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羅林肚子空空如也,到冰箱裡找點吃的。當他仰頭喝汽水時,看到葉婷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葉婷的表情有些落寞,就像一個失去了心的女人。羅林走過去,遞給她一瓶汽水,她搖了搖頭。
“沒事吧?”
葉婷的表情有點呆滯,嘆息道:“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適合我的人。”羅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
沉默,沉默,沉默······
整整坐了一個小時,又不說話,睏意開始襲擊羅林的大腦了。羅林起身準備回房間時,葉婷歉疚地說:“三天後我就會離開,不會再麻煩你了。”
羅林又坐到沙發上,安慰她說:“其實,我不覺得有什麼麻煩的,就是有點累。”羅林看她心意已決的樣子,從口袋中拿出她的卡,還給她,
葉婷沒有接,平淡地說:“那張卡對我來說沒用了,給你吧,”
羅林坐在牀上,看着牀邊的卡,一陣無語,久久無法入睡,一個決定在腦中顯現。
不知不覺中,月亮被太陽取代,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吃完早餐,羅林換上一件比較陽光的衣服,準備出門。看到葉婷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羅林對她說:“帶你去個地方。”葉婷不想出去,但還是被帶走了。
羅林帶葉婷來到一家孤兒院——“衆愛”孤兒院。這是G市唯一一傢俬人所辦的孤兒院,院長叫王紅,年過四十,她的家境並不富裕,只能勉強維持這個孤兒院的存在。十年來,她用自己微薄的收入,爲這羣孩子撐起一片天。
羅林把葉婷卡中剩下的錢全部捐給了孤兒院,院長很感激羅林,激動地流淚了。羅林和那羣孩子玩了一天,葉婷就坐在樹下的草坪上,看着他們嬉戲,微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院長熱情地邀請他留下吃晚飯,他無法拒絕院長的熱情和孩子們期盼的目光。
吃完飯後,院長和孩子們把羅林送到門口,用力地向他揮手。羅林看着他們,又深情地看着這座孤兒院,揮手告別。
羅林和葉婷慢慢地走着街上,街旁的燈光將羅林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葉婷和羅林並肩走着,問道:“你以前是住在這所孤兒院的嗎?”
羅林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葉婷看他沒多大反應,笑着說:“看不出來,你還挺大方的。五百萬就這麼被你捐出去了,心不痛嗎?”羅林只是“哦”了一聲,算是回答。
葉婷看出了羅林的不正常,輕聲說道:“有心事?”
羅林經過一間酒吧,問:“能陪我喝一杯嗎?”他的語氣中帶有落寞,悲楚的情懷。葉婷不再說話,默默地跟着羅林進入酒吧。
這間酒吧與其他酒吧不太一樣,,這裡沒有勁爆的搖滾音樂,沒有閃光燈,沒有穿的很少的墮落青年。這間酒吧異常安靜,淡藍色的燈光中透露着點點溫情,櫃檯邊播放着小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舒緩的樂曲讓過慣“快節奏”生活的人們放慢腳步,駐足聆聽“慢”的情懷。
羅林坐到一個包廂中,點了一瓶伏特加。他沒有理會葉婷,自己一個人喝起來。葉婷坐在羅林的身邊,看他喝了半瓶伏特加,拿過酒瓶說:“你在幹什麼,想買醉嗎?你平時不喝酒的,今天怎麼······”
羅林看着葉婷關切的眼神,伸出手說:“你覺得我的手套怎麼樣?”葉婷沒有回答,靜靜地聽他訴說。羅林自嘲道:“一個男的,卻戴着紫色絲質手套,是不是很變態啊。”
葉婷看着羅林,這一刻,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很陌生,與以前那個嘻嘻哈哈,不知所謂的羅林相差太多,到底哪個纔是真的?或許,兩個都是真的,亦或者兩個都不是真的。
“你知道爲什麼我可以看到你,而天明必須戴上特製的眼鏡或者用符咒才能看到你嗎?”
葉婷楞了一下,的確,這個問題一直困惑着她。爲什麼其他人都看不見自己,唯獨他可以。羅林將自己眼中的美瞳取出,睜開眼看着她。
葉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方的瞳孔全是紫色的,怔怔地說:“你的眼睛,紫色瞳孔。”
羅林對她說:“我天生就是這個樣子,可以看到‘髒東西’,而且任何觸碰到我身體的人都可以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你知道‘衆愛’孤兒院以前是什麼嗎?”羅林頓了頓說:“是一座鬼校。那裡當時有成百上千個怨靈,每晚那裡都是鬼哭狼嚎的,一般人都不敢去踏足。”
葉婷怎麼也沒有想到,寧靜和諧的孤兒院竟然會是一座鬼冢。
“四年前,我認識了一個叫賀清清的女孩,她很文靜,漂亮。我們有很多共同的話題,談的很融洽。不久,我們就開始交往,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我時刻與她保持距離。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她不介意我與她保持距離,依舊願意和我在一起。”
葉婷想到當時小雅的話,說:“你們分手了嗎?”
羅林搖頭說:“沒有,我們沒有分手,清清失蹤了,天明跟我說,她很可能死了。”
葉婷驚訝地說:“死了?怎麼會這樣?”
羅林拿過葉婷手中的伏特加繼續喝,葉婷這一次沒有阻止他,任由他喝酒。她知道,現在的羅林,需要宣泄。
外表看起來快樂的人內心不一定都是快樂的。
羅林喝了三分之二的伏特加之後,大腦有點暈了。他閉上眼,陷入了四年前的回憶中。“當時我還是一個初級清潔者,四年前的今天,天明讓我到鬼校訓練。雖然那裡有很多惡靈,但憑我當時的技術,一個人勉強可以應付。清清後來也出現在那裡,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我在那裡的。”
“我拉着她的手,拼命地跑,我想帶她出去。但我們碰到了‘鬼打牆’,始終沒有跑出去。我只聽到滿屋子的鬼叫聲,他們張牙舞爪,瘋狂地笑着,時不時向我們抓來,清清很恐懼,不停地叫喊。我一邊跑一邊安慰她,告訴她我們一定可以活着出去。她就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甩開我的手,跑開了。我想過去追她,一羣怨靈乘機圍住我,不斷地侵襲我的人氣,我體內的真氣也不受我的控制,到處亂竄。我眼睛黑就暈過去了。”羅林握住酒瓶,痛苦地說。
葉婷聽着也是感到異常緊張,雙手抓住裙襬,好像這一切都是她的親身經歷一樣。葉婷輕聲地問:“後來怎麼樣了?”
羅林停頓一下,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一點,說:“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家裡,全身都是傷。天明跟我說,他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了,至於清清,可能已經······”有些話羅林始終說不出口。
羅林後來回到鬼校,找了兩天,都沒有找到清清。賀清清消失了,就好像她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從那一天開始,羅林就恨自己,每天都在自責。如果不是自己,清清就不會看到恐怖的畫面;如果不是自己,清清就不會掙開手,消失在自己的視野;如果不是自己,清清也許過着正常人的生活,和她所愛的人結婚、生孩子、一起到老。
過了好一會兒,葉婷輕聲問:“那,你現在還愛她嗎?”
羅林喝完整瓶酒,說:“我不配。對不起,我去趟洗手間。”他用手輕輕抹去眼角的那一點痕跡。
他一起身,就感到身體有點不平衡,差一點就摔在地上,葉婷馬上扶着羅林。羅林輕輕推開葉婷,說:“不用你管,我沒事。呵呵,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葉婷看着羅林走出包廂,看着他的背影,她感到自己很想哭,卻哭不出來。
葉婷問自己:“怎麼會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