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一臉得意地道:“程家女郎隔三差五地都會去東宮,跟大兄學騎馬之術,咱們以後摸準了時候過去,不就可以……”
李愔恍然大悟,小臉上露出了渴望,“聽說程家女郎弄了不少新鮮玩意,都是咱們沒吃過得,若是可以……”
說完便一拱手道:“四哥,我以後都聽你得,一定要帶我去。”
李泰欣慰地拍了拍李愔的小肩膀,道:“孺子可教!”
二人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晌,商定好計劃後,二人便一臉滿足地各自回宮了。
且不說這二人是如何謀劃楊曉然的飯盒的。再說陰妃回宮後,便怒得打破了不少東西,嚇得李佑大氣不敢出,還以爲自己母親不再護着自己了,嚇得跪倒在地,連連認錯。
“起來!”
陰妃沉着臉,把一個杯子摔到李佑跟前,罵道:“沒用的東西!堂堂皇子居然被一野種欺辱了!哭?你還好意思哭?!本宮平日裡都是怎麼教你的?讓你好好讀書,你不聽!整日與一羣紈絝子廝混,小小年紀便胡作非爲,惹你父親不喜。今日那程家野種不過是製鹽獻神種有功,便得你父親喜愛,若你有她半分,今日何苦要受這等窩囊氣?!”
陰妃罵了半晌,又見兒子哭得傷心,不由軟了口氣,道:“你暫時不要去惹那野種。如今她父兄剛立大功,風頭正盛,且忍耐些時候,本宮定替你出氣!”
李佑爬到陰妃腳邊,抱着陰妃哭道:“母妃,你可要爲兒子做主!”
陰妃抱起李佑,心疼地替他擦去眼淚,狠狠地道:“你且放心,本宮的兒子豈容他人任意羞辱?!善姑……”
“奴婢在!”
“你派人去跟崔夫人說一聲,就說她說的事,本宮應下了。”
“是!”
太極殿內,孔穎達垂首而立,李二穿着一身便服,若有所思地道:“她三言兩語便把陰妃喝退了?”
“是,臣看得清楚,卻是燕王不對在先。”
“朕不是問你這個!”
李二神色看不出喜怒,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低聲道:“這個妮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朕的兒子也敢打!”
孔穎達忙道:“陛下容稟,燕王羞辱程藥香在先,她也是……”
李世民一揮手,道:“朕不昏庸,佑兒頑劣,朕自是曉得的。只是這妮子膽大妄爲,性子也甚爲暴躁,需磨礪一番。佑兒雖不堪,可卻是也朕的骨血,以下犯上可縱容不得她。你便以朕的名義前去訓斥一番,給個警告,不然陰妃那邊朕也無法交代。”
孔穎達心領神會,對於程家女郎受**的程度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天子的骨肉被打了,天子居然就這樣不鹹不淡地喝斥了幾句,除了顯得這位主在天子心中地位牢不可破外,也看得出這位六皇子是多不得今上喜愛了。
“另外,李佑也實在亂來,功臣之女也敢隨意辱罵毆打,傳朕旨意,便罰他面壁思過三日吧。”
“是,陛下!”
各打五十大板,陛下這手玩得漂亮。
待孔穎達走後,李世民苦笑,這兩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自己兒子固然不好,可那程家女也不是什麼善茬兒,只是這妮子看着是個聰明人,怎得性子就如此暴烈呢?這點跟義貞真是一模一樣。只是到底是學義貞裝瘋傻還是真得性情暴烈就不得而知了。
想起李佑,李世民眼中又閃過一絲厭惡。
這小子太無法無天了。不知他是從哪學來得壞習慣,小小年紀竟**宮婢,淪爲宮中笑柄,再不教怕是要長歪了,這回惹上那妮子多少也算個教訓,免得他太不知天高地厚。
一場風波似被壓下了,但沒人知道,在這平靜的表面下已是波濤洶涌,只待合適的時機就會噴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楊曉然回到小膳房,一看自己的食盒,頓時大怒,“哪個混蛋偷吃了我的東西?!連我吃過的八寶粥都不放過?!!!”
李承乾臉色發窘,不用猜,肯定是李愔幹得好事。這傢伙從小就貪嘴,自己的東西也不知給他偷吃過幾回了。一想到自己不爭氣的弟弟偷吃了楊曉然的飯食,心虛地不敢看楊曉然,只低聲道:“香兒,東宮有好吃得,這邊去東宮用些膳食,然後去騎馬吧。”
楊曉然氣呼呼地跟着李承乾出了弘文館,朝着東宮而去,秋菊跟在後頭一直捂嘴偷笑。憨牛一臉不解地道:“秋菊姑娘,一直偷笑個甚?”
“憨牛哥,你不覺得咱家姑娘和太子殿下很般配麼?”
