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2月8日,平羅反擊戰打響。
在綏遠這麼一個寬達數百公里、雲集中日雙方二十多萬大軍的戰場,平羅反擊戰只是驚濤駭浪中一朵並不起眼的水花。但是這場規模並不算大的戰役卻有着其獨特的意義,它意味着綏遠會戰從一開始就脫離了日軍的控制,八路軍並沒有像他們設想的那樣嚴防死守或者防守反擊,而是跟他們展開凌厲的對攻,並且在對攻中打垮來勢洶洶的日軍!
幾十年後,提起這場戰役,很多研究者都很困惑:第1裝甲旅、第127步兵師、第160步兵師兩個師一個旅三萬多人,擁有一百多輛坦克,兩千多輛各型車輛,兩百多門大口徑火炮,如此龐大的部隊行動起來可謂地動山搖,爲什麼這支大軍一直潛伏在距離日軍不到十公里處日軍卻毫無察覺?難道他們的偵察兵都瞎了嗎?
日軍偵察兵沒有瞎,他們只是被命運擺了一道。第7步兵聯隊一到平羅就被薛敏打垮了,根本就沒有時間在平羅周邊展開搜索警戒,松田騎兵聯隊趕來支援,由於人手實在太少,趕到的時候也太晚了,營救第7步兵聯隊是當務之急,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足夠的兵力對周邊地區實施搜索警戒,嘯虎口激烈的戰事吸引了黑島一良絕大部分的精力,他已經顧不上週邊地區了。而正是在這個寒風呼嘯、潑水成冰的夜晚,八路軍西線反擊部隊悄然抵達平羅,悄悄展開,把刀鋒對準了日軍……
現在,逆着黯淡的陽光,第1裝甲旅成羣的坦克和自行高射炮從丘陵地開了出來,正好在這附近巡邏的日軍騎兵小隊看到大批擁有兩根細長炮管的坦克猛虎下山似的出現在丘陵頂端,驚得差點從馬背上掉了下去。騎兵小隊長呆愣了好幾秒鐘,才發出一聲狂叫:“支……支那人的戰車!支那人的戰車!!!”
咻咻咻咻————
山呼海嘯之聲完全淹沒了這傢伙撕心裂肺的嚎叫聲,二十四輛81式自行火箭炮同時開火,氣浪如颶風一般將炮兵陣地的雪粉吹起半空,千百道火流星從發射裝置內尖嘯着竄出,拖着火焰撲向賀蘭山下和平羅城中的日僞軍。衝騰的煙霧和雪粉完全淹沒了火箭炮發射陣地,令人心悸的呼嘯聲淹沒了天地間的一切聲音,像無數索命冤魂在尖叫哀號,要日僞軍償命,千百道橘紅的火焰在空中縱橫錯旮,交織成一片無邊無際的光焰之網,一下子就籠罩了整個平羅地區!在這一刻,被火力覆蓋的日僞軍只覺得天空被撕裂了,無數火球從裂隙中傾泄而下,要將整個世界燒成玻璃!
黑島一夫遁聲擡頭,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彈道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
平羅地區迎來了人類史上最爲猛烈、密度最高的火力轟炸,短短二十幾秒鐘之內,超過五十噸炮彈便狠狠地砸到了日僞軍身上,對寬達十幾公里的戰場形成大面積轟炸。躲在山上的中國士兵駭然看到山下寬達十幾公里的戰場猛然騰起一叢叢、一簌簌刺眼的炸點,然後炸點膨脹開來,一片片烈焰叢林拔地而起,覆蓋大地,大片大片敵軍一下子就沒了影!雷霆萬鈞的暴烈之聲讓大地而之顫抖,沖天火光讓天空都改變了顏色,這樣的聲勢是未曾有過的,所有人都看得心驚膽戰!上尉面色發白,望向薛敏:“這……這就是你叫來的援軍?”
薛敏說:“對啊,壯觀吧?”
上尉喃喃說:“壯觀,太壯觀了……”突然扯下軍帽往地上一扔,大吼:“以後哪個孫子讓老子跟八路軍搞摩擦,老子首先就摩擦了他!”
士兵們連連點頭,心有慼慼焉。以前國共摩擦那是家常便飯,可是現在……看看人家那火力吧,摩擦?擦個毛,一個火力覆蓋整團人都沒了!人家有這樣的實力還去搞摩擦,那不叫反共,那叫送臉下鄉!
近千發122毫米口徑火箭彈傾泄而下,方圓十幾公里一片火海,大批日僞軍士兵和戰馬被排山倒海般擴散的爆炸衝擊波和火焰吞噬,連根毛都沒有留下來。平羅縣城更是被轟成了一片火海,由於城裡已經沒有中國老百姓了,火箭炮營在開火的時候毫不留情,把整個縣城從地圖上抹掉總比付出幾百條上千條人命一點點的啃下來,最終收復一片廢墟強。可怕的流星雨過後,130毫米口徑加農炮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成排炮彈從天際飛墜而下,在距離地面十幾米高處炸開,數以萬計的鋼箭和彈片密密麻麻射向地面,把倒地哀號的日軍士兵生生噴成刺蝟。由於日軍處於進攻狀態,並沒有挖太多可供藏身的掩體,所以他們在承受了火雨的洗禮之後還得再承受鋼箭雨的沖刷,130加農炮營每隔兩百米砸下一排炮彈,大團火球凌空爆開,每一排炮彈砸落都有十幾二十萬平方米的面積被鋼箭噴得浮土直冒,逃過了火箭炮覆蓋的日僞軍這次沒能逃脫鋼箭雨的掃射,在雷鳴般的爆炸聲中變成一堆堆碎肉。日僞軍士兵趴在地上絕望地嘶叫,受驚的戰馬發狂似的四處狂奔,試圖逃出生天,但不管是趴着的人還是亂竄的馬,都很難從密集的鋼箭中逃出生天,空爆彈就是這樣不講理!
