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之真正醒過來是三個月以後。
這天早上，宋晴天拎着水保溫瓶去燒水房打開水。回來的時候，沈向之已經不在牀上，反而揹着雙手站在窗前，他背對着宋晴天。因此，宋晴天便不知他在看什麼，或者想什麼。
但她的手還是止不住地顫抖了，手裡拎着的水瓶險些砸到自己的腳上。
沈向之似乎在走神，沒我發現宋晴天進了房間。
宋晴天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好一會兒，終於哽咽着喚了他，“沈向之……”
剛剛喚出這個名字，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急忙垂下眼，不想讓沈向之看見她哭。她想要他高興來着。
她走進屋，顫抖着手將水瓶放到牀頭。
沈向之終於緩緩地轉過頭來。
“沈……”宋晴天剛想再喚他一聲，擡起頭，便對上沈向之投過來的目光。
她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整個人就愣在了那裡，方纔準備要說的話，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說了。
沈向之看她的眼神，疏離得像看一個陌生人。她從來沒有在沈向之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眼神。就好像他完全不認識她，帶着一些打量，一些探究。
心上好像掛了一個秤砣，吊着她的心迅速地往下沉。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將近一分鐘。沈向之終於眨了下眼，開了口。
然而，他那一聲“你是誰？”問得宋晴天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她本能地想回答“我是你的妻子”，可話到嘴邊，又想到點什麼，生生地將這句話咽回了肚子裡。
她在想怎麼回答他。沈向之有點不耐煩地又問了她一次，“你是誰？”
宋晴天的眼睛有點酸澀，她眨了下眼睛，然後便努力得扯出了一抹笑容來，“先生，我是您的護工，專門負責照顧你的。”
她終究是要走的，沈向之如今失憶了，她正好不用給自己尋藉口。
其實，醫生之前就提醒過他們。說沈向之頭部受了重創，即使醒來也有可能會面臨失憶的危險。
這幾個月，宋晴天一直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可是，當沈向之真的一臉茫然地問她是誰的時候，心裡還是會疼，好像一下子就空掉了。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是沈向之的心愛。
她微微垂下眼簾，掩飾住自己眼底的失落和悲傷。
不過也好。從此以後，她再也不用擔心克住他。他可以重新開始很好點生活。而她，和他相愛這一場，已經足夠她用一生來回憶。
沈向之知道她是照顧他的護工後，便沒再與她說話。他繼續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看起來像在走神。
他站得有點久了，宋晴天開始擔心他的身體，猶豫了一下，終究忍不住開口勸:“沈先生，你剛剛醒來，應該多臥牀修養。”
她說完，沈向之並沒有回答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頭來，目光冷淡地看着宋晴天，“我好像不記得事了。”
他好像是在問她，又好像不是。但宋晴天還是想回答他，她點點頭，“醫生說，你的腦部受到了重創，失憶是有可能的。”
“有恢復的可能嗎？”腦子裡空白一片的感覺，實在令人心慌。
宋晴天點點頭，“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