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之沉默了好久，他緊抿着脣，連下巴肌肉都緊緊地收縮起來。
宋晴天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但她的心情也跟着緊張起來。她或許不該聊這個話題……
過了好一會兒，沈向之低沉着嗓音道:“宋晴天，這不是你的問題，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在我自己還無法接受自己的時候，誰也救不了我。”
“沈向之……”
“聽我說！”沈向之粗魯地打斷了宋晴天想開口勸說他的話。
宋晴天懵了一下，張張嘴又閉上。她聽着……
“我至今仍然無法忘記當時的場景，他想殺了我，那一刀從我背後砍下去，我當時覺得我應該立刻就死掉了，我感覺他砍斷了我的骨頭。可是，當我看見他拿着刀朝我姐姐走去的時候，我心裡有個很強烈的念頭，就是，我得活着，活着才能保護姐姐。也許是心裡的念頭太強烈，以至於身體都有了力量，我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搶過了他手上的刀。他大概沒想到我還能起來，沒想到我還能搶走他的武器，他看着我，愣了好一會兒，我就是在他愣神的時候，揮刀朝他砍了下去。上天眷顧，我那一刀砍得不輕，他直接倒在了地上，我怕他死不了，又蹲下身，一刀一刀地朝他砍下去，我忘了我砍了他多少刀，但我還清晰地記得，滾燙的鮮血噴濺在我臉上時的感覺……宋晴天，你沒有殺過人，你不懂，那是一場無法終結的噩夢，此後很多很多年，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他來向我索命，那個噩夢，纏繞了我半生，我想忘都忘不了，我甚至沒法接受我自己，我經常會覺得自己是個手染鮮血的惡魔，我經常會想，我以後大概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吧。秦楚經常勸我，他說我是自衛殺人，完全無需有任何的負罪感。可是，事情不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只有我自己能夠清楚地知道，鋒利的刀口和血肉之軀相撞的時候，我的內心有多麼恐懼。”他說着緊緊地閉了下眼睛，而後再睜開，繼續道:“所以，晴天，這不是你的問題。姐姐常說我纔是那個應該看心理醫生的人，她說的是對的，我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我厭惡自己，所以當你知道我的過去的時候，我理所當然地覺得你也如同我厭惡我自己一般地厭惡着我。我最怕的，就是你害怕我，厭惡我……”
“所以你就自己躲起來，以爲這樣，就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嗎？以爲這樣，我就不知道了嗎？沈向之，你幼稚得像個孩子。但是，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完完全全心疼你，愛你，永遠永遠也不會離開你，不會因爲任何事情離開你，我發誓，我愛你，此志不渝。但是，請求你，不要再瞞着我，任何事情。你完全可以將你的脆弱展現在我面前，把你的手交給我，我會帶你走出那片黑暗的陰霾，我會帶你走向陽光的。沈向之，人生還很長，我們應該很幸福很快樂沒有任何負擔地去迎接美好的未來。黑夜終將過去……不，黑夜已經過去了，未來是燈火通明的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