花吃飯,那會讓她自己倒盡胃口的,今時今日,她就是這麼光明正大的趕人這對姐妹花也無話可說。

聽得她直接了當的的逐客之意,蘇清蘭再能忍也不由變了臉色,馬上起身道:“我和四妹妹出來的時辰已久,既然三妹妹還沒有恢復記憶,那我和四妹妹就回府告知祖母,只望三妹妹若是孝順的話就抽個空回去看望祖母。”

她此番上門受了這番擠兌,心裡自然很是不甘就這麼離去,是以這纔拿話來擠兌蘇心妍,蘇心妍若是不回去右相府看老夫人,她就有理由說蘇心妍不孝老人,這頂不孝的大帽子蓋在蘇心妍的頭上,也能讓她一解心頭之氣。

老王妃聽了原本不喜的臉就愈發的陰沉下來,敢當着她的面擠兌她的心丫頭,真當忠勇王府無人了麼?

“蘇大小姐是在質疑皇上的英明?心丫頭在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她只是大同皇室的玉溪公主,蘇大小姐當日也在場親耳聽見,若是蘇大小姐有心質疑皇上的英明,老身這就進宮面見聖駕。”老王妃一雙冷冽的眼緊緊盯着蘇清蘭,只看得蘇清蘭心頭一陣慌亂。

“外祖母言重,清兒豈敢質疑皇上,清兒一時失言,還請外祖母莫要怪罪。”慌亂過後,蘇清蘭不得不面帶乞求的看着老王妃。

老王妃冷哼一聲:“老身膝下只有一個外孫女,當不起蘇大小姐這聲外祖母,蘇大小姐和蘇四小姐若是沒有其它的事情了,就請回吧。”

再次熱臉貼上冷臉的蘇清蘭咬了咬脣,強行壓下滿腔的憤怒起了身:“清兒就不打擾老王妃休息了,先行告退。”

蘇婉蘭也趕緊起了身,“婉兒告退。”

老王妃擺擺手又道:“老身年事已高,不願見客,這往後,兩位蘇小姐還是不要再登門爲好。”

蘇清蘭和蘇婉蘭身子一怔,老王妃這是在明着告訴她們忠勇王府不歡迎她二人的到來,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你們來她也不會見了,這可比老王妃剛剛赤果果的逐客更要傷人面子,二人只氣得身子發顫卻也只能硬壓着怒氣轉身離開。

她二人身影消失之後,蘇心妍就將李澤安等人的事情一一告知給老王妃,老王妃聽後點頭:“可憐見的,心丫頭你做得很好,就依你的。”

祖孫二人又閒聊一陣之後,管家進來稟報北堂世子的人帶着身個孩童到了,蘇心妍瞧着老王妃面有倦意便告退而出。

李澤安和他五個夥伴被管家安置大前院大廳,幾個孩子只知道救他們的人身份尊貴,卻沒想到竟會是忠勇王府的人,起初暗衛帶着他們走到王府門前時,他們還想着暗衛莫不是走錯了路,到真正邁進了王府的大門,孩子們覺得這就像是一場夢似的。

管家離開之後,幾個孩子惴惴不安的站在邊上,沉寂了半天之後,小虎就輕聲道:“澤安哥哥,救我們的人如果是王府的人,那蓮兒妹妹她們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李澤安猶豫一下馬上點頭:“會的,蓮兒妹妹她們一定會回來的。”

幾個孩子一聽就你一言我一語的,無非是擔心王府會不會真的收留他們,李澤安自己心中也沒底氣,但一想到那兩個公子都那麼善良的幫他安葬了全婆婆,又親口說了讓他們回王府,想來是不會騙他的,當下他就一一點頭很有耐心的勸撫着。

蘇心妍邁進大廳時,幾個小孩馬上一聲不吭的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望着她,之前她是書童裝扮又戴着面具,所以李澤安不曾認出她以前就救過他一次,可這會她換回女裝,雖然臉上多了道假傷疤,李澤安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沒想到上次救他的善良的小姐也在王府,看她的裝扮,好像是王府的主子,李澤安心裡又是感激又是驚訝,望着蘇心妍想說謝謝又覺得太過突兀,只好默不做聲的充滿感激的望着蘇心妍。

