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找過來了？”
季子默渾身冰涼，血液倒流，腦子無法思考的僵硬地站在那兒。
而顧老爺子，聽到顧疏白的聲音，則是眉頭微微皺起來，視線朝着他掃過去，淡淡的道，是，開口說話的聲音倒是非常的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剛剛說的什麼？”
顧疏白並沒有搭理自家老頭子，他的視線，他的神經，他的思緒，他的動作……全部的，所有的，在這一刻，真正見到季子默的這一刻，都僅僅與她有關，且只與她有關。
是以，他忽略了顧老爺子，是以，之後他開口，這話，問的是季子默。
季子默沒回答，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是沒辦法回答，聽得到他的聲音，感知得到周身所有的一切，卻沒辦法操控自己的身體，給出一些回答，整個人是死死地僵硬。
“季子默，我問你，你剛剛說的是什麼？”
從前，顧疏白是一個耐心非常足的人，不，不對，不該這樣來說，不是耐心足，他其實向來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只是鮮少表露出來，因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不值得他表露出情緒，別說耐心這樣的，就其他，任何一種情緒的表露對於他來說都是多餘，對於別人來說都是恩賜。
當然，季子默除外，她擁有着操控他情緒的能力，是非常容易的，她就能左右他的情緒，讓他在瞬間變得暴躁，冷漠，溫柔，也變得耐心，種種，種種。
所以該說，他的耐心對她很足。
只不過，太久了，對她，充滿耐心的時候太久了，這一年多的時間，幾乎將他所有的對她的耐心，消耗殆盡。
於是，這時候，他話問出來，沒有得到她的迴應。
他變得很暴躁。
顧疏白雙眸裡有情緒在劇烈的翻滾，只不過僅僅在一秒鐘之內平復下來，冷凍結冰。
隨後，他抿着薄脣，踱着步子，靠近季子默。
這大廳，地板上沒有鋪上地毯，皮鞋踩上去，會發出“嗒嗒嗒。”的聲，這聲音一點一點傳進季子默的耳朵。
是他在靠近，一股子壓迫，熟悉的氣息朝着她逼近，她知道，是顧疏白在朝着她走近。
方纔握緊的手，這時又握緊一些，甚至是到緊到不能再緊的程度，至於指甲刺破手心，疼不疼？會不會有疼痛感？季子默是感覺不到的，縱使此刻，讓她攤開手，會看到鮮血淋漓的畫面，她這時沒感覺到疼。
因心上的疼比手心的疼，更爲劇烈。
可，怎麼可能！怎麼能呢？
她的心，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忘了嗎？這一顆心，是向北陽給她的，這一顆心是向北陽的，她怎麼能因爲……另外一個男人，而感覺到疼痛。
“我剛剛說的是什麼，你難道沒有聽到？還是說只是想聽我再說一遍？”
忽然的，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了力氣，讓她僵硬的身子開始能動，她嘗試着動了一下，發現是能動了，於是她慢慢的轉身，朝着那熟悉氣息傾過來的地方，慢慢的轉身，在這同時，也跟着嘗試動動嘴巴，出聲，也能了，儘管聲音好似有點小，有點沙啞，可到底是能說話了。
一切仿若恢復了正常，真在恢復正常。
所以你看，他對她其實也沒什麼影響了。
所以是根本沒有印象的，對嗎？
季子默努力的這樣想着，想要說服自己。
卻極難，腦海裡一直有另外的一道聲音在反駁着她。
不過，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再自我在這裡糾結，她要打起精神應付眼前這個男人。
……
“這個孩子，是我和向北陽的。”
這是顧疏白所聽到的話，是，他進來的時候，恰恰是聽到這一句，前面的，他沒有聽到，而因此，因爲沒有聽到前面的，僅僅是聽到這樣的一句話，足以讓他發瘋。
尤其這時候，季子默是這個模樣。
他雙眸裡染上了猩紅，他瞪着季子默，有點兒想要伸出手將她掐死，她竟然敢，她竟然敢真的和別的男人發生點什麼關係，在離開他之後，她竟然真的敢。
他愛她，還是如從前一般的愛着，從來沒有改變，這些日子尋找着她，他除卻因爲想她，而覺得痛苦，除卻因爲找不到她，而覺得無望，心裡從來沒有一點兒的怨她，只覺得是他的不好，哪裡哪裡都是他的不好，所以她才離開他，他要找到她，加倍的對她好，讓她除了他的好，別的人的都覺得不夠。
可……
現如今，找到她了，她在說什麼！
她和別的男人有孩子了。
不需要別的，僅僅是，真的，僅僅是隻需要這一句就能將顧疏白給逼的發瘋。
也完全沒法再思考，是，慣有的冷靜，理智全部脫離他，他腦海裡面只有這樣的一句話在徘徊，於是，忘記，倘若那孩子是她和向北陽的，他父親怎麼會尋找她，怎麼會抱着那個小孩子，這最爲明顯的一點證明細節，他都忽略。
“這個孩子，是我和向北陽的，顧疏白，你想要聽的，是指的這一句話嗎？”
火上澆油，顧疏白現如今是處於極爲不冷靜的狀態，季子默偏偏火上澆油，見着他雙眸噴火，臉色鐵青，她偏偏這樣來說。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也所以，顧疏白那一隻手真的掐上了季子默的脖子。
那力道極重，有那麼一瞬間，季子默覺得他是真的要她死。
那麼，是因爲在乎嗎？
聽到她說孩子是向北陽的，他難受了嗎？
那……她呢！
他有想過她嗎？
那麼稀裡糊塗的就嫁給了他，嫁給他多年，又是那麼的愛他，爲他生下孩子，卻沒得到過婚禮，甚至在她生孩子的時候，他在結婚，他有沒有想過，她也是會痛的，痛不欲生。
看到他臉上露出悲傷的，絕望的，種種的表情，季子默忽然有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他們，相愛的人，舉刀相向，誰也佔不了便宜。
他們到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