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什麼事啊?”
田爾耕剛準備擡手擦汗,聽這麼一問,心中一咯噔。
“當然是抄魏忠賢的家了。你有啥準備嗎?”
朱由校目光一凝。
“啊,這?”
田爾耕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罷了罷了!”朱由校沒有苛責對方的意思,往旁一側,一邊揉着手,一邊說道:“當初殺了魏忠賢后就開始剿滅閹黨。閹黨一系的小官吏倒是查抄了不少,朕記得,好像讓你們把魏府嚴加封鎖,沒錯吧?”
“是的是的。”田爾耕立刻點頭。“回皇上,其實到現在很多文武大臣都不理解,這段時間殺的閹黨不少,卻不知爲何對於他們的家沒查抄幾戶。屬下,也正奇怪呢。”
“這一點,朕自然是有深意的!”
朱由校一笑,神情還帶着幾分得意。
雖說他是現代人,對古代這種殺人抄家的事並沒親身經歷過,但一些抄家的小門道他很清楚。
這些天來,殺的人不少,按道理說,殺人抄家應是一氣呵成。
以至將不少官員都正眼巴巴的等待着皇上將抄家的“重任”交到他們手中呢,但搞了半天,雖然抄了幾個官員的家,但都不痛不癢,至於那些真正富有盛名貪了不少的大官的家,卻沒抄幾個。
比如魏府。
但是。
朱由校太明白了。
如果這段時間把這麼多事全做了,那自己就虧慘了。
別看古代官員似乎沒有現代官員彎彎繞那麼多,但都個個也都不是吃素的,精得很。
之所以沒有讓他們大範圍抄家,就是怕這些傢伙在抄家的過程中中飽私囊。
比如說,查抄了一萬兩,可真正上報國庫的,卻只有不到一千兩。
要知道。
古代抄家,可是個肥差。
皇帝都是安排自己看好的官員去做,相當於發福利。
可是。
他剛來大明,沒有親信,要是把這些事給東林黨或者其他人來辦,不是無意中增強他們的實力嗎?
“你就別奇怪了!安排一下,明天,朕要親自去查抄魏忠賢薛鳳祥等一衆之前朝堂重要命官的家!”
朱由校手一揮,身上散發出一股皇者之氣。
一天後,一大早。
京城。
地安門外大街。
雖說此街隸屬於京城外城,卻是整個京城最爲寬闊繁榮的道路,一條街上除了一些知名商鋪,便是一些王公大臣和當朝重要官員的府邸所在。
魏忠賢。
他/十多天前還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他的宅院自然也在此處,還位於最爲方便的街中段。
這可是一頂一的好宅子!
雖然一兩百年來在不少權臣手中傳遞,見證了官員的起起落落,但始終都是朝堂中權力和地位的象徵。
當初。
宅子被福王購買,專門用作他回京居住,別人哪怕出再多的錢,也不會賣的。
畢竟。
福王是先皇朱常洛的弟弟,不僅早年深受萬曆皇帝的喜愛,甚至差點成了儲君,從小到大什麼都沒缺過,就連朱常洛和朱由校先後當了皇帝,對他也很不錯。
只是。
魏忠賢掌權,生生從福王手中將這處宅院買下,一番裝修,豪華程度絲毫不遜色於皇城宮殿。
這一點,從門口那兩座極大的鍍金獅子就能看出。
半個月前。
魏忠賢被皇帝當朝打死,對外宣稱是被皇家護衛誅殺,雖也有流傳皇帝親自動手,不過,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
閹黨一派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但令人奇怪,就在大家都以爲朝廷要將富得流油的魏府掘地三尺時,魏府反倒沒人動。
甚至。
半月來,除了宅子前後多了一些五城兵馬司的人守着,裡面人沒怎麼出來以外,每天往裡送菜的人都和以前幾乎沒區別。
……
這天早上。
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魏府而來。
乍一看上去,至少也得兩三百號人,而那高高舉起的金黃旗幟,迎風招展,嘩啦啦作響,讓人望而生畏。
隊伍最前方是一隊高大騎兵,領頭的是三匹高頭大馬,三騎士坐於上方,不怒而威。
最前頭那人一邊執着繮繩,一邊看向兩邊老百姓,目光所及,讓老百姓紛紛將頭低了下去。
雖是京城,卻不像外人所想的那般處處繁華,各個錦緞,尤其是這些普通老百姓穿着灰色衣服,拿着各式各樣的物件,多少顯得灰頭土臉兒,面對這些官家兵將,不敢直視。
朱由校看了看他們,眉頭皺得緊緊的。
“周副統領……”
他忽然叫了一聲。
在他側後的周玉鳳加快了些,到了他身邊,沉聲道:“皇上,怎麼了?”
說着。
她看向兩邊,眼睛轉了轉,像明白什麼似的,一笑:“皇上,您放心好了!錦衣衛和東廠的人都提前在這附近埋伏好了護衣,五城兵馬司的便衣也在其中,絕對沒有什麼刺客的。”
“我說的不是刺客。”
朱由校淡淡道。
“那是?”
“你看看……”朱由校指了指周圍,眉頭不展。“這三天晚上不都有中秋廟會嗎?尤其前天,朕還晚上出來過,微服私訪,對京城也有所瞭解,雖老百姓各有窮富,正常,但朕當時看到的那些老百姓精神面貌也都不錯呀!怎麼今天看到的卻是一個個萎靡不振,眼中無光,搞得好像是被人奴役似的。”
“這……”
周玉鳳嘴角微微抽了抽。
“該不會……朕晚上看到的廟會景象,都是有心人演給朕看的吧?”
朱由校眉頭一皺。
雖說想法有點腦洞大開,要做到,投入也實在太大。
魏忠賢在,或許還真會花出時間精力爲自己營造出一副盛世景象,可現在魏忠賢已死,那些東林黨人又臭又硬,實在想不出朝中有什麼樣的勢力能爲自己渲染出那樣一副夜間繁華之景。
“皇上,其實……這也並不難想。”
周玉鳳功夫了得,腦子也不錯,想了一陣,立刻明白了。
“怎麼說?”
皇帝看向她。
周玉鳳往兩邊一看,低聲道:“皇上,京姓內外的老百姓超百萬,卻也不是家家富裕,有有錢的老百姓,自然,也有沒錢的老百姓了。”
“廟會都是在晚上舉行,你不妨想想,大晚上的能出來玩,逛廟會,不急着睡覺,更不用去想太多第二天生計問題,那麼這些出來的人大多都是有點小錢的,再次,也比這些每天一大早就不得不起來,爲活計打拼的窮困老百姓要好多了!”
“所以呀。”
“您現在所看到的都是真正需要爲自己生活所打拼的小老百姓。他們每日辛勤勞作,只爲能給家裡人一口飽飯,哪裡還有功夫去思考別的事呢?因此,一大早雙眼僵硬無神衣着普通,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原來如此!”
朱由校茅塞頓開,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周玉鳳,眼神中多了些好奇之色。
“周副統領,去魏府前,你得好好回答朕一個問題。”
他眼睛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