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應該是在醫院裡,眼前是白色冰冷的牆壁,我出現在一張病牀的旁邊,我看到病牀上的那個人,由輪廓判斷,應該是李秘書。李秘書還躺在病牀上,李秘書應該沒死,躺在病牀上的,應該也不是他的屍體,我湊近看看,他的嘴脣有些微微顫動。
我走到這間病房的外面,這所醫院就只有三層樓,上一層隧道里看到的那個“安康精神康復”診所,應該也是三層,我在醫院裡自由穿行,確認這就是那個康復診所。我還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在對話,一個是吳總,另一個就是那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孫醫生。我湊近他們,想聽聽他們兩個在說些什麼。兩人的臉上都帶着詭異的笑容。
“吳總,我這次的事情辦的還可以吧,什麼痕跡都沒留下,而且那個小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傻了。”孫醫生像在對吳總炫耀,也更像在邀功。吳總對他的語氣也不像之前那樣不耐煩,吳總也笑着迴應到,“不錯,但是,這是與你得的報酬成正比的,這次啊,我只能給你五十萬,你就知足吧,說不定今後還有需要你的時候!”吳總語氣平淡。
這麼聽來,孫醫生很像給吳總做事的走狗。孫醫生臉上有一股不易察覺的不悅,隨後,又消失了,他還是迴應吳總笑臉,“是是是,我的意思不是想多要報酬,只是想,如果有新的業務,您一定要聯繫我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孫醫生又在和吳總套近乎,我卻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繼續聽着他們講述。
“放心吧,孫醫生,切除腦前葉,這種缺德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做的出來,我找別人,別人還不同意呢,你也是老手了,我不找你找誰?”我聽到了五個字,切除腦前葉,這種手術在當時研發出來時,外界評論很好,但是後來,則認爲這種手術弊大於利,而且極其的不人道。
在這裡,我只簡單的介紹一下切除腦前葉的後果,我用一個比喻。一個年少輕狂的少年,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如果少年被切除腦前葉,他就會變得像寵物一樣,任人擺佈,且回不到最初擁有的性格,記憶這些,這手術是極其殘忍的。難道他們,就是對李秘書動用了那種手術嗎?我不敢繼續想下去了,我想到,孫醫生說,那小子傻了。李秘書只怕凶多吉少。
孫醫生不覺得說自己缺德是嘲諷,反而覺得是誇獎,“謝謝吳總的誇獎,都是爲了利益,不談什麼缺不缺德,再說了,是您把他送我這兒來的,要談缺德,您跟我不相上下吧。”孫醫生只是在和吳總開着玩笑,我只是擔心李秘書現在怎麼樣了。孫醫生提議到,“我們要不要去看望下那個傻小子?”氣氛突然變了,“好啊,我再樂意不過了!”吳總露出笑容。
他們並排走向醫院的二樓,他們走進了李秘書所在的病房,我記得我走出他的病房前,他正在沉睡。孫醫生先走了進去。“醒醒,醒醒。”孫醫生推搡了下熟睡的李秘書。
吳總隨即跟着孫醫生的腳步走了過去,“李定開啊,你要是在門外認個錯,反悔,說不定我還能給你一條比現在更好的路呢!”我也有些警醒,我是很同情李秘書的遭遇的,李秘書錢也沒拿到,籌碼被回收,還被,還被切除了腦前葉。這到底怪誰呢?
