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季愛兒的歇斯底里換來的是一片安靜。
休息室裡面非常的安靜，連呼吸聲都好似隨着她這聲音的落下而被一併的滅了。
好久，幾乎是過了長達一個世紀那麼長久的時間，才重新有聲音響起來。
是季子默的聲音，她好像是沒有聽清楚季愛兒剛剛歇斯底里的那一聲，她抖着嗓子問她，讓她重複一遍。
“我……我沒說什麼。”
這時候，季愛兒的理智稍微的有些回到了她的大腦裡面，她意識到自己剛剛是說了怎麼樣的不能說的話，她搖着頭，否認。
“說，你剛剛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什麼叫做你沒有我這個姐姐？什麼叫做我根本不是你姐姐？你在說些什麼東西，你再給我說一遍。”季子默卻是不依，她一下的衝上前，一下的揪住季愛兒的衣領，吼道。
“默默，你放手。”
顧疏白怎麼會讓她離季愛兒這麼近，這個距離太危險，他沒有十足能保證她的安全的把握，他將她拉離開季愛兒一些，將她抱住，避免她再一次的衝上去。
“季愛兒，告訴我，你剛剛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一個字一個字的都說清楚了！”
但是沒有制止她繼續的問下去，到現在也是制止不了的。
她一定是要刨根究底的。
“說什麼？季子默你真的想要再聽一遍我剛剛說的話嗎？你真的那麼的想要知道我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時間過去一些，季愛兒不再那麼的緊張，不知所措，她擺出冷笑，望着季子默開口。
“要聽嗎？怎麼不說話了？剛剛不是還叫囂着讓我說給你聽嗎？現在怎麼就一聲不吭了？你在怕？怕什麼？怕我要說的話？如果是這樣，要是不要聽的話，給我滾出去。”
而她的這些話，似逼問，像是一下的她和季子默兩人調轉了位置，她變成居高的一方，而季子默變成被逼問的一方。
季子默一直沒開口，在季愛兒那些話落之後，她沉默着，沉默了近十分鐘的時間，才很慢很慢的道：“你說，我聽。”
她這長時間的沉默是在做一個準備，這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需要她做足了準備之後才能接受的事情。
而這一次，做準備的時間比之前任意的一次都要長，也大概是預感到季愛兒要說的那些話，是比之前任何的一些更加難以讓她接受。
“哦？你這意思是還要再聽？”季愛兒頗有興味的勾起嘴角：“那我可提醒你了，你不要後悔。”
季愛兒朝前走兩步，靠近季子默一些：“季子默我沒有你這個姐姐，你根本不是我的姐姐。這話的意思應該很好理解的，搞不懂爲什麼你聽不懂，哦，也該不是聽不懂，而是不想懂吧？”
“那竟然如此，我就說淺顯一點。”
“季子默，你給我聽好了：你根本不是我們季家的人，你根本不是我爸爸媽媽的女兒……你就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我們家是看你可憐收了你！”
“而你……你就是一白眼狼，我們家養了你這麼多年，最後我們家有難，你卻不肯幫我們家，害了我媽！害了我們家！”
“季子默，你難道不愧疚嗎？知道我媽死了，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能夠睡得安穩嗎？你就不怕我媽晚上找上你嗎？”
“季子默，這一下我說得夠清楚明瞭了吧？你該能聽清楚了吧！你這個賤人！掃把星！沒人要的孤兒！”
“……”
天翻地覆是什麼樣？
無人見過，就無人能描述。
但季子默，季子默覺得現下她是能夠描述的，她覺得她的世界在季愛兒的話落下來的那一秒，天翻地覆。
腦袋裡面很空，很暈，像是在倒立，隨着天地的翻轉，所有的血液全部的逆流。
難受，難受鋪天蓋地的朝她涌過來，有那麼一剎那，她感覺她被人扼住了咽喉，她無法呼吸，她就要死亡。
死亡，在那一秒，離她那麼那麼的近。
而她，也想要死。
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之前以爲父母不疼愛她，是有原因的，一定是她那裡做的不夠好，就算剛剛，不久之前，知道了她們的利用，那樣狠心的要利用她，也沒有那麼的絕望，也沒想過事情會是這樣子的。
可，可所有的沒想過，全部都是空的。
根本沒有其他的任何的什麼原因，一切不過是因她不是她們的孩子，因爲她不是她們的女兒，他們纔會不疼愛她，從小季愛兒有的她都沒有，她們纔會用愛的名義來接近她，狠心利用她。
呵……
活着，好像真的沒有什麼意義了。
跟了她二十多年的姓原來是不屬於她的。
她連她自己是從那裡來的，她連她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呵，真是諷刺，真是可怕，真是……好難過，難過的心像是被挖空，像是靈魂脫離了身體，她的靈魂孤單的在空中飄來飄去，無所依，無所靠。
……
“默默，默默……”
季子默的異常，顧疏白自然是第一個發現的，他立馬的抱起她的身子往外面走，這一刻，擔心她的情緒比其他什麼都重，他連扔下一句威脅季愛兒話的時間都沒有，不過他也不屑於威脅她。
“默默，乖，冷靜一點，不要多想，老公在這裡，老公陪着你，不要怕。”
“顧教授……”
顧疏白的聲音好像是喚醒了季子默的一些神智，她原本渙散的瞳孔裡漸漸的聚了一些的光，她乾澀的脣動了動，喊了顧疏白一聲。
“我在，我在這裡。”
顧疏白邊緊抱着季子默往病房跑，邊低垂下頭，用額頭，臉頰，鼻尖去觸碰她的，企圖讓她冰涼的臉連帶着身子溫暖起來。
可沒用，很冷，她的臉依舊很冷，像是血液被冰凍住了，她整個的冷的有些滲人。
“顧教授，剛剛愛兒說我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她說我不是季家人，她說我是白眼兒狼，她說我是無父無母的野孩子，顧教授你聽到了？”
“默默，你有我。”
“顧教授，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