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準備了幾十盒大陸風光片和新聞紀錄片。
紀錄片都是各地的市井民生，比如城市建設、農村承包、萬元戶、趕集賣貨等等，一水的方言普通話。河南的“中”，山東的“俺娘欸”，寧波的“叮噹叮噹滴”滿天飛，保準給老兵看個夠。
他還抽空去拜訪了李宗仁的兒子，約好談一談對於《血戰臺兒莊》的感受。
《血戰臺兒莊》一旦在香港上映，尼古拉同志肯定能弄到拷貝，但陳奇是想讓那些老兵也看一看。如果錄像帶能成功進島，之後再把拷貝運進去。
……
眨眼到了四月中旬，《小甜心》在一月份摘得聖丹斯電影節桂冠後，終於在院線亮相。
美國電影的分級爲：G級、PG級、PG-13級、R級、NC-17級。
R級的尺度已經很大了，《生化危機》《電鋸驚魂》這種血腥片也不過是R級，凱特溫絲萊特演的《生死朗讀》有大尺度裸露鏡頭，也是R級。
那NC-17級得是什麼電影？
嗯，《色戒》。
《小甜心》被評爲了R級。
這種題材的B級片，哥倫比亞不會掏太多的宣發經費——其實大頭收益還是在錄像帶上，但陳奇現在要進軍好萊塢，他需要更多的院線電影來賺取資歷。
《小甜心》再小也是塊肉。
在洛杉磯上映的當天，他自然要出席。
烏瑪瑟曼經過聖丹斯的鍛鍊，已經有幾分明星味兒了，穿搭談不上優秀，卻也不失體面。
這個178cm的小姑娘跑過來，一個大大的擁抱：“你能來太好了，不然我好緊張……哦抱歉，我忘記你改名叫塔斯汀·漢伯格了！”
“玩笑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陳奇臉一黑，我都忘這檔子事了。
他今天穿了一套西裝，以編劇+出品人的身份亮相，一手摟着烏瑪瑟曼的腰，接受噼裡啪啦的媒體拍照。他不故作矜持，也不放飛自我，只講究“適當”二字。
這是在美國，摟個腰算什麼？
在香港要稍微注意，在內地要特別注意，一不小心就槍斃。
《小甜心》走的是常規宣傳，題材取勝，足以吸引一些喜好這個類型的觀衆。陳奇在好萊塢有了一定的社交圈子，但今天也沒請什麼明星助陣，《小甜心》分量還不夠。
首映顯得有些寒酸，哥倫比亞的工作人員在忙裡忙外。
大家陸續入場就座，觀影過程與聖丹斯差不多，也是一驚一乍，驚呼連連。烏瑪瑟曼在銀幕上大殺特殺，血淋淋的又兇又帥氣。
“這個女孩簡直太酷了！”
“我可以想象她拿武士刀亂砍的樣子。”
“她應該拍點更猛烈的電影！”
議論聲從各處傳來，烏瑪瑟曼皺着眉，小聲道：“我是被定型了麼？以後找我的都是這種戲怎麼辦？”
“你一個新人不用考慮這些，混出頭最重要。”
“那你以後還會找我拍戲麼？”
“會啊！我也喜歡看你砍人。”
嘖！
烏瑪瑟曼與香港的妹妹們共鳴，這傢伙太煩人了。
“嘩嘩譁！”
“嘩嘩譁！”
很快放映結束，有個例行的記者會。
陳奇依舊強行上價值，唾沫橫飛：“這並非一部單純的虐殺血漿片，我希望觀衆能看到裡面蘊藏的力量和覺醒，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承擔‘父’的責任，去報仇，去挑戰……”
“當然，如果不喜歡費腦子也沒關係，它在觀感上仍然很愉快。”
“今年我們還會有兩部電影，一部是超級英雄的故事，一部是青春喜劇片，感謝大家支持！”
在沒有大明星的情況下，陳奇拎出來也是個腕兒。
來的媒體不少，問了一些問題後，其中有個記者道：“貝託魯奇導演的《末代皇帝》要在京城拍攝，中國的皇帝由一個意大利導演來展現，你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我一箇中國人還表現美國青少年成長呢！”
陳奇開了句玩笑，正經道：“這位皇帝去世不足20年，許多經歷過他故事的人還活着，我只希望貝託魯奇導演能尊重史實，而非按照他想象中的東西來拍。”
“你是不相信他的能力，還是不相信他的立場？”
記者眼睛一亮，抓住重點。
“當然不是！我非常相信這位國際大導演，我只是稍微提一點建議。聽說他會在夏天開機，我剛好有時間，應該去探探班。”
回答完這個問題，陳奇示意結束。
哥倫比亞準備了車，二人要去一家報紙做專訪。
烏瑪瑟曼坐在車裡，忽道：“你不喜歡那個貝託魯奇？”
“誰說的？我可喜歡了。”
“我已經很瞭解你了，你肯定不喜歡他。”
烏瑪瑟曼壓低聲音，道：“其實我看過他的片子，那部《巴黎最後的探戈》。”
“你幾歲看的？”
“13歲吧，我看的錄像帶。”
她看着陳奇玩味的目光，毫不羞澀，大大方方道：“我又不是中國人那麼靦腆保守，我覺得很正常，不就是通篇做愛麼？”
“我們不討論這個，我還是靦腆保守的。”
《巴黎最後的探戈》是1972年的片子，由馬龍白蘭度、瑪麗亞施耐德主演，一個48歲，一個19歲。
講兩個陌生人偶遇，然後莫名其妙的在只有一張牀墊的公寓裡，像動物一樣瘋狂啪啪啪，各種嚎叫、怪癖、虐待……說是表達了迷茫、反思、苦悶、孤獨。
貝託魯奇還拍過《偷香》，麗芙泰勒主演，裸了。還有《戲夢巴黎》，伊娃格林主演，尺度更大。藝術嘛！
歐洲的很多導演都是嘚兒逼，認爲裸體才叫藝術，不裸就不藝術，必須得通過性愛來表達情感。而真正的大師，從來不靠賣肉博眼球。
…………
第二日，《小甜心》的評論出來了。
陳奇能買通聖丹斯的記者，卻買不通全美的主流媒體，哥倫比亞也不行。
“讓人非常難忘的一部電影，未成年的女孩爲了給姐姐復仇，面對三個年富力強的男人，獨自策劃了一場虐殺。年齡和力量上的對比，讓過程變得驚心動魄。”
“這是我幾個月來看得最痛快的一部片！太多太多的電影遮遮掩掩，溫溫吞吞，像《小甜心》這樣爽快粗暴簡直太棒了！”
“變態的導演，毫無邏輯的故事，弱智般的對手，誇張的女主角——是我今年看過的最難看的電影！”
“不要相信那個中國人的鬼話！《小甜心》就是一部B級血漿片，根本沒有什麼覺醒和獨立！”
“烏瑪瑟曼令人驚喜！”
“一部粗糙的、謊話連篇的半成品！”
有褒有貶，引起了一定的討論和爭議，又促使更多的觀衆走進電影院。總體來說，反響比陳奇預想的要好一些，等上映七天的成績出來，拿了400多萬票房。
他和哥倫比亞都鬆了口氣，最終落腳點大概在1000萬出頭。
國內片方分賬，30%而已。
美國的院線卻是弱勢一方，分賬方式很複雜，平均而言，片方能拿到50%左右的票房分賬。按1000萬計算，除掉哥倫比亞的代理費，陳奇能拿300多萬美元。
而對這種片子來說，錄像帶纔是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