只怪他太貪財,也怪吳總太過兇狠絕情。他們還在呼喚着熟睡的李秘書,李秘書的鼻樑上還是架着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鏡。但是他的眼神似乎不再像我在上層心理隧道中看到的那樣,失去了他的靈氣。他好像醒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戴了眼鏡,想揉眼睛,手直接就打在了眼鏡上,他開始流着涎水,像一個得了老年癡呆的病人,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被切除腦前葉的人,雖然是在心理世界中,但是我仍感到後怕。我親眼見到一個與吳總勾心鬥角的惡魔,變成一個流着涎水,任人宰割的寵物。
孫醫生看到眼前的“病人”變成這個樣子,顯得十分的得意,“看吧,吳總,是不是很給力,很效率,您之前說他太聰明,現在啊,他再也聰明不起來了!”“妙啊,實在是妙啊!”吳總心情大好,誇讚着孫醫生,還不停的鼓掌。
坐在病牀上流着涎水的李秘書,也嗤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他也跟着吳總的動作,開始鼓掌。李秘書真是可憐啊。“我是傻子。”吳總說着,他在挑逗這個傻子李秘書,李秘書也只是學着他講,“我是傻子。”樣子極其可笑。吳總樂了,大笑起來,孫醫生在一旁,也跟着笑起來,李秘書見狀,也只是學着傻笑。這個手術過後,李秘書真的變成了傻子。就像孫醫生對吳總承諾的那樣,他再也聰明不起來了,是啊,他再也聰明不起來了。
吳總和孫醫生只是耍弄了一下變成傻子的李秘書,李秘書也只會傻笑,像個沒有思想能動性的孩子,只會模仿,流着口水,也不知道擦乾。我心裡有些心疼。孫醫生和吳總轉身離開了,李秘書還在牀上流着口水發着呆。眼前的環境都消失了。又出現那條隧道。
這次“旅行”可真長啊,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諮詢的時間,諮詢時間一到,我的鬧鐘就會響起來,我也將脫離這裡,回到現實,我不太確定。可我仍舊走了進去,這次走進去,使我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之前吳總的人設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下定決心,在諮詢結束後,深入瞭解被我催眠的吳總,剖析事情的真相。我走了進去。
這次還是出現在醫院裡,我在一間病房內,房內佈置比較精緻,像是高級的病房,並不是之前那個“安康精神康復醫院”,應該說是診所。一間偌大的病房裡,只放了一張病牀,我走到病牀旁,這次,他穿着嶄新的病號服。應該是轉移到了新的醫院。他睡得很熟,我忽然聽到門外有人交談的聲音,門,被推開了。我首先看到的是吳總,他不再穿着便裝,而是換上了一身藍黑色的西裝,臉上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本以爲就他一個人,沒想到後面還跟着一個年輕的女人,和一個老婆婆。他們走進來,走到病牀旁,熟睡的李秘書被這動靜驚醒。李秘書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因爲看不清。我在想,就算是看清了又怎麼樣呢?他又開始傻笑,任由口水流的到處都是,吳總見狀,趕緊在牀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卷紙,扯了一張,湊近,幫面前的傻子李秘書擦口水。
他有些遺憾的說,“不知道爲什麼,送來他就這樣了,少了他這個得力助手,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吳總的語氣有些惋惜,但似乎只有我知道他是在演戲。老婆婆和那個年輕女人,都被眼前的現象感動了,不,是被眼前的假象。“吳總,這又不怪您,當年我們家定開沒工作,你就給他安排,我們有困難,您還幫忙,這樣已經仁至義盡了,您就不要自責了。”那個老太婆安慰在做戲的吳總道。
那個老婆婆,應該是李秘書的母親,看得出來,兒子變成了傻子,她很傷心,但是爲了不影響到吳總的情緒,她在強壓着自己的情緒。真是苦了這老太婆,被騙的團團轉。
那個年輕女人,應該就是李秘書的妻子了,“吳總,你說我們婆媳兩個,沒了他,都不知道怎麼生活了。”這個女人很聰明,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您準不準備給些賠償。如果吳總裝作與這件事毫無關係,按理說,是不用出錢的,因爲這又不算工商。
但吳總語氣和善,“你們放心,李定開是我公司的員工,又是我最好的同學,我不會讓你們過的不好的,這麼多年來,他也幫了我不少忙,誰也不想像現在這樣,我還得去找新秘書。”
老婆婆見兒媳想討要賠償,“你說說你,就知道錢,定開成了現在這樣,那就是他的命,吳總又不該負責。”老婆婆有些悲憤,她認爲媳婦只知道談錢,這一點,他們夫妻倆還是挺像的。
“不談的話我們以後怎麼辦?喝西北風?”女人的嗓音尖利。
“不用說了,我會給你們賠償,雖然這事兒跟我沒關係,但他是我同學,也是我員工,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家人,我替他照顧你們。”真應該給吳總頒獎,給他一個奧斯卡小金人兒。他的演技成功欺騙了面前兩個人,李秘書兩個最親密的人,她們沒有絲毫懷疑,老婆婆是因爲太容易輕信,也被吳總的表面功夫欺騙。而那個女人呢,倒是精明,但她似乎不想深究的樣子,她只想着,只要吳總肯給錢就行了,確實也是這樣。
我真希望能把我看到的都錄下來,作爲證據,去狀告吳總。心裡滿懷悲憤。“喏,這裡是五十萬的支票,你們拿着,他應該還有不少存款,這些錢,應該是夠了。”吳總遞給那個女人一張支票。我只從女人眼裡看到了慾望和貪婪。“謝謝您啊,吳總,定開能遇到你這麼好的人,真是三生有幸。”這個可憐的婆婆,我真希望她能像我一樣,知道真相,她在感謝把自己兒子變成傻子的人。
這時,鬧鐘響了,諮詢的時間,已經結束了,我也回到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