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195.婚前檢查
“其實我不是和你有婚約的人。”
柳如影瞬間收住了淚水，她的呼吸如同高壓鍋的氣壓閥一般短暫停頓了一會兒，隨後皺起了眉頭。
“什麼意思？”
“我、不是、原本那個、和你有婚約的人。”陳涯說，“和你有婚約的是陳海，我是陳海的哥哥。”
柳如影打量着陳涯的帥臉，不知不覺間，氣質陡然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她是清純中帶有幾分嬌羞，還有一點隱藏在積雪下，只有雪化後才顯現出來的狐媚，那麼現在，她只剩一臉凜然。
“陳海的哥哥？”
“對。”
“伱多大年紀？”
陳涯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能理解。”
“你倒是個老實人。”
“現在知道了。”
但他忍住了。
“偏偏禍不單行，這個女兒還出去追夢了，迷上了一位大人物，和大伯斷絕了父女關係。”
“是陸家買來給我裝門面的。”陳涯笑得更開心了。
很想發作，但是發作也沒用。
坐在旁邊的學生嚥了一口唾沫。
難怪陳海發達之後，就不想再履行和柳家的婚約了。
“……”
“等下，”柳如影忽然把手放在他胸口，“我在想……唔，我得問問你一些事。”
“嗯嗯，知道。”
“陳盛有三個孩子，我是老大，陳海是老二。”陳涯解釋道，“我和陳海的區別就在於，他是從小跟着陳盛來到京城，在京城長大，並且隨陳盛一起入贅陸家，而我，一直留在山溝溝裡。”
最重要的是……難怪柳父對女兒那麼關心，卻對女兒的心理毫無關懷可言。
這是陳涯現在對這個女人做出的判斷。
原來是因爲她背後還有這種交易。
“那是什麼的問題？”柳如影語速很快地追問。
“後、果、很、嚴、重！”柳如影一字一頓地說，“我敢保證，如果你說了，你肯定再也談不上前程一類的東西了，你明白嗎？”
“那是自然。”
“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從現在起，你要把什麼代替聯姻啊，李代桃僵啊，全部忘在腦後，大家和和氣氣，順順利利地牽手成功，走進婚姻殿堂。”
“什麼山溝溝？陳海的哥哥爲什麼不認識陸瑞香阿姨？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是不是有點瞧不起我啊？”
他原本計劃的是，給柳如影坦白這檔子事後，就抽身離開陸家。
“對的。你很聰明。”
告訴柳如影事情的真相的話，她的這場豪賭，將會一敗塗地，身上的籌碼全部丟完。
“徐大少，您要不慢點兒，這路上要是撞了……”
“儘管我家條件不如大伯，但我也是出身名門，你這樣的倒插門，別說是一個，十個都綽綽有餘，”她說，“你得知道，你這樣出身的人，如果不是因爲這個意外，連摸我一根手指頭的資格都沒有。”
陳涯歪頭：“爲什麼呢？”
徐浩宇黑着臉點點頭，那人下車去了，過了會兒又回來了。
柳如影皺眉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柳如影抱着雙臂，手背抵在如玉般光滑的下巴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柳如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現在她的這種氣質，纔是眼前這個女人的本來面目。
“聽到了沒。”
“按照原先兩家的差距，大伯招陳海爲贅，家財不會流到外姓人手裡，陳海又能當一輩子富家翁，本來是雙贏的局面，可惜的是，柳如煙跑了。”
陳涯懂了。
陳涯很想看到，又不忍看到，這位大小姐徹底淪爲敗犬的樣子。
他調轉方向盤，忽然，旁邊一輛雪佛蘭駛過來，恰好停在了他旁邊。
陳涯表情高深。
坐在駕駛座上的是一個身披VERSACE猩紅色毛領外套的男子，他帶着墨鏡，臉上看不出表情，腳下油門卻格外兇猛。
“草！”
“多遠？”徐浩宇問。
“所以，他很急。”
一輛瑪莎拉蒂黃色超級跑車風馳電掣而來，在車流當中穿梭，如同鱔魚般滑不溜手，片葉不沾。
