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廠+東方公司現在能有1300多人，加一塊多大的禮堂也裝不下。
依舊是每戶出代表，願意來的也可以，沒坐，站票聽着。臺上擺着長桌，幾位領導坐了一排，石方禹居中，陳奇在他旁邊。
支持陳奇的職工們有些擔憂，新人表現的也比較忐忑。比如鞏麗，剛剛從中戲畢業，不起眼的坐在下面，挨着劉蓓和楊崗莉，小聲嘀咕：“怎麼剛進來就碰見這種事啊？”
“別的單位也有吧？這場面好嚇人哦。”
“我們聽着就行了。”
還有些人眼中帶着吃瓜看戲的扭曲快感，都以爲開會是爲了《三問陳廠長》的事，你得迴應啊！他們無所謂支持誰，誰強就跟誰。
黃建忠幾人自然也在。
他們串聯了一些不滿的老職工，貼了那個《三問陳廠長》，也確實寫了舉報信，並且還有後續準備。今天無論陳奇說什麼，都要髒他一下。
他們知道陳奇厲害，倒沒指望把對方弄下去，只是想鬧騰鬧騰，起碼得給戲拍吧？
這年頭職工不像後世，地位很高，跟領導茬架的都不稀罕。
“好了，開會！”
“我回來一個月了，馬上要去看看《新白娘子傳奇》的拍攝情況，然後去威尼斯，下半年又不在。臨走之前，有幾件事跟大家說一下。”
幾乎所有人的想法統一，都認爲陳奇要針對《三問陳廠長》表態，結果他壓根沒提，只道：“拍《人在紐約》之前，我讓張藝某幾人在美國學習了四個月，也算體驗生活。
當時我就定下了長期計劃，分批往國外送人進修，導演、演員、幕後都包括。
明年春節後，我打算啓動第二批，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綜合各方面考慮，確定十個人選：田壯壯、徐慶東、胡玫、霍建起、黃健新、顧常衛……”
剩下四個都是幕後，北影廠佔了八個名額。
嗡嗡嗡！
一下子把衆人看戲的心思打亂了，公派去美國進修誒！除了電影局這種官方機構，國內沒有一家文化單位有如此實力，一口氣送出去10個人。
“具體事宜，我找你們單獨談。”
“當初我對張藝某他們說過幾句話，此刻重複一遍：我送你們出去，是讓大家學技術、學理念，而非學一腦袋西方思想。
美國與中國存在很大的差距，我希望你們既能認識到不足，亦不自我矮化，不心生怯弱，能鼓起奮勇之心追趕差距，力爭拍好我們的電影，拍好中國的電影，拍好中國人的電影！”
陳奇頓了頓，繼續道：“目前我們有三部劇《渴望》《新白娘子傳奇》《包青天》，廠裡有大概200名職工奮鬥在工作崗位上。
我們覺得三部劇挺多，其實才剛開始，電視劇會是日後的主要業務，一年拍200集都不在話下。
四大創作中心，今年啓動了兩部主旋律題材，一部承包制。合拍片也有眉目，我在籌備一部大製作叫《神話》，由東方集團、香港嘉禾、韓國公司、美國公司聯合投資，總預算3500萬美元！”
"……"
話音落地，偌大的禮堂彷彿陷入了真空，安靜的可怕。
突然間，一人舉手，大聲喊道：“陳廠長，我好像沒聽清楚，是多少預算？”
“3500萬美元！”
陳奇重複了一遍，然後就聽吸氣聲此起彼伏，底下人像搶食的耗子羣一樣騷動，有的連坐都坐不住，直接站起來了。
“《末代皇帝》多少來着？2000萬美元吧？”
“2000萬就那麼大陣仗，3500萬得風光成什麼樣？”
“1億多人民幣？”
“哪兒啊？黑市能幹到3億！媽的，3億拍一部電影！”
《末代皇帝》雖然後期爛了，但在北影廠短暫的時光，給衆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第一次知道啥叫國際大製作，啥叫叨樂！
這還沒完。
陳奇又道：“《神話》大部分鏡頭在內地拍攝，北影廠是唯一合作單位。我和石老師昨天跑了趟懷柔，挑選合適的外景地。北影廠空間有限，我會在京郊建設一座屬於我們自己的影視基地，已經跟市裡談好了。
