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帝曦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任由對方跟隨了許久，終於，他停了下來。
“出來吧。”他懸立在半空之中，淡淡地說道。
“咩哈哈哈……”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只是，對於帝曦而已，這樣的聲音，是完全陌生的。
對方的身份，也可能是非常陌生的。
但是，能夠一直跟蹤着他，絕對不會是簡單的角色。
難道是叛黨餘孽？
“不虧是妖界真主，竟然能夠察覺到本尊的存在。”
他，終於現身了。
那是夜的顏色。
黑。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帝曦看着他，無論是從身形，還是聲音裡，都無法聯想到相識的人。
黑衣男人朝着帝曦靠近。
可是，就在三尺之地的時候，十二道暗影出現。
“來者何人？”
妖王隨身十二影衛，攔住了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冷笑，“就憑你們能攔得住本尊？”
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帝曦淡淡地說：“你們都退下。”十二影衛聞言，立馬消失。
“本王不認識你。”
帝曦看着黑衣男人，打量、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開口。
對方的功力，高深莫測，但是，妖界之中，怎麼還存在這樣的高手，這麼長久以來，卻是默默無聞？
“不。”黑衣男人說道：“你認識本尊，而且，這個世上，只有本尊與你，纔是最親的。”
“最親？”帝曦輕嗤一聲。
黑衣男人靜靜地看着他。
“自然。”
“你可知，這世上最親者，是爲血濃於水。你說你與本王最親，難道你與本王之間，存在着血緣關係？”
帝曦的話，說到了這一句的時候，眸子微微地眯起，妖冶而森冷，深沉而幽暗。
這個人，到底是誰？
會不會是……
不，不對。
聲音不對，還有身形也不對。
縱然已有幾百年未曾相見，但是，如果是“他”的話，自己如何能夠忘記呢？
“血濃於水？”黑衣男人輕笑。
帝曦看着他，等着他的後話。
可是，對於這個“關係”的話題，黑衣男人似乎並不想要繼續。
“既然你不想告訴本王，你是何人。那麼，你跟蹤本王的目的何在？”
黑衣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再次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聲。
“本尊只是問你，你想不想救你的兒子？”
“兒子？本王的兒子？”
帝曦聞言，並不驚訝。
這不是因爲他知道，而是對於此事，聞所未聞。
不過，這也就難怪了。
當時，玄女祭天之後，別說是孩子了，就連玄女都保不住了，所以，皇宮內自然沒有人向帝曦提起孩子的事情，就算玄女現在回來，但是，孩子的事情……
太玄了。
因此，在帝曦得知了溫如錦的身份了之後，還是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看來，你現在還真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帝曦，你可真懦弱。”黑衣男人說道。
帝曦深眸微微地一冷，“放肆！”
“放肆？”黑衣男人冷笑，“你是說你自己，還是說本尊。放肆的人是你，你選擇忘記，是因爲你舍不下妖界大任，卻又怕了被思念日夜折磨的愛痛之苦。”
帝曦眸子微微低垂。
他不記始末，但是，對於黑衣男人的話，他竟有一種無力反駁的感覺。
難道說，在心底的潛意識裡，他即使遺忘了記憶，一些東西卻是怎麼也無法抵擋得住的，比如：
感覺。
“如果你來找本王，就是要向本王透露一些什麼消息，那麼你就直說吧，本王洗耳恭聽。”
“你倒是想聽，可是，本尊現在沒有興趣告訴你，只希望你照本尊的吩咐去做。”
帝曦勾了勾脣，沒有再做聲。
然而，那個黑衣男人，似乎很懂得他的心思。
“或許，別人不知道你爲何忍下心送走溫如錦，可是，本尊知道你的心思……前往十閻城，你也只是找不痛快，何必呢，不如趕緊返回皇宮，趁着這些時日，處理妖界的事情。”
黑衣男人說完，轉過身。
“等一下！”帝曦連忙出聲，他緊緊地皺着眉頭，還是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本王的孩子……可還在世上？”
“這件事情，只有玄女能夠找到答案。”黑衣男人留下這句話。
眨眼之後，消失在夜空之中。
帝曦佇立在空中許久，沒有前進，亦沒有後退。
良久——
十二影衛之首“一”出現了。
“王，還是請回宮吧。”
帝曦稍稍沉默，問道：“一，黑衣說，他懂得本王送錦妃去十閻城的心思，那麼，你知否？”
“這個……”
這可考驗到一了。
他們法力高強，卻不是總能出現的，對於世事更是不了懂的，何況是這男女之事？
“國師有言，一朝爲王，永世至尊。您貴爲妖界至尊，許多事情，也有無奈……國師又云，因緣因果，玄女和您，或許……”
緣滅了，多思無益。
然而，一不敢說出最後一句話。
“一，你錯了。”帝曦輕嗤一聲。
一愣了愣。
送走娘娘，難道不是因爲王看清了？
畢竟，將娘娘送往十閻城，豈不是給了十閻城的那位機會嗎？
給別人機會，也就是自己放棄了。
……
深夜，十閻城。
在風墨施法之後，溫如錦從玉里出來，卻也暈睡了許久。
這會兒，好不容易醒過來……
“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冥閻看她一醒，欣喜地上去抱住了她，“太好了，太好了……”
十年，整整十年，無數次的幻影之後，才感受到了這份真實；冥閻的心，又酸又澀的。
各種情緒，在心底膨脹，又歡喜又難受。
“你……你誰啊？！”溫如錦愣了好一會兒，才慢半拍地怒問。
她這才一醒過來，眼前的景色都沒瞧清楚呢，就被這廝緊緊地摟住了，宛如兒見了娘啊……
“如錦，是我啊，我是冥閻！”冥閻輕輕地鬆開了她一些，目光灼熱關懷地盯着她。
“冥閻是誰，我不認識啊……”
兩個人在室內上演“認清”戲碼。
一個人在室外，默默地盯着他們。
帝曦，他甚至閉住了聽覺，並不想去聽他們在說什麼。
看着他們神情激動的相擁，他的左胸口有一種又脹又酸的滋味，悸動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