“我讓你們進王府,並不是要你們當王府的奴才,所以並不會要你們籤什麼賣身契之類的,由現在開始,你們吃住都在王府,同時還會請夫子教導你們,你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跟着夫子學,不要辜負我一番苦心,若是你們其中有人做不到,現在就可以離開,但如果決定留在王府,那將來就永遠要爲我所用,一旦哪天你們有人背叛我背叛王府,那代價絕不是你們可以想像得到的,我話就只說這麼多,願意留下來的,就原地不動,不願留下來的,就站出來。”蘇心妍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一字排開甚是整齊的小孩子們,一字一字很是清晰的道。

孩子們聞言大喜,他們原以爲進了王府就得籤賣身契,可是如今聽到不用籤賣身契也能留在王府,主子還會請夫子教導他們,他們哪有不高興的,當下一個個一步都不敢挪,身子晃都不敢晃一下,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讓小主子識破會他們不願留在王府。

瞧着孩子們一動不動,蘇心妍滿意的點頭,點頭吩咐管家帶這些孩子們下去安置,李澤安走在最後面,一直不吭聲卻滿懷感激的他將這份恩情牢牢的記在了心中,並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此生他絕對要以性命保護小姐。而在很多年以後,他也真的做到了這一點。

兩天之後,陵京城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一份御狀狀告靜寧伯縱容惡奴縱火行兇,強搶幼童,今上大怒,下旨命京兆府和順天府尹兩位府尹大人徹查此事真假,兩位大人經過三天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徹查之後,終於查清此事不但是真,還連帶查出靜寧伯許多不曾被揭發的罪行,其中這強搶平民幼童就有十多起血狀被靜寧伯的下屬出面壓下,那些孩子被搶的平民狀告無門,還被靜寧伯派人殺人滅口。

當靜寧伯種種罪行由京兆府尹和順天府尹雙雙呈給皇上之後,皇上龍顏大怒,立下旨抄家,而奉旨查抄靜安伯府的人正是陵南王府世子北堂琊,這一查抄,竟然由靜寧伯府的密室之中救出了二十多個年歲皆不超過十歲的幼童,而在這些幼童的指證下,在靜寧伯府後院的湖塘中挖掘出十來具幼童的屍骨。

當那十多具屍骨被挖掘出來之後,靜寧伯令人髮指的罪行也昭告天下,然而這還不是最讓皇上生氣和龍顏震怒的,更令皇上震怒的是,由靜寧伯府書房裡搜出來的賣官鬻爵的證據,那一本算是賬薄的冊子,將靜寧伯以及和其坑壑一氣狼狽爲奸的幾個重臣賣的每一個官缺多少筆銀子記得一清二楚。

朝廷的官缺竟成了這幾個蛀蟲不義之財的來源,皇上心中有多怒自是不用提。

於此,靜寧伯被皇上下旨斬立決,闔府男的皆被流放女的則充作官妓,若非因爲陵京勳貴之家盤根錯結得太深,以皇上心中的怒氣和怨氣,是恨不能將靜安伯三族都拉出來發配漠北的。

靜寧伯府被抄家之後,那幾個和靜寧伯坑壑一氣的重臣紛紛伏誅,他們的家眷命運可就沒有靜安伯那麼好了,爲首的幾個滿府抄斬,三族皆被流放九族中人不能考取功名,剩下的幾個雖然三族是保住了,但他們那一族同樣被流放漠北,流放漠北,和死無異。

一時間,陵京城風聲鶴唳,再不復往日的歌舞昇平,史書上記載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皇宮,坤寧宮。

皇后的臉陰沉得有如佈滿烏雲的天空一般,英嬤嬤眉頭緊皺,宮女太監個個屏聲靜氣,自打靜寧伯府被抄家以後,皇后娘娘的心情就非常不好,在宮中謀生已久的奴才們都知道如何才能保住小命,皇后娘娘心情不好,身爲奴才的她們自然也比往日更機靈醒目一些才能不受池魚之災。

