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車跑得薛劍強兩眼冒火,那個該死的車牌真的把他給害慘了!不過還好,大概是覺得查了這麼多次有點過份了,接下來這一路都沒再遇到查車,總算是穩穩當當的把車開到了秦川的酒店門口。
然後又被攔了。
這回攔他的是酒店的保安:“先生,這裡不能隨意停車,麻煩開到那邊去,好嗎?”
停車場一溜的名牌轎車,愣塞一輛輕型卡車過去還真是不怎麼合適。
薛劍強掏出秦川的名片遞給保安:“我是你們老闆的朋友,給他送點野味過來,呶,車上那些就是了,麻煩通知一下吧。”
保安看了名片直撓頭,說:“我們老闆……還在睡大覺呢。”
薛劍強叫:“他是豬啊,都快下午了,還在睡!”
保安說:“昨晚喝高了唄。要不你把車停到酒店後面去,我帶你到他的辦公室等他?”
薛劍強無奈,只好把車開到酒店後面一小塊空地,停在那裡,然後下車,抓了兩條河魨用準備好的篾條穿上腮拎着,大步流星的跟着保安走了上去。這兩條河豚(原來那個字用五筆打不出來,換這個)都是三四斤重的大傢伙,被穿了腮之後極爲氣憤,全身鼓得跟個球似的,肉刺根根豎起,看起來……呃,挺萌的,要不怎麼叫生氣魚呢?這兩條小東西實在是太顯眼了,拎着它們不管走到哪裡,總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很多上樓下樓的顧客好奇的看着那兩個“大氣球”,竊竊私語,一些資深吃貨雙眼迸出精光,目光黏在那上面都挪不開了,看來識貨的人還是很多的嘛!
來到秦川的辦公室,一股酒味撲面而來,那小子正癱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呢。薛劍強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這小子這種醉生夢死的生活方式,還真的很成問題啊!保安過去一連叫了幾聲秦川都沒有反應,有點爲難的直着薛劍強,薛劍強搖搖頭,示意他別叫了,鬼才知道這位大少爺會不會有牀氣,牀戲人人愛看,牀氣估計沒人受得了,尤其是對方以前還是一名有過多次實戰經驗的特種兵,所以還是別打擾他爲好。他決定弄點好吃的犒勞一下自己:“這位同志,我這裡有兩條河魨,你去找人弄一條,等你們總經理醒了我和他好好喝兩盅!”
那名保安一臉鄙視:“殺一條河魨還用找人?我自己就可以!”
薛劍強嘿嘿一笑:“那可是野生河魨哦,你確定你真的對付得來?”
保安越發的鄙視:“得了吧,這年頭被吹成野生的東西多了去了,信你纔是白癡。等着,我這就給你弄!”
薛劍強搖頭:“我可信不過你,這玩意兒一個處理不好,要出人命的,你還是請廚師來好一點。”
保安聽說會出人命,不敢怠慢,帶着薛劍強去了廚房。
現在還沒有到營業高峰期,廚房裡的廚師沒多少活幹,在忙活的都是些糕點師,帶着一幫徒弟在做一道道精美絕倫的糕點,還有口感極佳的甜點,這玩意對女人的誘惑簡直就是致命的。至於負責中餐和西餐菜餚的廚師,閒着呢。保安隨意找來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廚師,說:“這位老王,料理河鮮海鮮那是一把好手,讓他來吧。”
薛劍強樂了:“老王?不會是隔壁的吧?”
那胖乎乎的廚師嘿嘿一笑:“不會,不會,都隔了八條街了。”目光往薛劍強手上那兩條河豚一掃,驚訝的叫:“河豚?好東西啊,這麼肥的河豚還真是少見!”
薛劍強說:“少見吧?趕緊幫忙殺一條,我都快餓死了……該給的錢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老王說:“好咧,你稍等!”抓過一條河豚,把袖子一擼,當着薛劍強的面抄起菜刀啪啪兩下把河魨拍死,然後剖腹,清理內臟、魚眼,把肉洗乾淨下鍋,刀工純熟,乾脆利索,真是一個當廚師的好料。只是這貨明顯沒有料理過野生河豚,很多必須的工序都沒有做,薛劍強的第一直覺就是,這鍋河豚萬萬不能吃,誰吃誰死!老王可不情楚這一點,他把河豚肉稍稍一炒,然後加水熬湯,正準備下雞精吊味,一股濃郁誘人的香味便從鍋裡飄了出來,瀰漫在空氣中,引得一衆吃貨口水瘋狂的分泌,一大幫正無所事事在那裡閒聊的廚師和學徒都圍了過來,貪婪的吸着這越來越濃郁的香味,紛紛稱讚:“老王,你這手藝真越來越了得了啊,這鍋魚湯我能連舌頭一起吞下去!”
老王反倒有點蒙了,瞅着鍋裡的河魨頗爲困惑:“怎麼回事?我都還沒下雞精什麼的吊味呢,就這麼香了?”
薛劍強懶洋洋的說:“我說過,這些河豚都是野生的,那些吃飼料大的四五十塊一斤的垃圾跟它沒法比……別吃!會出人命的!”
老王大廚抵擋不住河魨香味的誘惑,用勺子舀了點湯準備嚐嚐,被薛劍強吼得一哆嗦,勺子停在嘴邊,看着薛劍強叫:“沒那麼玄乎吧?”
薛劍強問:“買了人壽保險沒?”