馬三現在的表情就是呆傻……
工兵營的士兵的表情則是呆愣……
媽呀,這哪叫打仗,分明就是拿鐵錘砸甲蟲啊!
姚希興奮地叫:“裝甲部隊!我們的裝甲部隊!”
大家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成羣坦克和裝甲車從丘陵後面涌出,排成整齊的橫列,轟隆隆地朝日僞軍騎兵輾壓過去,沉重的履帶輾碎了堅冰,大地在猛獸的咆哮中發抖。一些日僞軍騎兵大概是被炮擊震壞了腦子,居然揮舞着馬刀或者抱着大捆手雷連人帶馬朝坦克羣猛衝過去,衝在最前面的那種有兩根炮管的坦克冷酷地朝這些騎兵打出精準的點射,57毫米口徑榴彈兩發一組激射而出,被擊中的騎兵連發出一聲慘叫的機會都沒有,連人帶馬炸成一蓬血霧,屍體碎片濺射得七八米內到處都是,令人作嘔。裝甲車的十二點七毫米高平兩用重機槍和30毫米鏈式機關炮同樣在猛烈掃射,哪裡有騎兵衝出來哪裡就是一片槍林彈雨,日僞軍騎兵往往還沒有衝出五十米就被撕成了碎片。這一幕看得吃盡了日僞軍騎兵苦頭的工兵營戰士們伸脖瞪眼,合不攏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島一良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臉被火箭炮炮彈爆炸的高溫氣浪灼熱,鑽心的痛,但現在他顧不上了,他趴在地上,看着成羣鋼鐵巨獸輾過一片狼籍的死屍,輾過受傷的日僞軍士兵和戰馬的身體朝自己衝過來,雙眼瞪得比乒乓球還大,身體微微發抖,胸膛急劇起伏着,驚恐、驚愕、不信……種種激烈到極點的情緒駭浪般衝擊着他的靈魂,他分明聽到了某些東西崩斷的聲音。索一清撲過來用力搖晃着他的身體,嘶聲咆哮:“媽啦個巴子,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除了步槍啥都沒有的關內部隊?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一個大隊就能擊跨一個師的關內部隊?你們他媽的成心是想害死我們是吧!?”
黑島一良彷彿被搖回了魂,奮力一腳將索一清蹬開,站了起來,指着噴着火舌越逼越近的裝甲羣放聲大笑:“沒錯!這就是我所說的關內部隊!一直以來他們都是糧彈短缺,哪怕是在寒冬季節也只能穿着單薄的衣服,戰鬥的時候只能在三五十米距離打上三槍然後衝鋒用刺刀解決戰鬥……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但是現在他們卻擁有了數以百計的重炮,數以百計的戰車,還有強悍的航空兵,裝備比我們還好了!”他瞪着索一清,笑得腰都彎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擁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爲什麼過去七年一直沒有動用?”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太陽穴涌去,頭顱都要脹裂開來,他瞪向一輛距離他只剩下三百米遠的80式自行高射炮,嘶聲狂吼:“爲什麼!!!”
80式自行高射炮回答他的,是兩發破空而來的炮彈。兩團火球爆裂,尖銳的彈片將旅團長閣下撕成了碎片。這是日軍在綏遠會戰中陣亡的第二位旅團長————在他之前,第10步兵旅團的旅團長在大寧被62G輾成了肉醬,很遺憾,黑島少將沒能拿到第一。
索一清也被好幾塊彈片擊中,癱倒在地,動彈不得。他捂着鮮血狂噴的傷口,嘴裡涌出大股血沫,看着那輛一炮報銷了兩個少將(他也是少將軍銜)的坦克隆隆駛來,滿是肉屑和污血的履帶離自己越來越近,恐懼和絕望撕裂了他的心臟。往事在腦海中歷歷浮現,年少時帶領一夥綠林好漢衝州撞府縱橫白山黑水的快意恩仇,抗戰後舉旗抗日與東北義勇軍一起殺得日軍人頭滾滾的暢快豪邁,投降日軍獨領一旅位高權重的風光……這一切都在腦海中快速回放,最終定格在那幾乎佔滿了他的視野的鋼鐵巨獸身上。他咳出一口血,喃喃自語:“操,早知道關內有這麼強大的軍隊,老子何苦披這身狗皮……加入這支強軍當個小兵都比穿這身狗皮招人咒罵強……”
80式自行高射炮聽不到他的懺悔,就這樣輾了過去,地上除了一堆令人作嘔的肉泥之外,什麼都沒留下來。第1裝甲旅幾十輛戰車瘋狂追殺逃竄的日僞軍騎兵,用炮轟,用機槍掃,甚至直接輾壓,履帶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是獨掌一軍的將領還是挑行李的小兵,都會在冰冷的履帶和灼熱的槍炮口下找到自己的歸宿。日軍用九二步炮發射穿甲彈試圖摧毀這些兇猛的戰車,穿甲彈打在80式自行高射炮身上,四處彈飛,80式自行高射炮猛衝上去將那些煩人的炮撞翻,然後輾了過去……
日軍第4騎兵旅團和僞滿獨立騎兵旅兵敗如山倒。