當然我的構想是，打造一座國家級的影視示範產業區，包括……”
他把對市政府忽悠的那套嗑又來了一遍，底下人是暈頭轉向，不知東南西北。北影廠建廠40年，都沒這麼闊氣過！
尤其很多老同志看他的眼神都閃閃發亮，國家級影視示範區！京城國際電影節！
“我工作忙，與大家交流的少。今天難得有機會就簡單說一說。
北影廠以前按計劃經濟走，每年在完成國家任務，這可以理解。近年環境不好，廠裡拍了一些粗製濫造的娛樂片，也能理解。
但現在我來了！首先，那種破娛樂片就不要拍了，我們拍真正的具有商業價值的電影。其次，眼光不要老盯着自己窩裡這點事，要有全球視野，我們以後對外交流會越來越多，甚至大家都有出國見識的機會。
我把分公司都開到洛杉磯去了，不要以爲美國我們就沒人，咱們早打入美帝內部還賺他們的錢了！”
“哈哈！”
全場大笑。
“所以不要畏畏縮縮的，我對你們要求很簡單，就是一股勁！你們得生出一股誓做精品、積極向上、與國際先進作品看齊、奮發民族精神的勁頭。
一切成本由我擔着！”
此時此刻，衆人熱血沸騰已經達到了最高點，跟着這樣的領導有盼頭。
陳奇發言完畢。
而緊跟着，石方禹拿過麥克風，嚴聲道：“陳奇同志爲了集團盡心盡力，有目共睹，可惜總有些人無端生事。
我現在說兩句，關於《三問陳廠長》事件，組織研究決定，對這些不顧集體利益、無視大局、搬弄是非、譁衆取寵的害羣之馬，定要嚴查到底！
那落款不是46個人麼？
好！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我親自牽頭成立調查小組，大會之後立刻開始調查，說46個就是46個，一個都不許跑！其他同志如果有線索，也歡迎找我談話，這叫揭發醜惡！”
“我們兩家合併，已然是國內最大最有實力的文化單位，就像一艘航空母艦，結果船未開，內部先亂，那還怎麼前進？
等《神話》拍攝的時候，我們讓人家看笑話麼？再說句難聽的，這3500萬美金的大製作，咱們有沒有資格接下來？這影視基地、國家產業示範區，咱們有沒有資格建設？！”
“我舉報！ 《三問陳廠長》是黃建忠那夥人貼的！”
幾乎就在石方禹說完的同時，一人蹭的站起來，指着黃建忠那邊大義凜然：“他們還找過我，我沒答應。他們就是反對派！”
“也找我了，我也沒答應！”
“害羣之馬！”
“兩家合併多好的事，瞎鼓搗什麼？必須嚴懲！”
嗡嗡嗡喊作一團，一片倒的抨擊。每個人的頭頂上，彷彿都懸着一行金光閃閃的“3500萬美金！”
"……"
黃建忠和幾個小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動，完全沒想到是這樣。這這程序不對啊，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還寫舉報信了。
他們本想挑起老職工與陳奇的矛盾，結果還沒挑起來，大家就叛變了。
“黃建忠、薛鑫等人員配合調查，暫停止工作，取消一切待遇……無故攻訐集團領導，破壞團結以謀私利，性質惡劣，定要嚴懲！”
沒有解釋，沒有緩衝，直接定性。
陳奇像90級大號打新手村小怪，自己都興致淡淡，處理完這邊的事馬上跑到了江南。
…………
杭州。
西湖東南側有一座柳浪聞鶯公園，前身是南宋御花園。眼下正是好光景，草色遙連西湖碧波青山，假山泉池，矮牆漏窗奇花異草，各據其位合爲勝景。
園中又有一學士亭，在學士亭附近。
“原物奉還！”
“那我就謝謝這位相公嘍！”
《新白娘子傳奇》正在此拍攝，小青假意丟金釵，讓許仙撿到。
葉童做男裝打扮，穿着交領長衫，外搭對襟 她/他一擡頭，見趙雅之頂着米老鼠髮型款款走來，頓時看呆了眼。
“咔！”
“收工了！”
“咦？今天爲什麼收工這麼早？”
“大陸領導來探班，全員迎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