老王說:“買啦,都交了十幾年了。”
薛劍強說:“那你吃吧,我沒意見了。”
老王直愣愣的盯着勺子裡的魚湯,喉嚨咕嚕作響,明顯是饞得不行了,但懾於薛劍強的警告,遲遲不敢喝下去。半晌,他狠狠心,不知道從哪裡抓來一隻貓,給它餵了一勺子湯,兩塊肉。
這隻貓顯然沒有吃過這樣的好東西,狼吞虎嚥,三兩下吃了個乾淨,還圍着老王轉來轉去,喵喵的叫,一副沒吃飽還想要的樣子。只是僅僅幾分鐘,那隻倒黴的貓便發出令人毛骨聳然的尖叫聲,七竅流血的倒在地上,只剩下蹬腿的勁了。
一衆大廚變了臉色:“真……真的是野生河魨!”
薛劍強說:“我騙你們有獎金拿啊?”
一位大廚疑惑的看着薛劍強,問:“你上哪弄來的野生河魨?現在野生河魨都賣到七八千塊甚至上萬塊一斤了!”
薛劍強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計……別廢話了,趕緊請一位擅長烹飪河魨的大廚幫我弄幾條吃吃,今天我請客!”
野生河豚極爲少見,大廚們對它有着極其濃厚的興趣,但又對它的毒性忌憚三分,一個個嚥着口水說:“擅長烹飪河豚的大廚不在少數,但敢烹飪這種劇毒的野生河豚的大廚就太少了,整個北京都沒幾個……”
薛劍強說:“我不管,總之要給我請一個過來!或者你們帶上河魨過去請他做,做好之後再給我送過來也行。”
這個狗日的土豪,真把這酒店當成是自己家開的了!
一幫大廚氣得差點沒整鍋等同於毒藥的河魨羹拍到他臉上,或者將他的頭按進河豚湯裡!但是想到這小子是老闆的好朋友,最重要的是他們也確實很想嚐嚐野生河魨的滋味,只能咬牙忍了,把那鍋毒死人不償命的玩意兒連同鍋子、菜刀、砧板一起處理掉,然後聚到一塊嘰嘰喳喳的商量,狂刷朋友圈找內行問有沒有人擅長整這玩意兒。
擅長料理野生河魨的大廚確實少得可憐,折騰了半天,總算是找來了一位。這位肥得跟氣鼓鼓的河豚有一拼的大廚在另一家五星級飯店上班的,非常擅長料理河鮮海鮮,聽說有野生河豚,連班都不上了,興沖沖的打車跑了過來。進來之後,他搶過薛劍強拎在手裡那條河豚看了又看,視若珍寶:“我的乖乖,真的是野生的啊!老子跟魚打了一輩子交道,這麼肥這麼大的野生河豚還是頭一回見呢!”
薛劍強說:“甭廢話了,趕緊幫忙弄啊,不然魚就要變味了!”
這個肉球樂呵呵的說:“好好好,幫你弄!說好了啊,殺這條魚得四百塊!”
薛劍強說:“沒問題!”
河豚不比鯉魚,得很有經驗的廚師纔敢動手,而且確保萬無一失,工序繁瑣,心理壓力也大————一個不留神,可是會出人命的!所以殺一條劇毒的野生河豚的工錢很高,得好幾百呢,就這樣大多數幹這個的廚師還幹不長,心理壓力太大了!這位在日本深造過,偶爾也用野生河豚給客戶做過大餐,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心理素質過硬,所以他哼着歌把河豚開膛剖腹剝皮放血去內臟,折騰了一個鐘頭,一鍋熱氣騰騰的河魨湯才擺到薛劍強面前……效率實在太低下了,必須予以批評。不過,等待還是值得的,這位大廚做出來的河魨湯實在太香了,飄出幾百米遠還能把人砸個筋斗,薛劍強夾了一塊肉送進嘴裡,嗯哼?這股無以倫比的鮮味是怎麼回事?老子吃過的美食也不在少數了,怎麼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鮮美的東東?差點連舌頭一塊吞了下去!他又喝了一口湯,品味着那鮮美無比的味道在脣齒之間迴盪的滋味,不禁連聲大叫:“好吃,好吃!”連吃幾大塊,才注意到身邊圍了黑壓壓一圈人頭,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瞅着他,口水長流呢。他微微有些尷尬,咳嗽一聲,豪爽的對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廚師們說:“別愣着了,吃吧,我請客!”
廚師們狠狠嚥了一口口水,抄起筷子正要開吃,外面有人吼了起來:“別動!你們這幫混球,趁着老子睡覺的時候都弄了些什麼好吃的?太香了……不許吃,給老子停下來!”遁聲望去,只見秦大老闆穿着一雙拖鞋,頂着一個酷似雞窩的髮型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神情興奮,嘴角掛着絲絲水光,一個大寫加粗的“饞”字都掛在臉上了!
野生河豚的味道確實是無以倫比,光是飄散出去的那股鮮味便硬生生的把這個吃貨從美夢中薰醒,連形象都不顧了,活像一條發現獵物的獵犬一樣遁着香味一路找了過來……別忘了,秦大老闆也是個大吃貨,想揹着他弄點好吃的,那難度跟在雲南邊境運送五公斤白粉入境有一拼!
這幫苦命的廚師們打心裡哀嘆一聲,放下筷子,回自己的崗位。
看樣子他們只有舔鍋子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