憨牛摸了摸自己的腦門,看着楊曉然與太子殿下的背影,兩條眉毛擰成了個疙瘩,悶聲悶氣得道:“不行,太弱了,太弱了,太子打不過師妹。”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秋菊撇嘴,不去理這個笨蛋。越看自家姑娘和太子並肩而行的背影就越發覺得這是一對金童玉女,不由心中偷偷竊喜。若是自己姑娘能嫁給太子,將來可就是國母了啊!
鼻涕也是暗暗欣喜,他已到了知男女情事的年紀,覺得這太子殿下對自己師妹好像不同常人,便覺這秋菊說得可能性還是很大得。若是如此,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成了太子妃的師兄,以後誰還敢小瞧他們兄弟二人?
不知自家奴婢與兩個師兄已是浮想聯翩,走在前頭的楊曉然還是一臉地不高興。孃親辛苦準備的便當被李愔這混蛋偷吃了,而自己卻沒能從他身上敲一,着實令人心痛啊!
李愔,你等着!你就算是條螞蚱,姑娘也要把你炸出油來。好讓你知道,姑娘的飯盒不是這麼好吃得!
剛剛回宮的李愔莫名地打了個冷顫,四下回頭瞧看,怎地……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香兒妹妹,程夫人平日都不給你零花麼?”
李承乾一臉同情,“父親不是賞賜了許多錢帛於你,怎得你都不怎麼戴珠花?連京中貴女所用的香囊都沒戴,衣服上也沒薰香。”
“那些東西又不能吃……”
楊曉然悶悶地道:“華而不實,一點用處都沒有,還麻煩,我又不是臭得,幹嘛要弄那些東西?”
李承乾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擡手拉起自己的袖子聞了下,心裡暗道:“香兒說得對。孤身爲太子是不該用這些,太鋪張浪費了。天下百姓生計尚不易,孤怎可用香料薰衣?”
正在反省着的李承乾忽然又聽那小人兒說道:“再者,那些香薰的味道也不怎麼樣,留香也不長,等我製出香水,哼哼,一定能風靡京城。”
“香水?那是什麼水?”
李承乾一腦門子的問號。楊曉然神秘一笑,“到時給太子哥哥送幾瓶過來,一用,你便知這香囊,香薰什麼的都弱爆了……”
“弱,弱什麼?”
楊曉然尷尬一笑,“沒,沒什麼……”
說完又撅嘴道:“哎呀,太子哥哥,咱們快走吧,我都快餓死了。真不知太子哥哥如何忍受得,天天要早起進學,唉……我是一點都不想讀書了……”
“孤是太子,是儲君,若是不用功學治國之道,以後如何造福億兆臣民?”
見李承乾一本正經的模樣,楊曉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很是隨意地拍了怕李承乾的小肩膀,道:“是是是,您是太子殿下,自然是要用功得。可我一女兒家,要那麼用功做什麼?反正又不能當官。”
李承乾已經不止一次聽見楊曉然說這樣的話了,不由地好奇,問道:“香兒,你爲何這般討厭讀書?要知這天下,就算是身爲勳貴女子能進弘文館地也是少之又少,你看這弘文館內,除了孤的姐妹們,又有幾個臣子之女?先生們雖然嚴肅,可學識卻是我大唐一等一得,就算女子不能爲官,可若能時時得先生教導,也是莫大的福氣。”
楊曉然撇了李承乾一眼,微微搖頭,道:“四書五經可不是治國之道。”
“此話何解?”
李承乾也不驚訝,類似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論他不知聽了多少了。知道楊曉然就是這樣無拘無束的性子,倒也不計較,反而是露出請教的神情,大大滿足了下楊大姑娘的虛榮心。
唉,土著啊,土著!四書五經可修身養性,可治國……
楊曉然不敢說聖人之言毫無用處,可就後面的結果來看,一味偏重四書五經卻不是什麼好事。所謂修身養性治國平天下,修身養性需要聖人哲言,可治國平天下卻不是靠這些。
簡單來說,沒有生產力談何治國平天下?老百姓肚子都吃不飽,你跟他說道德禮儀?這不是扯蛋麼?!!!
“太子哥哥,若是一個乞兒,你覺得他可受得聖人教導?”
“有教無類,只要是人都可受教導。”
李承乾回答地一本正經,卻遭來楊曉然的嘲笑,“一日兩餐無寄,談何榮辱知恥?”
“這……”
李承乾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緊皺着眉頭,認真思索着。
楊曉然嘿嘿一笑,道:“想要名垂青史,成爲後人子孫敬仰的明君可不是會背誦幾句聖人言,做幾篇錦繡文章就成得。”
李承乾正了臉色,忽然一拱手道:“還請妹妹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