“娘娘,衛國公府世子夫人攜南宮大小姐求見。”宮女恭敬的聲音透過厚重的宮簾傳了進來。

皇后擺擺手,馬上有宮女移步掀起宮簾,不多時,衛國公府世子夫人張氏攜着南宮雨走了進來,張氏今兒穿了件緞織掐花對襟外裳,下面繫了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腰間繫着藍色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絛,一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襯得她富貴逼人,跟在她身後的南宮雨則穿了件松花色撒淺鳶尾花的對襟褙子,下着玉色繡深綠色暈染百蝶戲花長襦裙,海棠紅的束腰更顯得腰身盈盈一握,脖頸間帶着一個赤金嵌八寶瓔珞圈,一身鮮亮的顏色更襯得肌膚欺霜賽雪,盈盈宛如有光澤流動。長眉入鬢,眉眼流波,顧盼生輝,顯得嬌豔嫵媚,許是因爲已經不再是少女,南宮雨身上不再有少女的清靈,呈現出來的是女人的成熟風情。

瞧着南宮雨的豔麗動人,皇后腦子裡掠過當天的畫面,這胸口就有些添堵,換做以往,她見了自已這個如花似玉又素有孝女聲名的親侄女,是再歡喜不過的,可如今一見到這個親侄女,皇后腦子裡總會想到當天皇兒被抓姦的畫面,然後她心中就會有一種有如吃了蒼蠅般的噁心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的感覺。

“臣婦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鳳體安康。”張氏福下身子衽禮。

南宮雨也隨着福下身子:“臣女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鳳體金安。”

她是聰明人,已經發覺自打她和太子表哥被當場抓姦之後,這位皇后姑姑待她就遠不如從前,她心中暗自憂慮,幾番思索之後將心中憂思告之了母親,然後讓母親婉轉的告訴了祖母和祖父。

衛國公和衛國公夫人知悉之後,本想親自進宮和皇后女兒好好商量,不管雨兒做了什麼,終究是一家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怨恨和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倒不如大家坐下來仔細商量,這往後該怎麼走下去。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衛國公和衛國公夫人想要進宮求見皇后娘娘時,靜安伯府出事,隨着靜寧伯府被抄家,幾個重臣也被牽連抄斬,而不管是靜寧伯也好,還是那幾個出事的重臣,此前都算是親近他們衛國公府派系的,雖則皇上不曾動衛國公府,但在這種相當微妙的時機,老謀深算的衛國公自然清楚要避開鋒芒,在這個時候,他絕不能進宮見皇后娘娘,可是讓兒媳張氏和其女進宮就不一樣了,畢竟是女流之輩,皇上也不會那麼戒備。

所以這纔有了張氏攜着南宮雨進宮一事。

皇后揮揮手,英嬤嬤會意的帶着衆宮女太監退出殿外,皇后方柔聲道:“嫂嫂無需多禮,快快起身。”

張氏和南宮雨直了身子,皇后命她二人坐下方問:“嫂嫂此番進宮,可是父親託人帶了話?”

張氏點頭:“娘娘,父親他讓臣婦傳話給娘娘,讓娘娘稍安勿燥,萬不可衝動行事。”

皇后柳眉微蹙,沉吟一會方道:“嫂嫂,那靜寧伯的事由來已久,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怎的如今一下子就給人揭了穿?此事若只是衝着靜寧伯倒還好說,但本宮思來想去,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說不定是針對本宮針對咱們衛國公府而來,若真是如此,只怕——”

張氏聽得心驚肉跳,她雖是婦道人家,但關係重大的事情世子還是會提點一下她,所以她也知道靜寧伯是公公的人,也蘀公公做了不少事情,這一次事敗,也不知道公公許了靜寧伯什麼,靜寧伯竟沒有將公公給供出來,雖則如今靜寧伯人都已經死了,但是若是那幕後之人真是衝着皇后娘娘和衛國公府而來,想必這往後還有一連串的手段,靜寧伯都被那人給連根撥除,這往後的手段想必也狠辣之極。

她愈想心愈驚,怔怔的望着皇后就道:“娘娘,若那人真是衝着娘娘您和衛國公府而來,那要怎麼做才能保護娘娘您?”

