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秋這一日,馮天柱喬子玉等人果然進了宮。
幾個人找到宮長安,勾肩搭背滾作一團。
就好像是幾隻小狗兒在撒歡兒一樣。
“好兄弟,你可想死我了,這都有好幾個月不見面了。”馮天柱道,“你幾次從宮裡捎東西給我們,可宮裡也不讓隨便捎東西進來,害得我只能攢到一塊兒。”
他帶了一個大包裹進來,裡頭有玩兒的有吃的,亂亂的一大堆。
喬子玉他們自然也給宮長安帶了東西,可也不過就精選的一兩樣兒,唯有馮天柱帶的最多。
“哥哥,你這是給我帶了多少啊?沉不沉?”宮長安笑嘻嘻問。
“這個你甭管,都是我對你的心意。”馮天柱道,“多咱你能出宮去,到我們府上住幾天,那纔好呢。想當初你在我們家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唉!那時候才美呢!”
“到時候我也去,”徐莽急急道,“人越多越熱鬧。”
“對,對對,到時候帶上喬家的崑崙奴,咱們使勁兒的踢球。”馮天柱一聽就來了精神,“非玩兒他個天昏地暗不可!”
“我說你們就別光想着玩兒了,”喬子玉有些無奈道,“不是說要進國子學嗎?還不趁這功夫讓長安給咱們準備幾篇文章應試,難道臨時都抓瞎去嗎?”
一句話提醒了另外兩個:“對對對,這是正經事,可不能耽擱。”
原來國子監今年設了國子學,招收七品官員以上人家八到十四歲的子弟。
一共招收二百人,卻已經有上千人報了名。因爲要去的人太多,不得不進行初選,擇優錄取。
“上了國子學就半隻腳踏進國子監了,雖然比不上太學,可好在設的科目多。像我這樣的到時選個武學,只要三私試一公試爲優等,就能直接授巡檢職位。一來不用頭懸樑錐刺骨的苦讀,二來也算是憑自己本事,比靠祖蔭硬氣些。”徐莽道,“何況我這腦袋壓根兒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便是再讀一百年也考不中。”
“說的是,我們也都有各自的打算,太學實在太難了,考覈又嚴苛。不像國子監設的科目多,能根據個人的偏好選擇。”喬子玉道,“我是打算學律學,學的好就可以進刑部了,也算是術業有專攻。”
“這打算是正理,從文從武都要看自身的資質,徐兄將來做個大將軍,多威風!喬兄做到大理寺卿,掌天下刑名”宮長安也覺得徐他們的打算不錯。
“所以說就得多靠你了,兄弟。”喬子玉摟着宮長安,“說是讓每人都做一篇文章,這個你最拿手了。”
“好說好說,不是什麼難事。”宮長安滿口答應,“回頭我寫好了,叫人給你們帶出宮去。”
馮天柱倒不怎麼在意,他之所以要進國子學,也不過是和好兄弟們做伴兒。還沒想過自己的前途,家裡人也沒怎麼想。他身上有病,還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做太長遠的打算,有時候難免叫人傷感。於他而言,及時行樂纔是正經。
“長安,你這些日子又學了什麼新本事沒有?”徐莽問。
“沒什麼新本事,左還不過是那些。夫子要我精進,每日裡督促得緊。”宮長安道,“其實宮裡都很無趣的,遠不如在外頭自在。”
“我們懂,你陪着應杉那個小孩子當然無趣了。”徐莽道,“不過子玉說的對,你現在做他的伴讀,將來有一天他尊貴起來,你自然也能借得着力。” 他們這些小孩子的出身都不一般,因此要比尋常人家的小孩兒更懂得審時度勢,小小年紀就已經知道前途勢力,雖然是玩玩鬧鬧說出來的,可也是耳濡目染的結果。
“那邊人都開始入席了,咱們也過去嗎?”喬子玉往宴席的方向瞧了瞧。
“着什麼急,早早到那裡去枯坐着沒趣兒得很。”徐莽不同意,“咱們先在外頭玩兒着,等什麼時候人來叫了,咱們再過去就不遲。”
幾個人於是就在樹蔭下玩兒了起來,把一隻球踢來拋去,看誰得的點多。
“你這衣裳是誰給你做的?”歇着的時候馮天柱盯着宮長安身上穿的錦藍博古紋箭袖問,“比我這件兒氣派多了,夫人今天非讓我穿寬袖的袍子,說是顯得斯文,我就不喜歡。”
宮長安的衣裳從來都很講究,未必是料子有多華麗,但必定剪裁得當,針線勻淨,叫人看着舒服,穿着也舒服。
“我身上穿的這件兒是我母親做的,她足足做了半個月呢。”宮長安的衣裳從來都是溫鳴謙和張媽經手,如今張媽在宮裡太忙,沒空兒給他做衣裳了,就都是溫鳴謙來做。
“這衣裳做的真好看。”馮天柱滿臉羨慕。
“你若是喜歡咱們兩個換過來好了。”宮長安笑道,“不值什麼。”
“那自然好了,咱們這就換過來。”馮天柱之前也經常和宮長安互換衣裳穿,都習慣了。
他身上這件兒是上好的金色寶相團花錦袍,不比宮長安身上的差。
只是馮天柱總覺得宮長安什麼都是好的,這也是小孩子常有的心性。
兩個人換好了衣裳就有人過來請他們入席了。
“聽說今天宮裡還請了雜耍班子,不知道好不好玩?”徐莽探頭探腦的說。
“能進宮來的想必都有些真本事,”宮長安道,“說起來我真是有好長日子沒瞧這些玩意兒了。”
“今年宮裡真是開恩了,連雜耍班子都請了,往年可沒有這個熱鬧。”喬子玉說,“我前些日子去王家赴宴,他們家請了一班耍猴兒的,倒是挺有趣兒。”
“那你別想,宮裡絕不可能請猴戲。”馮天柱搖頭,“萬一有蝨子豈不糟了?”
此時雜耍班子的人已經在那裡候着了,班主擡起老眼,在幾個孩子身上掃來掃去。
方纔過來的時候有人叮囑他,就是那個穿藍色博古紋袍子的小孩,讓他動手的時候利索些。
他可不認得誰是誰,只是拿錢辦事。
何況對方的來頭太大了,也由不得他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