柳如影輕輕推開洗手間隔間的門，向外看了兩眼，確定沒有別人之後，又關上了門，眼睛看着他，小聲說道：
在女兒說出自己因爲想要離家出走時，他最關心的不是女兒爲何要自殺，卻是爲何要違背自己的意願。
這兒就一個雙車道，中間還被護欄隔着，前後都是車，右邊又排着密密長隊。
“但是，”陳涯憋着笑，問道，“如果我們結婚的話，那我不是成了倒插門嗎？在我們農村，倒插門很可恥的誒？”
“也就是說，你是陸家用來代替陳海和柳家聯姻，李代桃僵的‘李’，”柳如影說，“陸家爲什麼要這麼做？……哦，對了。”
“咱就是說有沒有可能再開慢點，也依然很快？”
陳涯笑。
到時候，她的所有這些籌劃、所有的妙算，將會淪爲笑柄。
“對，我們的約定是，只要我能完成和柳家聯姻的任務，招贅成功，遺產就能歸我所有。”
“小說裡面那什麼先婚後愛啊，什麼無性婚姻啊，一看就知道是不現實的東西，以後扮夫妻，睡在一張牀上，我自知之明是肯定強扭不過你的，我自己也未必控制得住。”
“嗯。”陳涯贊同地點頭，“你這樣的天女一樣的人物，以前的我自然是沒資格碰的。”
她把手放在了需要檢查的地方。
可沒想到的是，柳如影不僅不生氣，還不願將這事捅出去。
說完，她又轉過頭瞪着陳涯：“你知道嗎？說話啊。”
“28歲……”柳如影皺起眉，認真地說，“比我大6、7歲，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在我這裡年齡不是什麼問題。”
她接着說：“因爲陳海被北辰選中，眼看要飛黃騰達了，所以，他有點看不上柳家了。”
“你知道柳如煙迷上的那個作家，是個什麼級別的人物嗎？”柳如影冷笑，“能拿四個諾貝爾文學獎，會看得上大伯的那些家財？如果柳如煙能和他結婚，有可能會回頭和我爭嗎？”
柳如影看向陳涯，說道：“你跟我坦白這些，是爲了什麼？你不怕攪黃這樁親事嗎？你不怕鬧出去，讓陸老太爺大發雷霆嗎？”
車輛駛入雙車道，忽然，“吱——”的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不知道。”陳涯繼續假裝老實人。
“嗯嗯，我懂。”
她盯着陳涯的臉，認真的說：“說實話的話，你嘛，長相挺對我胃口，是我喜歡的那種款。”
柳如影豎起一根青蔥白玉般的手指，放在陳涯的臉前，表情十分嚴肅地強調。
柳如影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但很快，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一件用來傳宗接代，延續柳家輝煌的道具。
“所以，趁着現在還不算晚……我先檢查一下。”
她臉上掛着冷笑，說：
“啊？怎麼會？我怎麼可能有那個意思？”陳涯誇張地說。
他打算破罐子破摔，乾脆直接告訴她好了。
柳如影的表情變得不耐煩起來。
“更別提我剛纔用腳給你服務了。”她說。
“讓！”徐浩宇的聲音和喇叭聲一起響起，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追了柳如影小半年了，對方連個好臉色都沒給過他。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今天這句話，透露了出去，讓陸老太爺，或者是我父母、柳家的長輩知道了，是什麼後果？”
“既然你老實地跟我坦白了，那麼，我也有真話要告訴你。”她說。
柳如影語氣冷然：“是不是你覺得，我只是用來代替正主的，便以爲我身份卑微？”
陳涯微微張大眼睛，用誇張的語氣說：“原來你對錶這麼懂啊？”
“一個普通打工仔。”
憋了良久，最終，他把頭伸出了窗外，用擾民級的高分貝撕裂嗓子：
“車禍了他媽的不知道去旁邊處理啊！不影響公共交通懂不！！”
她接着說：“這是一場賭，一場豪賭，我賭上了我的青春，贏了，我會直接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輸了，我將一無所獲。”
“閉嘴！”
柳如影看他還面帶猶豫，以爲他不知道她嘴裡家產的分量，提醒道：
