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立尊的臉色一黑到底，他握了握拳，指尖的冰涼和掌心的滾燙形成了兩個鮮明的極端。
他很清楚，這些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將條子叫來的。
冷子烈可以用明面上的身份躲過去，他有烈靈，也有冷家雄厚的背景。可自己呢？除了黑色勢力以外，根本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拿來脫身，所以他一直藏得很深，不輕易拋頭露面，就連那起車禍也是籌劃已久的。
他若真的和他們死磕到底，必定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褚立尊忽然沉沉地笑了起來，漫不經心地接過手下遞來的黑色大衣，隨手披在肩上，掏出打火機來點燃一根香菸，叼在嘴角吸了一口。他兩指夾着煙，菸頭朝霍醇點了點。
“霍總，挺好，這一招玩得漂亮。虧我還煞費苦心幫你在烈靈安插眼線，給你攬股權，你倒好，不聲不響地就把我的罪證拍下來了。你說，我得怎麼謝謝你才行，給我那麼多年牢飯吃。”
霍醇溫和地笑起來，嘴角卻沒有揚起，眼神涼涼的，說：“若不是你拿黎曼的性命安危來逼我，我還真不屑於和你合作。你給她下毒，又害了她的孩子，這筆帳，冷子烈絕對會悉數討回來的。褚立尊，一旦你失去了手下的勢力，你還有什麼東西可以依靠？勸戒你一句，在監獄裡好好做人，出來後還能重新來過。”
他不動聲色地聽完這些話，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霍醇一眼，不多言，徑直朝門外走去。
韶逸沒有在這地方逗留太久，迅速從後門撤離，只留下了霍醇一個人。
霍醇的心裡忽然間有些發堵。
褚立尊臨走時的那個眼神，似乎蘊含着特別複雜的內容，他將證據交到警察手中時，整個人都很恍惚。
“霍先生，是您報的警沒錯吧？我們需要您一起回去做筆錄，請上車。”
他點點頭，鑽進警車後座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些心悸。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褚立尊是什麼人？
在地下圈子裡靠各種卑劣手段起家，一直企圖瓜分冷子烈勢力，他能隨便低頭，進到監獄裡去吃牢飯，這似乎太順利了。
順利到非常詭異。
不過還好，一切都暫時安穩了。雖然冷子烈爲了拿到解藥，煞費苦心設計了這麼久，全都是無意義的行爲，不過至少現在知道黎曼喝過了解藥，這纔是最重要的。
正如她所說，孩子還可以再有，沒什麼可自責與難過的。
……
一週後，終於入冬。
深秋的天氣很涼，但這幾天剛一入冬，氣候反而回暖了一些。帝海盛庭外，和煦的陽光不怎麼熱烈，軟軟地從半開的窗戶中流泄下來，鋪滿鵝白的牀單。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冷子烈單手撐在浴室的牆壁上，另一手握着手機，臉色黑得跟塊兒炭一樣，手指在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特別不耐似的，“我纔剛醒來沒幾天，你就跑？霍醇是不是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你就這麼離不開他，嗯？”
黎曼一路小跑地跟在霍醇身後，抱着一疊文件，腋下還夾着一份行程表，姿勢極其彆扭地舉着手機喊道：“我是霍總的助理，我在工作，冷子烈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給我打電話，啊？平均每十分鐘一個，你是在逼我關機嗎？你一身的傷，不是叫你好好休息的嗎，怎麼就是不聽話？我待會兒還要去一下烈靈，白灼都要忙瘋了，你可不可以別再瞎搗亂？”
“我瞎搗亂？！”
冷子烈的火氣蹭蹭地往頭頂躥，貼在牆壁上的手掌猛地握成拳，狠狠一下砸了上去，而後悶哼一聲，滿臉黑線地把手放在嘴邊吹氣。
靠。
疼死了！
黎曼聽到電話裡的那一聲悶響，氣結，索性直接掛了電話，隨手就關了機。
霍醇側目笑道：“怎麼，這麼煩他啊？要不乾脆別回去了，我的別墅還缺個女主人，保姆今早還問我說，黎小姐什麼時候會過去，她好給你煲湯養身子。我前段時間隨口對她說過你流產了，她
倒記得很清，冰箱裡一直備着許多補氣血的食材，有空去嚐嚐？”
她苦笑着搖搖頭，皺着眉頭說：“霍總，你能不能別拿我開心了？冷子烈那傢伙把公司折騰得夠嗆，自己一點兒都不在意，把事情全都推給了白灼，我哥和冷子晴去普羅旺斯旅行，大概要一個月纔會回來，尹俊南忙着找綺麗兒，每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我哪兒有空去你的別墅吃飯啊？”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角的餘光瞟到她的手機，順勢搶了過來，直接丟進了走廊邊的垃圾桶裡。
“那就清淨得徹底點兒，換個手機，換個心情。”
“……”
黎曼單手扶額，一臉黑線。
“是不是還沒吃早飯？保姆做了湯，我帶了些過來，一會兒你趁着我開會就喝了吧，我嘗過了，味道不錯。”
她點點頭，隨着他進了會議室，把懷中的一堆文件分類擺好，又和他仔細地確認着行程表。
霍醇仰靠在總裁椅上，微微側目，就能看到她專注地拿筆的樣子。側臉的輪廓精緻，一縷碎髮滑落到臉前，她卻沒顧得上去管，只是抿着嘴角聽他說話，在那份行程上勾勾畫畫。
他說着說着，忽然就噤了聲。
“霍總？霍總？”
黎曼叫了他兩聲，發現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發愣，便伸手朝他眼前揮了揮，說：“霍醇！”
霍醇猛地驚醒，立刻尷尬地咳了咳，問她：“剛纔說到哪兒了？”
“說到轉讓那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黎曼不知道他爲什麼發呆，只好又照着行程唸了一遍，“今天下午五點，烈靈的臨時負責人會來海瑞進行商談，之後會一起用餐。霍總，剛纔您就是在問我選什麼餐廳比較好。”
“哦，這樣。”霍醇恍惚地點點頭，忽然擡眸看着她，說，“那你說，什麼餐廳合適？百匯閣？盛唐雲苑？”
黎曼若有所思地咬着簽字筆的最上方，眯着眼睛想了想，說：“算了，您直接讓我去訂就好，我會看着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