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1982年要來了
不光是這兩部小說，林老師還爲馬原準備了不下十本各種類型的小說，基本都是品質很高、名聲不響，又或者是在國內名聲不響的作品。
這樣一方面是可以打掉馬原的桀驁和自信，一方面即便他事後不服去找來閱讀，也不至於失望，對自己有成見。
簡單的一番話打掉了馬原的桀驁、自信，接下來的事就好聊了。
馬原的長篇大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聊的全是家長裡短的事，林爲民花了半個多小時時間，基本把這小子摸了個底兒掉，連上學乾的壞事都套出來了。
當然了，到最後林老師自然免不了對馬原同學進行一番鼓勵和鞭策。
“你之前的那篇小說優點還是很多的，可以看得出來你在寫作方面的天賦。但有天賦不能浪費，還得筆耕不輟才行。”
馬原心悅誠服的說道：“多虧了林老師您上次給我寫的批註，我把那些批註都仔細看過，感覺學到了很多東西。”
“這次來帶稿子了沒有？”
馬原臉上閃過一絲羞赧。
他這次來其實主要是想跟林爲民好好辯論一番，結果人家還惦記着他的稿子，馬原不禁爲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最近天兒冷，正好晚上請你吃一頓東來順，就當是給伱接風了！”林爲民拍着馬原的肩膀說道。
林爲民此時舉起酒杯，“來來來！年終歲尾了，81年即將過去，咱們共同舉杯祝願82年的我們和家人都能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霸王別姬》在全國範圍內受到的熱捧讓人感到震驚，縱觀八一年的國內文壇，能與之媲美的，大概只有陸遙的《人生》了。
今天難得朋友聚會，少不了聊起這一年的變化和感觸。
《人生》這樣的作品對於他們來說，太過親切。
曲小偉看着都覺得扎眼，“我說你們舅甥倆，好歹有一個帶着女朋友來也行啊！按理說咱這條件也不算差啊！”
林爲民道：“我可不想像你們一樣，早早的被一棵樹吊死。”
鄭國跟着父親進了京，爲人處世一如既往的低（kou）調（men），跟姚淑芝的感情穩定，但兩人暫時還沒有考慮結婚的事。
他真後悔，自己怎麼就沒帶一篇作品來《當代》呢，哪怕是編呢，也編他一個。
曲小偉家裡條件不錯，連婚房都已經置辦好了，根本不需要他們小兩口操多少心。
對比《觸不可及》的籌備、排練時間，《霸王別姬》花費的功夫可要多多了，由此可以看出人藝對這齣戲的看重。
林爲民一臉悠哉，可不是被人嘲笑單身狗的時候了。
81年3月，林爲民的《尤拉之死》再次獲得了第三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他是唯一一個蟬聯兩屆優秀短篇小說獎的作家。
當然了，陸遙的《人生》獲獎機率更大。
聊天的時候，曲小偉的目光朝窗外停着的摩托車看過去，惡狠狠的說道，眼神中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馬原點點頭。
玩笑了一會兒，大家說起了正題。
也難怪人藝對《霸王別姬》如此看重，年初刊登《霸王別姬》的四月號《人民文學》的銷量早已突破了百萬冊，九月份《霸王別姬》單行本上市，首印三十萬冊不到兩個月便銷售一空，加印五十萬冊，到了年關歲尾也有售罄的趨勢。
林爲民在作品的處理上，可能已經很通俗了，但在題材上《霸王別姬》對比《人生》是具有先天的劣勢的。
準備三月份舉行全國優秀短篇小說評選大會。
“這麼說還沒住的地方？”
林爲民沒有作品入選了，這一年多來，他的作品全都是中長篇。
從今往後，林老師就是我在文壇上的指路明燈。
馬原頓時高興起來，他來燕京當然不是不想玩，實在是臨時起意，連介紹信都沒有，住不了招待所。
相對於這兩年穩步發展，厚積薄發的林爲民，陸遙這個原本寂寂無名的作家更像是一夜成名的典範。
馬原心中充滿了對林老師的尊敬和愛戴。
最近，社裡又有了點新動向。
輪到林爲民，沒什麼可說的，醉心於事業，無暇他顧。
鄭國誇獎道：“壯壯是個孝順孩子。”
“呸！”劉海燕啐了林爲民一口，“什麼事業與榮譽？我看是金錢和名氣纔對。”
馬原重重的點了點頭，心裡打定了主意，以後投稿就認《當代》，就認林老師了。
這一年雖然小說只完成了一部《風聲》，但寫了《霸王別姬》的話劇劇本，寫了《懸崖》的電視劇劇本，答應餘兆淮的小說還在創作，寫着寫着已經變成長篇了，估計年後才能寫完。
“壯壯是個孝順孩子！”曲小偉調侃道。
這個評獎活動始於1979年春，是國內第一次舉辦全國小說評獎活動，由《人民文學》主辦。
過了幾天，送走了樂不思蜀的馬原，臘月已經過半。
《人生》以陝北高原的城鄉生活爲背景，主人公高加林回到土地又離開土地，再回到土地這樣人生的變化過程。高加林同農村姑娘劉巧珍，城市姑娘黃亞萍之間的感情糾葛是故事發展的主要矛盾，也體現出了那種艱難抉擇的悲劇性。