“我可告訴你，那可是你這輩子，憑自己的努力，絕對絕對絕對賺不到的錢，你打工一輩子，連那些家產的一根毛都不會得到！而只要和我結婚，就可以得到。你到底知不知道？”
陳涯回答道：“不，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情瞞着你，對你有點不太好。”
陳涯打斷她，說道：“這世上沒有斷絕關係一說，就算是口頭約定斷絕關係，繼承權也不會發生改變。”
陳涯點頭。
“陸老太爺和我家柳老爺子指親的時候，本來定的是我大伯的女兒，柳如煙。而不是我柳如影。”
這是一個純理性的女人，如同金幣一般冰涼的理性動物。
“嗯？”
“你在這之前是幹什麼的？”
說到這裡，陳涯有些意外地發現，雖然她說的話酸酸的，但她並沒有生氣。
她這個被過繼出去的女兒，原來家庭的家財是拿不到了，大伯這邊的家底……也不會是爲她準備的。
“其實什麼？”
徐浩宇臉上殺氣十足。
陳涯吃驚的是，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試圖打消自己的顧慮。
徐大少一開口，臉上的雍容全都煙消雲散，聲音裡兜不住的暴躁全出來了：
“媽的，說的什麼話，再開慢點老子的女人都要被人撬走了！”
柳如影語氣很冷：“回答我的問題。”
陳涯想笑。
“你一直在山溝溝裡，也就是說，你是被陳盛拋棄了？”
柳如影的表情看上去好看而嚴肅。
“難怪你大伯之前對柳如煙這麼上心。人不見了，幾乎是掘地三尺地找，見到人之後，又死乞白賴地要人回去，跟個封建大家長似的。原來，就是個封建大家長。”
不僅沒有生氣，她現在的神情像是焦躁夾雜着想笑，好看的眉眼間表情彆扭。
難怪柳如影即使遭受了“李代桃僵”這種在別人看來天大的羞辱，卻無動於衷。
“嗯。”
原來是因爲她有大筆的遺產可以拿。
“什麼？”陳涯問道。
如果她的淚水可以當做籌碼，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流下幾升。
說罷，她點點頭，又自己回答自己道：
“不知道，可能有幾百米吧，”那人說，“我聽別的司機說的，太遠了看不見。”
她之前給陳涯的那種違和感，終於消失了。
一切都明白了。
被堵在這兒了。
“哼，你倒是上網上得挺多。”柳如影冷笑了一聲。
“哦，之前柳如煙和那個神秘作家的事情，不是在網上曝光過嗎，我知道一點。”
“但老實不能當飯吃，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對你另眼相待嗎？不會的。
可能再他看來，柳如煙並沒有自己的人格可言，自始至終，只是一件道具而已。
“是的。”柳如影說，“你可能不清楚，像陳海這種農村出身，又有豪門背景的，某種意義上是很吃香的。”
旁邊的人臉都白了。
“你看，其實我的話，也不是那種很小孩子氣的人，”柳如影忽然臉莫名的紅了，“結婚以後的話，要說井水不犯河水，那肯定是不現實的。”
可今天居然跟見了一面的男生吃飯！
“徐大少，前面出車禍了，”他說，“好幾輛車追尾，都擱哪兒停着呢。”
陳涯讚許點頭：“我看，你比陳海要明智多了。”
柳如影繼續說：“你不能告訴別人，你是陳海的替代品，你本來就是我的聯姻對象，本來就是這麼計劃的。
洗手間幽暗的隔間裡，陳涯和柳如影依舊相對。
他又問道：“所以，你大伯本來是打算，招陳海爲贅？”
她的話太出乎陳涯的預料了。
“那豈不是……”陳涯很配合地倒吸一口涼氣，瞪大眼睛。
“農村出身，說明沒根基，有豪門背景，說明懂世故，是贅婿的最好人選不過了。”
“感覺你很木訥，”柳如影皺眉，“我的意思是，所以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和我結婚，以後，你就永遠走出了那個山溝溝，一輩子都可以躺着享福，你懂嗎？”
“因爲我，也是頂替別人來和陸家聯姻的。”
“那你還有什麼意見嗎？”柳如影緊盯着他。
“其實……”陳涯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想到委婉的說法。
……
一切都懂了。