她心中第一個想到的是一定要護得皇后周全,因爲皇后纔是衛國公府的支柱,皇后娘娘若是倒了,等着衛國公府的是什麼命運也就不用多說。

皇后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想了想道:“你回去之後,將本宮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父親,上次的事,北堂安他竟然能由本宮手中逃出,由此可見,他並不像父親查到的那麼簡單,你回去讓父親再派些人好好查查這二皇子,這次的事情,若然是二皇子的手筆,他對逸兒的威脅可就太大了。”

張氏邊聽邊點頭,二皇子的生母樑妃和皇后是死敵,雖然最後敗於皇后之手,但其母族的勢力的卻依然不容小覷,所以一直以來,皇后和衛國公都將二皇子視爲太子殿下最大的競爭對手,身爲衛國公府世子夫人的她自然也知道二皇子是衛國公府的敵人。

“娘娘放心,臣婦一定將娘娘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父親。”她記下皇后的話輕輕點頭,又望了身邊的女兒一眼就面有爲難,想說卻又不敢說,雖然她是皇后娘娘的長嫂,但一直以來,她這個嫂嫂很是敬畏於這個小姑的鳳威,所以儘管心中很擔憂女兒的將來,她卻還是不敢張口,只遲疑的看着皇后。

皇后精明之極,哪會看不出她眼中的爲難,想到好歹也是她孃家,總不能讓孃家的人寒了心。

她望了南宮雨一眼方轉向張氏,儘量將聲音放柔和了道:“嫂嫂,你不用擔心雨兒,她是我親侄女,本宮又怎會委屈了她?親上加親未必不是好事,只是逸兒的處境嫂嫂也應當清楚,那個蘇心妍是皇上親自指的,斷不能退掉,不過嫂嫂你放心,只要將來逸兒他自己能做主了,本宮定不會委屈了雨兒。”

她這隱晦的承諾讓張氏原本爲難的心頓時雀躍起來,她忙一臉感激的道:“娘娘的苦處,臣婦知道,娘娘不用擔心,臣婦知道怎麼做的。”

皇后這才欣慰的點頭,又轉過頭看着南宮雨道:“雨兒,姑姑知道你心中喜歡的是北堂琊,可事已至此,你就收了心想着怎麼幫助逸兒,它日逸兒坐上高位,姑姑絕不會委屈你。”

若是旁人,她是不可能說出這番話的,但眼前這個是她親嫂嫂和親侄女,是坐在同一艘船的親人,所以她纔會毫無顧忌的說出這番話,當然,她也算定了,南宮雨是不敢反抗她的話的。

雖然有些不喜歡這個親侄女成爲皇兒的女人,但有一點她還是承認,這個侄女還是有些心計和手段的,這一點,她應該能幫到逸兒。

南宮雨心中有些微微的苦澀,但她也很清楚,皇后姑姑能當着她的面這麼直白,就不容許她再將心繫在北堂琊的身上,從現在開始,她的心裡只能容下太子表哥,並且要開始爲太子表哥籌謀,唯有這樣,皇后姑姑纔會對她有所改觀。

罷了,就像皇后姑姑說的,事已至此,她便是再後悔也回不到過去,倒不如聽從皇后姑姑的,從現在開始,一心一意蘀太子表哥籌謀,這樣將來太子表哥成了皇上,以她是皇后姑姑親侄女的身份,皇后姑姑也不可能看着她屈居人下,就當是爲了自己能成爲將來的中宮之後,她也應該收了心幫助太子表哥!

當張氏攜着南宮雨告退而出之後,皇后揉着眉心問英嬤嬤:“嬤嬤,你說近日的事,會不會是二皇子的手筆?”

英嬤嬤想了一會才緩緩搖頭:“娘娘,靜寧伯那麼精明的人,想來不應該是二皇子能扳倒的,以老奴看來,會不會是——”她沒將話點透,只要她家娘娘聽得懂就成。

皇后停了按捏眉心的手,怔怔的看着她,會是那個人麼?如果真是,那衛國公府豈不是很危險?那個人當真就這麼顧忌她孃家勢力麼?