韓壯壯也學精了，說道：“我老舅不找，我哪能找啊。”
三九嚴寒，吃飯的第一選擇當然是東來順。
不過也沒關係，由全國文協舉辦的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也將在年後評選，大家一致認爲林爲民的《霸王別姬》獲獎是板上釘釘的事。
往前數十幾年，上山下鄉的大潮影響了全國數以億計的普通老百姓，而這些經歷過知青歲月的中青年又恰好是如今文學大潮的主力軍。
林爲民見他沒說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無所謂的拍拍馬原的肩膀，說道：“沒關係。什麼時候寫出來都行，歡迎繼續給我們《當代》投稿。”
刊登着《人生》的這一期《當代》同樣取得了驚人的銷量，甚至比《霸王別姬》對《人民文學》的加成還要大，在民間的影響力上似乎也是這樣。
儘管有點被搶了風頭的嫌疑，但林爲民是《霸王別姬》的作者，也是《人生》的責編，對於這兩部作品受到的歡迎，他同樣高興。
林爲民想了想，說道：“好不容易來一趟燕京，哪能不待兩天就走呢？這樣吧，先住我們樓上招待所，這兩天好好在燕京玩一玩，然後再走！”
馬原激動了，好傢伙，這還包吃包住了。
應該說這一年，創作成果還是很豐厚的，至少稿費收的讓曲小偉和鄭國羨慕的哈喇子都快掉下來了。
造成這樣差距的原因，主要體現在題材和內容的親民上。
到了這個時間段，所有的機關、工廠的工作都進入了一種懶洋洋的狀態，國文社也同樣如此。
評選範圍則是從77年9月到78年10月發表的作品，總體說來社會性很強，但文學性較差。
“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區別。你把精力放在女人身上，蹉跎了歲月，糟蹋了身體。我呢，把精力放到寫作上，收穫了事業與榮譽。”
然後便是《人生》在《當代》發表，仿若石破驚天，全國的讀者在短短几個月內都記住了這個叫做陸遙的作家和他的小說《人生》。
林爲民的這個安排簡直暖到了他的心窩裡，讓他充滿了感激。
“不光是摩托車，你忘了，他之前還買了個二進院，就在故宮旁邊。”姚淑芝提醒道。
馬原不好意思的說道：“沒準備玩，就是打算來拜訪一下編輯部，然後就回去。”
過年前幾天，曲小偉約林爲民吃飯，還約上了鄭國。
一夥人入座，曲小偉帶着劉海燕，鄭國帶着姚淑芝，林爲民帶着……韓壯壯。
曲小偉還是在單位混吃等死，但好在女朋友劉海燕從金陵調來了燕京，兩人計劃着年後結婚，說起來一臉甜蜜，把林爲民齁兒的夠嗆。
幾人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對於單身人士的歧視。
“狗大戶，還開上摩托車了。”
林爲民的《一分錢的事》則是在第二屆的25篇作品之一，包括很多文研所同學，也是因爲獲得了第二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才獲得了進修培訓的資格。
這次評選是第四屆了，也將是這個評獎的最後一屆。
他真正在全國讀者面前亮相，大概要算是在《當代》上發表《驚心動魄的一幕》這篇小說，頗受到了一些好評，《當代》主編覃朝陽還專門撰文鼓勵陸遙。
他的這句話引來的劉海燕和姚淑芝的白眼，姚淑芝說道：“你想吊也得吊得着才行啊！”
這段時間，林爲民基本是家、國文社、人藝這三點循環，《霸王別姬》的排練進行的有條不紊，人藝打算爭取今年上半年能夠公演。
輪到韓壯壯做總結了，他說：“今年託老舅的福，進了人藝，還換了自行車。明年我要攢錢，準備娶媳婦，然後再把我爸接到燕京來。”
林爲民有點鬱悶，啥時候這83年才能過去啊！
聊完了稿子，林爲民又笑着問道：“這次來燕京準備玩幾天啊？住在哪裡？”
這麼蹭吃蹭喝的，多不好意思啊！
第一屆的獲獎作品有《傷痕》、《班主任》、《騎手爲什麼歌唱母親》等總計25篇短篇小說獲獎。
上班時跟同事們聊天的時候才察覺，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曲小偉大笑着將劉海燕摟過來，“我媳婦兒說的對，他啊，就是個俗人！”
“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曲小偉這纔想起來，朝林爲民道：“你咋不住進中|南|海呢？”
衆人碰杯，這一刻，誰也不覺得林爲民的祝酒詞俗氣。
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就是大家最大的心願。
酒杯碰到一起，叮叮咣咣的，就像外面傳來的充滿喜氣的鞭炮聲。
1982年，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