“這樣一來，大伯家的家財就都落了空。他最大的苦惱，就是等他百年之後，他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財產，都會落到旁人手裡。”
徐浩宇猛拍了一下方向牌，指着前面說：“媽的，這當頭堵什麼車？”
反方向一輛大貨車呼嘯而過，掀起他的頭髮，在風中翻涌，額頭上一顆青春痘醒目。
“實際上，我是他們剛剛從山溝溝裡面撈出來的，昨天才第一次認識陸瑞香阿姨。昨天之前，我連陸家門往哪邊開都不知道，而且我昨天才知道有婚約這檔子事。”
聽到這句話，柳如影的美目望向他，這纔有點動容：
“是了，你一個山溝溝裡剛出來的人，也沒什麼見識，不懂得豪門之間的這些恩恩怨怨，可能會給你造成多大的影響。”
難怪她要自己不把內幕給透露出去，在這種情況下也要堅持完婚。
“我已經坦白了我的身份，你爲什麼還願意聯姻？”陳涯問道。
她高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涯，抱着雙臂，眯着眼說：
陳涯思考着。
“哦。”陳涯點頭。
“所以，柳如煙跑了之後，他們就把我收爲繼女了，”柳如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由我來代替他們招贅。”
“那怎麼辦呢？”他假裝皺眉爲他們考慮。
“沒有了，但是……”陳涯斟酌着詞句，“但是，其實我……”
“好啊，陸瑞香一家子，真是出息了，看不上柳家了……”柳如影喃喃道，“真當進了北辰的指定，就能成爲北辰系嗎？北辰競爭那麼激烈，真以爲進去之後就不會被淘汰嗎？”
“收入呢？”
“本來打算和陸家聯姻的，應該是我大伯的女兒，柳如煙。”柳如影梳了梳鬢角，“我大伯家財萬貫，年輕時縱橫商界，也是一位人物。唯一的遺憾，就是隻有一個獨女。”
柳如影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唔……”
畢竟但凡有點尊嚴，誰都不想當贅婿。
“幾千。”陳涯忍不住微微笑。
冷笑。
“你誤解了，不只是年齡上的問題。”陳涯說。
她的所有面孔都可以是面具。
他在努力地思考，如何讓真相變得不那麼殘酷。
“所以你不能這麼做！不許再把這話告訴其他的人！”
他黑着臉，油門繼續往下壓，旁邊男生的臉隨着錶盤上的指針傾斜越來越慘白。
“我只會更加覺得，你這個性格不適合捲入豪門之間的紛爭，你能接觸到這些，屬於是傻子撞了大運，不知道命運給你的這個安排，對你來說是好還是壞。
“徐大少，要不要我下車看看？”旁邊男生問。
柳如影不屑地笑了，說：“確實如此，但他們這些豪門的思維，遠比你想象得要傳統。我大伯是想要自己的家財，保在柳家人手裡，而不是外姓人手中，這你能理解嗎？”
“28。”
徐浩宇捂住了頭。
“幾千，那我就當你不超過9千了，”柳如影重複了一遍，同時皺起了眉頭，看向他的手腕，“那你手上這塊價值341萬的百達翡麗P5102-夢幻星空，是什麼情況？”
“他們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以爲我只是個傻白甜，不知道這背後的兇險，但他們不會算，在我看來，這場豪賭贏面極大。”
他只恨這個道具不好用，只恨她爲什麼不是男的。
……
說完，她眼睛平視前方，道：
柳如影甩了甩頭髮，神情高傲。
“哼。你心裡有數就好。”柳如影驕傲地哼了一聲，“只要你陪我演完這場戲，拿到了家產，你愛怎樣都行，以後互不打擾都行，你難道不情願嗎？”
她的反應有點耐人尋味。
自從剛纔接到那個電話，他整個人就亂了，心也亂了。
“吱——”
陳涯感覺到，柔軟的手輕輕在哪裡碰了碰，就離開了。
柳如影的臉已經變得通紅一片，即使在黑暗中也看的清晰。
“嗯，這算是……大吧？”她說，聲音裡還有一絲顫抖，和剛纔判若兩人，“我聽她們說，大的會好一些。”
對於網絡小說來說，埋過於長的伏筆，是作死行爲，因爲讀者不會記得那麼久之前的故事。
誒，但我就是埋，就是玩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