見皇后臉上浮起了膽憂,英嬤嬤又有些後悔,忙道:“娘娘也不用太擔心,這一切也不過是老奴的猜想罷了,當不得真,也許是靜寧伯得罪了哪個權臣,然後這才牽連扯出這麼多事情也不一定。”

皇后苦惱的搖頭:“靜寧伯這人也就只有那麼個特殊癖好,可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很小心謹慎,下手的對象都是經過仔細調查,確定是孤兒才下的手,他府中又戒備森嚴,不可能有活着的人逃出去,他這一癖好怎麼想都不可能會被人發覺,除非有人盯死了他。”

英嬤嬤看着皇后憂戚的容顏,只好小心冀冀的勸撫:“娘娘,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靜寧伯的事又不是一天兩天,這都十多年了被人撞見也不奇怪,再說了,世子夫人回到府上,一定會將娘娘的話一字不漏的說給國公大人聽,國公大人一定會小心謹慎去打探清楚的,您就安心在宮中等着消息。”

皇后默然不語,如今她也只能坐在宮中靜候消息了,便願,靜安伯的事真的只是巧合,而不是有心人士衝着她和衛國公府而來!

慈寧宮裡。

太后聽完九珍姑姑的稟報之後微微擺手,九珍彎腰退下。

藍嬤嬤往炭盆裡添了塊炭,瞧着太后深思的面容就道:“太后娘娘您也不必太憂心,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皇后她想必會明白過來有所收斂。”

太后不以爲然的搖頭:“明華,哀家當年太過放任她了,以至於她如今這膽子就頂了天,連永樂那丫頭護着的人都敢下手,你說她還有什麼不敢的呢?”

藍嬤嬤聽了只好不語,永樂公主當年號稱陵京第一紈絝女,除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她可不曾怕過任何人,更別說到了大同之後,以她天昭公主的身份竟能穩居大同六宮之首,且大同皇帝還有將她立爲皇后的想法,這樣性子的人,皇后娘娘也敢去惹,她心中倒也是有些佩服的,當然是那種無語的佩服。

見她不語,太后又嘆了口氣:“哀家只怕那幕後之人把她逼得太急,然後她不管不顧做出什麼,逸兒攤上她這麼個母后,哀家這心裡頭,也委實不安,怎麼着都是哀家的孫子,真能看着他被他母后拖累了不成?”

這話藍嬤嬤更加不好接口,這可關係到皇位傳承,豈是她一個奴婢能評論的。

太后知道她的爲難,話鋒一轉又道:“明華,你說靜寧伯的事情,究竟是誰的手筆?真的是安兒那小子不成?”

不怪太后娘娘會懷疑二皇子,那天太子殿下和南宮雨的事被發現之後,太后娘娘立時命人去徹查,最後只查出皇后娘娘原本是陷害二皇子和安樂郡主以及玉晶郡主,不過最後怎麼會變成太子殿下和南宮雨誰也不清楚。

在太后娘娘看來,皇后她既然設計陷害二皇子,二皇子因此懷恨在心藉機報復皇后也是大有可能的。

藍嬤嬤的眼眸閃了閃,太后見了就道:“明華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在哀家面前,不用藏着掩着。”

得了太后娘娘這話,藍嬤嬤這才笑道:“太后娘娘,以老奴看來,二皇子殿下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靜寧伯是什麼人,太后娘娘您難道不清楚?這些年他行事小心謹慎,每行一步都先考慮後十步確定無事方纔行動,這樣的一個人,他的秘密怎麼說都不像是二皇子的人能查探出來的。”

她的話讓太后心中一動,旋即苦惱的皺起眉頭:“這陵京城,能動得了靜寧伯的人少之又少,聽你這麼一說,倒像是皇上所爲?”

藍嬤嬤忙閉嘴不語,她心中猜想的是另有其人,但如今這話卻不好對太后明說,只有看將來,那人會不會對太后道出實情了!不過在那人自己不說出來以前,她是不會和太后娘娘多嘴的,太后娘娘如經懷疑是皇上動的手,也許倒是一樁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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